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時,林優優才發覺是如此的不悅。

沒有猶豫，她利落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周圍的同學也沒有抬頭看她一眼的,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林優優路過魏青的時候，對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清秀的麵容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魏青開口問道：“優優，需要我陪你去嗎？”

垂眸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林優優伸手,輕輕地推開：“沒關係啦,我自己去就好。”

“那你小心。”聽到她這樣篤定,魏青遲疑了下，還是鬆開了手。

順著道路一直往前走,林優優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名男老師的身後,直至他們站定在校長的辦公室門口。

“到了。”

在男老師想要伸手推她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往前一步的林優優躲開了對方掌心，大步地推門走進。

門關上的聲音響起。

跟她之前看到的那樣,因為窗簾拉上的緣故,整個辦公室極其昏暗。原先見到的那名校長也站在相應的位置上，在聽到關門聲響起時,淡淡道：“坐上去。”

命令般的口吻,讓人聽上去就極其不悅。

看起來溫順的少女,如同聽從他的命令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抗行為，乖乖地按照去往位置上的路線走去，在經過校長身邊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手上的匕首直接捅進對方的身體裡。

整個房間又是被濃墨般的黏液包裹著，跟先前一模一樣的窒息感籠罩著，再如同被噩夢驚醒般，背後的衣裳浸濕。

林優優睜眼，耳邊是魏青先前就同她說過的話，天花板上依舊是血紅色的字跡。

她又回來了。

旁邊的魏青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發愣，喋喋不休地同她說著話，然後如第一次般，催促著，似乎很擔心自己會遲到。

這回林優優的速度快很多，依舊是碰到了林依依。

沒有季晏禮。

跳樓的學生，正在看筆記，因為擔心而抓住她手腕的魏青，站在門口催促她去校長辦公室的男老師，以及昏暗的辦公室，和站在裡麵等她許久的校長。

一次又一次。

林優優的動作從生疏到熟練，但不管她怎麼樣做，每一次都會重新回到她睜眼的那一刻。

輪回到第四次時，直播間裡的觀眾都已經開始有些恍惚起來。

生出一種，好似永遠都離不開這種循環當中的錯覺。

低著頭的少女，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像是已經被這樣一個又一個輪回害得失去信心，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夠突破出去，隻能乖乖地順從。

【實不相瞞，當初優優第一個副本的時候，我總覺得她活不過去。第二個、第三個，我一直熬到現在，就是為了爭當初一口氣。但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我又有些擔心，她真的就折在這裡了。】

【老粉+1。說真的，沒想到

還能看到這麼多的老粉。當初就是為了看優優，哪裡想到一晃我都待成老大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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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如果真的分清了，怎麼會乖乖順從，不應該想辦法怎麼去突破這個幻境嗎？】

直播間裡的觀眾討論熱度正不斷地持續上漲。而身為人們話題中心的林優優則低頭跟在男老師的身後，默不作聲。

正當脫離了教室裡學生和老師們的視線範圍，在無人寂靜的走廊上，原本垂眸乖順跟著的林優優，突然跟麵前的男老師搭起話來。

“你總是幫校長叫彆的女同學嗎？”

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弱小，甚至“不敢反抗”的女同學竟然會跟自己搭話，男老師轉身看向林優優時的神色一怔，淡淡道：“我隻是負責叫人而已。”

“你不知道他要乾什麼嗎？”林優優問。

男老師回答：“這跟我沒關係。”

“怎麼會跟你沒關係呢？”她繼續道：“你身為老師，你沒有保護好你的學生。”

“跟我有什麼關係。”

大概是戳中他內心的黑暗，對方的情緒波動明顯，聲音的音調也因此提高：“是我逼迫的嗎？我隻負責傳話，是你們情願的。”

“但是你推了她們一把。”

林優優想了想，強調地加了重音：“每一次。”

無動於衷的同學們，袖手旁觀甚至推波助瀾的老師，威脅強迫的校長；這個學校就像是無形的牢籠，籠罩著每一隻折斷翅膀的鳥兒。

“我不推她們也是一樣的。”

男老師很激動，他大聲道：“我隻是讓她們的命運提前那麼一小步而已。”

