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不也是通關者嗎?】
【你們有誰注意魏青的視角,進過她的直播間嗎?】
【好像沒有,都沒有人怎麼注意她吧,也沒有提起,都不知道她有沒有直播間。】
【我剛剛去看了一眼,沒有找到魏青的直播間。】
【不是,優優是怎麼從這樣的一張臉上認出這是魏青的?】
“我不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手撫摸下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沙啞的女聲仿若是從喉間摩擦擠出般。
“你在說謊。”
林優優眼神清明,沒有因為對方的否認而懷疑自己的猜測:“第一天的時候,你說你睡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後麵依依說了,隔壁的通關者能夠聽到怪物發出的動靜並反應的,所以不存在副本影響玩家,強迫入眠,但這也說不通。”
“我以及其餘兩個通關者都沒有受到影響,要麼你可能是沾床就睡,要麼就是你在說謊。”
前者不過是林優優為對方尋找的說辭罷了。
但正常人怎麼可能沾床就睡,還毫無反應。
當時依依說了,那兩個通關者披上校服,八個人一樣的狀態離開寢室。
她懷疑通關者被變成學生的模樣,被變成鬼;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鬼也會成為學生,混進他們通關者當中?
當這樣的念頭一旦萌芽,就開始不斷地生長。
隻是一點點的懷疑,她下意識更加關注魏青。
“後麵的我進入另一個空間的時候,裡麵有你還有林依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季晏禮,但是林依依的體溫不一樣。”
鬼與正常人的溫度不同。
不論外表舉止再怎麼像人類,可她的體溫騙不了人。
屬於人類的溫熱體溫。
見過依依,並且誤會她是人類。對方其實一直都在關注著吧。
或者,一直在她的身邊。
除了魏青。林優優也有懷疑過是季晏禮。
但後麵詢問家裡人的時候,他們說了,對方全程都跟他們在一起。
副本世界光怪陸離,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她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有什麼後手,即使出現在人群視線中,也能操控整個另一個空間。
如果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他們隻有順從對方,遵照學校規定,將自己的性命完全寄托在一個風險性極大的可能上。
讓林優優更加確定魏青是這個副本的npc,也是第一天出現的女鬼,是她在無數次經過魏青身邊的時候,對方拉扯她時,短一截校服袖子露出的那一小塊傷疤。
以及她看了好幾l次對方的筆記,對方的手上還殘留著沒乾涸的筆液,以及新的字跡。
為了能夠讓自己看上去更加逼真,更加融入通關者們當中,她也適時地“努力”著,裝出一副跟他們學習的樣子。
天花板上的字混雜,且歪歪扭扭。
雖然難以分辨,但是一個人寫字的習慣是無法更改的。
在急促緊張的時刻當中,對方更加不會注意自己這些習慣,從而暴露出來。
就連魏青自己也沒有發現。
這張好看的臉隱去曾經留在上麵的傷口。
可不管怎麼偽裝,身體被遮掩的部分,和心理的傷痕是否真的能夠修複?
沉默著,林優優的手被拍掉。
麵前看不清原本麵貌的女鬼衝她低吼,露出自己凶惡恐怖的一麵:
“你就是害怕,害怕自己會受傷,也沒有想過真正幫我報仇。”
當時的猶豫,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方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她的話。
或許她是不是魏青,也早已不重要了。
抬頭看著對方,那張臉上布滿的道道傷痕,仿佛都在訴說著她過往的傷痛。
林優優注視著,清澈的眼眸中沒有半分的閃躲和害怕:“我沒有。”
“那你當時在猶豫什麼?”對方問:“你有什麼可猶豫的?隻要殺了她們,幫我報仇,你就可以平息我的憤怒,度過接下來的幾l天。”
“因為我在想,我真的有審判她們的資格嗎?”
林優優道:“她們還沒有傷害我,我沒有資格去作為一個劊子手剝奪她們的生命。如果我真這麼做了,那我跟她們又有什麼區彆?”
並不滿意少女的這個回答,對方的喉嚨間儘是悶聲,像是野獸般,低低地衝眼前的少女威脅道:“偽善的人類,她們都該死,她們死有餘辜。你憑什麼覺得她們應該活著?”
