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既出,眾位小姐才回過神來。

“這……是白菜?”

“我還從未見過有人這麼做白菜的!”

“這麼做出來的白菜,該是什麼味道呀?”

偌大一顆白菜隻取其中的菜心,那麼多的雞鴨排骨,隻用其熬出來的高湯,就連雞肉茸都隻是用來去除湯汁的雜質的。

誰能知道如此不起眼的白菜,竟然是用高湯一點點澆燙而熟的!

梅娘說道:“你們先嘗嘗看,然後再自己試著做一下。”

大家掩不住好奇,都拿起筷子,小心地夾起一點白菜,放入口中。

這是一種令人驚異的口感,看著清澈無比的湯,滋味卻極為濃厚醇美,瞧著平凡無奇的白菜,吃起來卻淡雅爽口,不油不膩,咽下去之後,滿口都留著鮮美清甜的餘味。

殷四姑娘放下筷子,忍不住讚了一句:“要是白菜都能這麼好吃,我情願這輩子隻吃白菜了!”

這話引得大家紛紛點頭附和,程丹娘對這開水白菜更是喜愛,還拿起勺子喝了其中的湯汁。

澄澈的湯汁混合著白菜的鮮甜味,喝起來清鮮爽口,令人回味無窮。

一盤開水白菜不過寥寥幾片,很快就被吃完了。

好在大家還沒忘記自己今日是來學菜的,嘗過這白菜之後,她們越發有了動力。

這道開水白菜看著普通,吃起來卻滋味絕妙,如果她們學會了,一定能讓人們刮目相看。

於是大家打起精神來,都跟著梅娘認認真真學做菜。

剝菜心,熬高湯,一遍遍澆燙,擺盤……

有梅娘的親自指導,終於每個人都做出了一份開水白菜。

大家喜滋滋地圍著自己第一次學廚藝做成的作品,跟旁人互相交流著其中的經驗和訣竅,一張張臉上洋溢著自信又喜悅的笑容。

這開水白菜又好看又好吃,看起來更是清雅脫俗,簡直太適合她們的身份了。

說笑了一會兒,劉大姑娘提議道:“這是咱們頭一次做菜,是不是該讓程夫人嘗嘗?”

眾人正發愁自己做出了這樣好的菜肴,卻沒辦法跟外人顯擺,滿心都是錦衣夜行的苦悶,聽了這話立刻都高興起來。

“劉姐姐說得很是,咱們用了程姑娘家的地方和人手,正該好好感謝程夫人!”

“那我們就借花獻佛,把這開水白菜送去給程夫人嘗嘗吧。”

“程姐姐這道白菜做得最好了,讓程夫人看看,也能跟著高興高興!”

程丹娘被誇得紅了臉,神情卻難掩喜悅,果然讓丫頭把這幾盤剛做好的開水白菜都送去上房。

母親若是知道她能做出這麼好吃的菜,一定會很開心的!

上房裡,程夫人正在跟人一起喝茶。

“寧先生當真要走嗎?小女若是知道,一定極舍不得先生的。”

聽了程夫人的話,寧霜微微欠身,說道:“丹娘蕙質蘭心,

性情柔順,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之一,隻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畢生所習已經都教了她,日後就要靠她自己了。”

程夫人感歎道:“當初先生剛收她為徒的時候,她還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呢,這些年先生悉心教導,才養成現在的模樣……”

寧霜臉上也流露出幾分懷念,微笑道:“是呢,我記得一開始讀書的時候,她嫌累不肯讀,總是找各種由頭偷懶,多虧夫人是個明事理的,耐心勸著丹娘,她才開始用功起來……”

兩人說起程丹娘念書的那些趣事,不知不覺說了半天的話。

眼看著到了午飯的時辰,寧霜正要起身告辭,卻被程夫人勸著留下用飯。

想著自己很快就要辭館離去,跟程夫人一起用飯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寧霜便留了下來。

飯菜才擺上桌子,就有丫鬟送了食盒過來。

“夫人,這是姑娘親手做的菜,說是送來給夫人嘗嘗。”

當著寧霜的麵,程夫人自覺臉上有光,笑著叫人把食盒打開。

蓋子一揭開,一股說不出來的清鮮味道立刻飄散了出來,不由得令人精神一振。

本以為是什麼山珍海味才有的味道,誰知盤子一拿出來,程夫人和寧霜都怔住了。

“這是……白菜?”

看到盤中清湯寡水的白菜,程夫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偏偏丫鬟還邀功般地說道:“夫人,這道菜叫開水白菜!”

程夫人舉著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丫鬟說,她也看得出來,這道菜就是開水燙白菜。

程丹娘說什麼請了南華樓的廚娘來教她廚藝,結果就學成了這玩意?

開水燙白菜誰不會,這還用花錢請人來教?