卻是壓垮她們最後的一根稻草。

那道強光，如同是無數道不作為的目光，將她們的狼狽醜態看得分明；唯一向她們伸出的手，卻是要推動她們往更深的深淵走去。

她要解決誰？

是罪魁禍首的校長，還是推了最後一把的老師，亦或者是那些漠視的學生。

她走著對方的記憶，占著對方的身份。

此刻，受害者是她，她就是那個受害者。

她把自己困在這裡，是讓自己同樣體會這樣的絕望，告訴她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被拯救嗎？

“優優對不起。”

夢魘悶聲道：“我什麼都幫不了你。”

這裡不完全屬於幻境，隻是將時空中，曾經某件發生過的事情，一件又一件攤開來讓林優優一遍遍體驗。

當入幻境者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在其中，幻境自然沒有什麼作用。

但對方明顯不想讓林優優走出這樣，甚至的利用時間回溯這樣可惡的手段，讓她一遍遍的，在無法離開的恐懼與絕望中，迷失自己。

真的沒有離開的辦法嗎？

() 盯著被她說中而惱羞成怒的男人，

在對方還在死性不改的時候，

說著自己那一推並沒有什麼過錯的時候。

少女伸出的手，趁著對方沒注意，情緒正是激昂時，伸手輕輕地一推，便眼睜睜看著對方摔下樓梯，睜著眼睛，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會這樣死掉。

正她失神時，寂靜的耳邊是魏青的催促聲，是依依嘰嘰喳喳地訴說，是響起的上課鈴聲。

她又輪回了。

因為她推的那一次，原本應該帶著她到校長辦公室的男老師死了。

對方是想要她殺了所有的人嗎？

“反正他們也是罪有應得的，優優你就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夢魘擔心林優優會出現什麼心理問題，開始貼心地絮絮叨叨，安慰起對方來。

“而且在副本裡，你已經長大了，我們總有不在你身邊幫助你的一天，總該自己去麵對啦。”

“你殺的都是該死的，他們一個犯罪，一個推波助瀾，那些視而不見的也未必是什麼好人。”

林優優坐在樓梯上，顯然還沒有回神。

她這次沒有急著推男人，反而是趁對方不注意時用繩子綁住了他，拿東西堵住了對方的嘴。

“可是，我之前也沒能救下她。”林優優道。

夢魘啞然，想了半天才回道：“但你那是因為無能為力，要不是因為碰不到，我知道你很努力了。”

“但我還是沒有救下她。”林優優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我也沒救下跟我同班的那個通關者。”

“有些人可能因為自己弱小，明知不可為而不為，選擇明哲保身。或許會成為推動這一切發生的劊子手。”

“但那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嗎？”

“可偏偏他們就像是這個男老師的一推，無聲的沉默，也像是一隻無形大手，推了無辜的女孩往裡走。”

夢魘點頭：“對嘛，就是這樣，優優你不要心軟。”

“每個人都是有意，或是無意生出的惡。是直接，或間接影響對方的死亡。”

林優優像是在自言自語道：“如果都統一用死亡去給對方下結論，是不是過於荒謬與殘忍了。”

“那團黏液會保護那個女孩，在我沒有任何視覺的情況下，她們也沒有選擇傷害我。這樣的她們會想看到我成為一個殺戮機器，以幫她們報仇、出氣的名義，將所有人都解決掉嗎？”林優優問。

剛剛還想開導林優優的夢魘突然沉默不語。

如果優優真的為了能夠出去，殺了那些不完全惡的學生……他們依舊會愛她，無論她做什麼決定，大家都會支持。

可那就不是林優優了。

它幫倒忙了。

在優優還在思考的情況下，不斷地跟對方輸出自己的觀點，擾亂她的想法，差點讓她順著自己的想法，走上一條偏激的道路。

“團團，你怎麼不說話了？”意識到原本一直在腦海中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夢魘，突然的沉默，林優優不免

好奇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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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我自己會思考，如果你說的我覺得不合理，我就應該自己去擺正這條屬於我的道路。”

林優優道：“即使走錯了，那應該是我的錯誤，我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問題，而不是怪在彆人的身上。”

“優優。”夢魘淚眼汪汪的。

果然它的優優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所以團團你願意幫我嗎？”林優優道：“以我們的方式，也隻有我們才能做到的方式，讓這些人罪有應得。”

