因為雍王被擒,前線平叛戰事陷入了停滯,鳳閣近來也無重要急報傳來,衛瑾瑜出宮後,直接去了督查院卷宗庫。
當值的恰好是姚司吏。
見衛瑾瑜過來,姚司吏忙起身行禮。
“禦史可許久沒過來了。”
衛瑾瑜一笑,從袖袋中取出一張清單,道:“勞煩司吏幫我找一找這些卷宗。”
“禦史今日在院內辦公?”
“是。”
按照規定,院中禦史隻有在督查院辦公或當值時,才能將卷宗借出,帶回自己值房看。
姚司吏點頭,恭敬接過清單,約莫一盞茶功夫之後,便抱了厚厚一大摞卷宗從裡麵出來。他頗驚訝問:“這些全是禦史一個人看麼?”
“有問題?”
“當然沒有,隻是這麼多卷宗,翻閱起來頗費精力,禦史還是要以保重身體為要。”
衛瑾瑜沒說什麼,接過卷宗,道了聲“有勞”。
回到值房,衛瑾瑜隨便吃了兩口糕點,便坐到書案後,依照清單上的順序,依次翻閱案卷。
他看這些,自然不是為了查案,而是顧淩洲正在編撰的那本書冊,尚缺失許多具體案例。顧淩洲忙於政務,自然沒有時間到卷宗庫一一查閱,書籍編撰便停了下來。
他自拜入顧氏門下,受這位恩師庇護良多,仔細算來,卻並未替恩師做過什麼事情,故而衛瑾瑜想趁著這難得的閒暇把這件事做了。
值房清寂,所有卷宗看完已是日暮時分。
官員們已陸續下值,衛瑾瑜抱著這些卷宗,重新回到卷宗庫,將卷宗交還給姚司吏。
待姚司吏將所有卷宗規整入庫,衛瑾瑜忽道:“我想再到甲字庫裡看一看,可否請司吏行個方便?”
甲字庫,即密卷庫,裡麵收錄著許多大案要案卷宗。
衛瑾瑜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去,姚司吏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行方便”了。
按照規定,隻有四品以上禦史才有資格進入卷宗庫,但出入亦有嚴格限製,姚司吏能行的方便,自然不是放衛瑾瑜進去,而是在登記和時間上略行方便。
比如此刻,按理散班之後,密卷庫是不許官員再進的,除非有閣老特許。
姚司吏雖然不知衛瑾瑜要進甲字庫做什麼,但他是個忠厚聰明之人,不該問的絕不多問一字,遲疑片刻,點頭道:“好,禦史稍待,我去拿一下鑰匙。”
衛瑾瑜站在卷宗庫內等著,側目間,隻見一道影子自不遠處廊下一閃而過。
“禦史在看什麼?”
姚司吏很快回來了。
“無事。”
衛瑾瑜收回視線,與姚司吏一道往裡走了。
**
梁音居住的宅子位於平康坊內。
此處乃京中達官顯貴聚集地,自然不是梁音這等窮酸官員能購得起宅院的地方,因而梁音入職禮部後,隻是坊中偏僻處賃了一座十分破舊的老宅作為
居所。()
因為年久失修,遇著下雨天,房子漏水是常事。
?若蘭之華提醒您《和死對頭奉旨成婚後[重生]》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跟在梁音身邊的常老頭很是不解,以梁音如今的官位和俸祿,在遠一些的坊區,租賃一座稍微像樣的宅子並不是太難的事,也不知這位大人為何要如此自苦。
唯一能作解釋的大約就是,住在這裡,上朝和去禮部上值的路程會縮短很多,尤其到了冬日天氣惡寒時,這個好處會體現得尤為明顯。
回到宅子裡後,梁音脫了官袍官帽,交給常老頭,便如往常一樣,直接進了書房。
書房布置簡陋,隻有一桌一椅,和一個缺了一邊角的舊書架,這都是宅子上任主人遺留下來的東西,梁音住進來之後,沒有添置任何新家具,架子上的書倒大部分是新塞滿的。
梁音在椅子裡坐了,點亮案上唯一的一盞油燈。
案上堆放著許多書冊,他並沒有翻閱,而是拉開抽屜,從裡麵取出一個陳舊的錦盒。錦盒表麵顏色雖已黯淡,但能看出其精致底色,與這一屋破舊家具可謂格格不入。
因為長時間沒有打開過,錦盒上已經積了一層灰。梁音取出帕子,將錦盒一點點擦拭乾淨,方打開鎖扣,從裡麵取出一樣東西出來,鋪在案麵上。
畫上是一個女子,明眸善睞,容顏清美,隻是未如尋常女子一般著襦裙,而是穿著一身紅色騎裝,躍馬馳騁。
梁音手指隻壓著畫紙邊緣,並不去觸碰畫中女子,端坐於燈下,就著那一盞昏黃燈光,一錯不錯望著那畫。
常老頭進來奉茶。
見此情景,不由微微詫異。
不是詫異那畫,而是詫異梁音眼底露出的柔色。
從他們同在文府做馬奴起,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了,常老頭從來沒在梁音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便是被文府人用鞭子抽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時,這位梁大人也永遠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仿佛那鞭子不是抽在他身上。
大約是看不慣這份硬骨頭,每逢這個時候,文府人便會抽得更狠,順便罵一句賤骨頭。
可這一刻,古井卻突然有了波瀾。
常老頭不由把視線挪到那副畫上。
他自然沒有見過畫中女子,也知道梁大人並未娶妻,但顯然讓梁大人眼裡起了波瀾的,便是畫中一襲紅色騎裝的少女。
在上京,能穿這樣另類的衣服,行事這般恣意瀟灑的女子,隻有出身優渥的世家女子。
原來梁大人心中愛慕的,是一名世家女子啊,難怪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娶妻。
常老頭恍然大悟想。
以大人如今的官位,娶尋常女子輕而易舉,想娶世家女,的確有些難。
唉。
可憐的大人。
**
上京城暗潮洶湧、動蕩不安之際,西京倒是難得平靜。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