聽到對方的話,林優優愣住了:“因為我是外人,我不清楚過往。”
“她們該不該活著,能不能活著,不是由我一個未知全貌的陌生人而去判斷的。”
“那我身上的傷都是假的嗎?”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應該是你去做,或者你去做決定,要不要去做。”
林優優冷靜道:“除非她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無法做到這一點。”
沒有想到少女會猜到其中的緣由,魏青一頓,凶惡的表情凝在臉上。
“如果是呢?”
她冷靜問:“你會幫我嗎?”
林優優回道:“我會儘量幫你解決任何束縛你的東西。”
“這本應該是你想做的事情。”
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魏青身上迫切想要解決林優優的肅殺之意,正在淡淡地退化。
“你當時問我疼嗎?是真心嗎?”
“是。”林優優直視她,眼神沒有半分的躲閃。
“你真的有想幫我嗎?”她繼續問。
“有。”少女肯定的回答,讓她所有的委屈在頃刻間全都湧了上來:“我想幫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魏青的淚控製不住的,在眼眶
裡打轉後,大顆大顆地垂直落在林優優的臉上。
沒有人想說幫她。
更沒有人想要幫助她。
這的確是她的第一個副本,當時她還是高三備考生,準備衝刺自己心儀的大學。
家裡人和老師們的厚望,學校一次次更迭的排名,以及班級每次緊張地訓斥氛圍,都讓她的壓力越來越大。
擔心自己會考不好,辜負家裡人的期待;害怕自己的成績會變差,最後考不上自己心儀的學校。
一次的失誤落後,父母那看向自己時失望的眼神,無時無刻在自己耳朵邊喋喋不休的訴苦,迫切地想讓她體會到自己的辛苦與不易。
事實上,她知道,也能理解。
但自身的壓力,以及父母們不斷灌輸的負麵情緒,讓她難以支撐;加上一次失敗的陰影,始終成為陰霾在心上揮之不去,讓她在之後的模擬考試之後,一次比一次更加糟糕。
離高考越來越近了。
“你現在這個成績這麼差,以後彆說考一個好大學了,說不定就隻能去個三流學校了。”
“我可跟你講清楚,如果你沒考到好的大學,我跟你媽以後都不管你了,你自己出去自生自滅吧。”
“你現在不好好努力學習,高考沒有考上好的學校,以後你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
諸如此類的話在耳邊從來沒有停過。
魏青從來沒有從父母的口中聽到一句誇獎,也沒有在他們的嘴裡聽到一句鼓勵。
中上遊的成績在他們眼中是一落千丈,她每天的每天,除了要麵對繁重的學習功課和壓力,還要再附加上父母給予負麵的焦慮。
實在難以承受的魏青,終於在一次父母的喋喋不休中,提出自己想要住宿。
或許脫離家裡這樣壓抑的氛圍,待在學校裡,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家裡並不同意。
母親為了她能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特地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甚至早就跟學校老師打好招呼,就是為了能夠隨時隨地監督她的學習進度。
當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自己想要搬回學校的宿舍。
父母的第一反應是她開始叛逆了,不想聽到父母為她好的那些教言。又或者是,在學校結交了一些不好的同學,聽他們的攛掇,想要逃離家庭。
在父母的眼中看來,想要暫時脫離家庭的她,無疑是在毀掉自己的前途。
無論她怎麼說,怎麼解釋,父母都充耳不聞,甚至對她的掌控在那刻起,愈發的強烈。
在如此大的壓力之下,原本就苦苦維持的成績,越來越往下滑。
老師曾經找她談話,家長更加激烈的指責。
著急的家長為她額外再請了家教補課。
原本就緊張的高三生活並沒有幾l天的假期,被各種學習填滿。
這些魏青都忍下來了,隻是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家長看著她的目光一天
天變得失望,
從一開始叮囑道“跟老師好好學”到最後“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沒用的女兒,
白浪費我這麼多的錢”種種之類的話。
沒用,愚笨,廢物,呆木頭。
諸如此類的標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父母所期待的孩子。
如果她再聰明一點,變得更優秀些。
父母是不是就不會再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了?