原本的空間扭曲，明亮的走廊，乾淨整潔的教室，全都變成林優優最開始看到的模樣。

破碎、陰暗，令人恐懼的昏暗。

以及層出不窮的尖叫聲。

林優優坐在樓梯上，是夢魘為她特地擴開的小小一片淨土。

她曲起自己的雙腿，將頭傾斜側在自己的膝蓋上，側耳聽著各種混雜在一起的聲音。

身為罪魁禍首的校長已經進入她們的地盤，交由她們自己決定生死；而這些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在過去時間的人，他們也應該直麵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無人可依，無人可助。

孤零零的，就像孤立無援的她們一樣。

被捆綁在她腳邊的男老師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瞪大的雙眼中透出紅血絲，瘋狂搖著自己的頭，不顧自己大幅度動作而撞到，最後因為反應激烈，自己滾到了樓梯邊，生生摔了下去。

這回她沒有再回到最開始的時間。

紛紛擾擾的聲音不斷持續，最終如潮水般褪去，林優優的眼前一黑，感覺到什麼黏在自己的身上，像液體一樣流動著。

“謝、謝、你。”似乎是很久沒有說話了，對方說起話來時磕磕巴巴，有些生疏。

眾多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有些尖銳：“喜、歡……”

沒有各種雜糅的情緒，沒有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察覺到對方的善意，林優優主動抬手拖住黏液流動的身體：“是喜歡他們這樣被懲罰，還是喜歡我？”

“都……都喜、歡。”

“那你能放我出去嗎？”林優優問：“我在這裡這麼久，媽媽他們應該擔心我了。”

就算她不提，黏液也會將她放出去。

實在遭不住那三個瘋子，還有一個更加令她們恐怖的存在。

比學校的那位更加恐怖。

不過也沒關係，她們本身也喜歡麵前的這個女孩，她做了一件令她們滿意的事情。

麵前出現的門，以及對方俯身在耳邊的輕語，直播間裡的觀眾根本沒有聽清，隻聽到不一會林優優帶笑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了，謝謝你。”

【等等，林優優剛剛做了什麼事情？她不會是會一些什麼魔法，或者是修煉了一些什麼奇怪的法術吧？】

【我也好好奇，

() 林優優是怎麼做到的？！】

【可惡()，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有什麼小秘密是我這個老粉不能聽的嗎？崽啊，你實在是太傷媽媽的心了。】

【嗚嗚嗚嗚，優優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麼話都往外講的貼心小棉襖了。】

【v你十點積分，求求你告訴我吧！】

並不知道直播間裡觀眾們竟然有如此強烈的哀求聲，林優優笑著推開門，走進了敞亮的辦公室。

看到站在辦公室裡的眾人，齊刷刷都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林優優，紛紛湧了上來。

“優優你沒事吧？”

“可惡，要不是這個怪物溜得快，我早就給它大卸八塊了。”

“優優沒事就好，你剛剛也太魯莽了。”

看著麵前圍著自己的家人們，林優優眼裡盛滿暖意，當她的目光放在程琤的臉上時，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怎麼了？”被一直盯著的程琤摸了摸自己的臉。

優優怎麼這麼看著自己？

“程琤哥哥。”林優優道：“感覺你好像好一點了。”

隨即她又有些不確定，眼神有些茫然：“我感覺是這樣的。”

一邊的岑修然還有趙青槐的注意力全都偏移過來，放在了程琤身上，仔細打量著他的麵色：

“誒，真的，感覺沒有快死的病懨懨樣子了。”

“你這話的有點難聽。”

程琤一怔，他也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態。

好像的確好多了。

剛才林優優被關在另一個空間，他們都擔心不已，專注對付著充斥在整個空間裡的黏液。

程琤一邊護著懷中的檔案，一邊時不時補刀。

實力退減的他們，短時間內還拿這一團如同史萊姆的東西毫無辦法。

而程琤也因為時不時被碰撞，差點以為死在這裡。

但仔細回想，的確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咳嗽的衝動壓了下去，甚至沒有再咳出過血，力氣也逐漸恢複。

雖然沒有恢複到以前的模樣，但起碼不是一副將死狀態了。

真是奇怪。

見一家團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季晏禮輕輕一咳，企圖讓林優優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神明有偏愛。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打破了公平的規則。

程琤作為漏洞，離開原本屬於自己的副本，本就會有眾多的問題。

但是他是林優優最在乎的哥哥，甚至為了他，不惜想要弄崩副本，逼他出現，最後跟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