強烈的願望,引來了神明的悲憫。
不討喜的小孩,終於有一天也會得到眷顧。
神明願意滿足她的願望,讓她變成一個滿足家長所有幻想的彆人家小孩。
但是她需要通關十個副本。
她願意去做。
隻要自己能變成讓父母滿意的孩子,她什麼都願意。
進的第一個副本就是關於學校的副本。
隻要每個人遵守學校的規矩,認認真真地完成老師給的作業,並且考試不在版上排倒數第一就可以了。
這對她一個正在備考的學生來說,是極大的優勢。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能夠變得更加優秀。
即使這隻是一個副本而已。
但她忘了,哪怕隻是一個虛擬的副本世界,也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在這座學校中,不僅要懂得學習,會考試,討好老師,還要與身邊的同學友善相處。
它們就像是無數學校裡的普通學生縮影,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脾氣,有自己的小團體。
而通關者們也可以選擇跟這些npc們打好關係,獲得幫助。
埋頭苦學,一路領先眾人的魏青,成為了被孤立排擠的對象。
通關者們對她無感,大家都不過是為了能夠通關副本的可憐人罷了,何必為難對方。
可班上的同學們並不喜歡這樣卷來的學習氛圍,自然而然也就討厭起帶起這一風氣,被老師瘋狂表揚的魏青了。
在現世時,被家裡安排到隻會學習,不懂得怎麼交朋友的魏青,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討厭著。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大家萬分討厭她,並且將事情做得特彆過分。
什麼潑在椅子上的紅油漆,抽屜裡塞著動物的屍體,以及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人骸骨;還有她辛辛苦苦寫的作業。
沒有通關者願意為了她,放棄已經打入進去的小團體,他們順從這些npc們的意願,一起排斥著她的存在。
魏青想著沒關係,不就是紅油漆,不就是動物的屍體,這些她通通都不怕。
她隻要能夠順利通關就可以了。
她甚至為了自己接下來的時間裡能夠安穩些,魏青愈發放低自己的姿態,想要融入他們當中。
而她的伏低做小,卻成為對方口中的笑料。
沒有人看得起她。
也沒有人想要放過她。
當那些精神攻擊的傷害轉化為第一道傷疤時,一切罪惡開始變本加厲。
落入深淵的時候,不應該奢求降落會停止。
明明隻會掉落的速度更快,更讓人絕望,一眼看不見底。
這些學生們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他們將自己積攢的壓力全都發泄在她的身上。
屬於副本的npc是這樣,而通關者們也是這樣。
或許是在一次次指引下,在欺壓軟柿子中尋找到了泄壓的方式。
到最後他們的眼中原本的不忍,最後都統統消失,什麼都沒有了。
不,他們的眼裡還有彆的東西。
是泄壓時的暢快和興奮。
那些統統都化作她身上一道道傷疤。
她想過反抗,去告訴了老師,老師卻隻當是學生之間的小打小鬨。
看著她身上當時還不算眼中的傷痕,老師隻告訴她,沒幾l天就要考試了,學生現在還是以學習為重。
老師也承諾過,會找那些欺負她的學生們談談。
最後卻換來更加變本加厲的傷害。
他們惱恨她的反抗,唾棄著弱小者對不公的發聲。
他們企圖用更硬的拳頭,更疼的傷痕,堵住她的嘴,讓她長記性。
她的抗議,並沒有改變什麼。
在這座,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學校中,沒有誰可以幫她。
魏青每天最大的精神慰藉就是後麵黑板上,每天都不斷更換的數字。
越來越小的數字,不斷地提醒她,她還需要堅持多少天,才能夠擺脫目前這樣的難以承受的處境。
一遍又一遍的,不管她變得多沉默寡言,身上的傷口再怎麼猙獰,她都告訴自己。
再忍忍。
她再忍忍就好了。
但是她沒等到那一天。
身上已經沒有多少處完好的地方,曾經被誇讚過清秀的臉上布滿深深淺淺的傷痕,看上去誇張恐怖。
空無一人的教室中,魏青站在那塊黑板麵前,抬頭看著那個數字“2”
,忍不住踮腳伸長了手去摸摸。
其實也沒那麼糟糕的對吧。
她還活著,她比那些死去的人,都還算幸運得多是吧。
明天這個數字就會變為“1”
。
她再堅持堅持,就能夠成功通關她的第一個副本了。
她一個人也行的。
不知道爸爸媽媽他們看到了,會不會心疼地抱抱自己,告訴自己她不是什麼廢物,他們知道她很努力了。
手上蹭得都是灰,可魏青的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的。
即使待會就要回寢室,也抑製不住她此刻內心的喜悅和激動。
因為是最後一個人離開,魏青回去的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
她的腳步是輕盈歡快的,內心忍不住哼著自己在現世裡最喜歡聽的歌曲。
直至踏進宿舍樓的時候,她才又恢複到日常時候在班級裡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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