想起寧霜還在座,程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寧先生,小女這廚藝的確上不得台麵,還請先生勿怪。”

寧霜聽了這話,卻沒有忙著客套。

她離得近些,這會兒隻覺得那股鮮味越發濃鬱,環顧桌上的各色菜肴,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這種香味。

很顯然,這香味就是這道開水白菜散發出來的。

可是隻用開水燙過的白菜,怎麼會有這樣鮮香撲鼻,沁人心脾的氣味?

她微微一笑,說道:“夫人莫急,這道開水白菜,怕是另有玄機。”

程夫人隻當她是怕自己下不來台才客氣幾句,隻是這道菜到底是女兒親自吩咐送來的,再難吃她也得含淚吃下。

於是程夫人就叫丫鬟夾了片白菜,準備意思意思吃一下。

誰知那片白菜才放在碟子上,她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鼻端濃香四溢,難道是這片白菜的味道嗎?

程夫人拿起筷子,將白菜夾入口中。

被滾燙的高湯澆燙數次的白菜早已變得軟嫩無比,白菜葉吸滿了高湯的汁液,一口下去隻覺得滿口清香。

程夫人大喜過望,立刻叫丫鬟再去夾白菜,同時還不忘讓讓寧霜。()

這白菜果然如先生所說,的確是另有玄機,先生也請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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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程夫人明顯說得更有底氣了。

如果說剛才她還覺得這開水燙白菜怪丟臉的,此刻的她卻滿心都是驚喜和驕傲。

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菜肴,才能顯得出她家丹娘的本事呢!

寧霜依言夾了一片,果然也麵露驚豔。

“這湯汁看著如開水般清澈,卻滿是高湯的鮮美,這菜果然獨具匠心。”寧霜吃過白菜,不禁好奇地問道,“敢問貴府可是換了廚子了?”

她在程府這些年,程家人對她一直尊敬有加,廚房裡有什麼好吃的難得的菜肴,也常常會給她送去一份。

所以她很確定,這道開水白菜絕不是出自程府的廚子之手。

程夫人掩不住臉上的笑容,解釋道:“都是丹娘淘氣,非要學廚藝,如今她跟著一位名叫武梅娘的廚娘學做菜呢,那武梅娘就是南華樓的東家,先生可曾吃過南華樓的菜?”

寧霜聽到這個名字,不禁一怔。

“南華樓的……梅姑娘?”

她這些年都留在程府教導程府的小姐們,可以算得上深居簡出,哪裡會去外頭酒樓吃飯。

可是這南華樓和梅姑娘,她卻是聽說過的。

程夫人以為連她都聽說過南華樓的名頭,便跟寧霜說起南華樓的各種招牌菜,還說裡麵賣的奶茶很是有名,過幾日要買來讓寧霜嘗嘗之類的話。

寧霜卻似是心不在焉,隨口應了幾句,連這頓飯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待辭彆了程夫人,寧霜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確聽說過南華樓,卻不是因為南華樓那些好吃的菜肴。

就在前些日子,有人上門送來帖子,言明南華樓的梅姑娘想要開辦女學堂,問她可有意向前去授課。

她素有才情,在京城貴女圈子裡也有些名氣,聽說那人叫她去教那些小廚娘,隻當對方是故意貶低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連禮物都一並送出門去。

可是現在,她卻為自己那日的衝動十分後悔。

能做出開水白菜這樣菜肴的人,會是普通的小廚娘嗎?

她抿了抿嘴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開水白菜的清香味。

這樣風雅的一道菜,定是出自同樣風雅之人的手。

再仔細想想,若是隻教廚藝,梅姑娘又何必費事請人教那些學徒識字呢?

原因無他,隻有識了字會讀書,才能做出雅而不俗的菜色啊。

這個梅姑娘,果然是個妙人!

就在寧霜下定決心要去梅娘開辦的女學堂教書的時候,京城裡另一處地方也有人在想著梅娘。

“爹,我按照您教的,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了,薔薇也去了莊子上……”謝華香神色黯淡,向謝明昌說道。

那日她跟謝明昌說過梅娘可能猜到了什麼之後,謝

() 明昌就讓她把身邊知情的人全都打發掉,這樣就算是史玉娘當真對顧南簫說過什麼,她身邊也沒了能證明的人。

空口無憑,就算史玉娘說得出她送了什麼東西,可是送給誰了,誰經的手,誰知情?

沒了那些證人,史玉娘想要證明自己的話,也是千難萬難。

隻是連薔薇都被她送走了,她身邊就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了。

謝明昌瞟了她一眼,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連身邊的丫頭都舍不得,日後若是入了宮可怎麼辦?”

謝華香定了定神,低頭說道:“爹說得是,是女兒太優柔寡斷了。”

謝明昌這才露出幾分滿意之色,又問道:“南華樓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那日雖然跟梅娘不歡而散,謝明昌心裡還是抱著幾分希望。

等到梅娘跟人打聽到他謝皇商的名頭,說不準就會主動上門道歉,哪怕不能合作,也總要給謝家幾分麵子吧?

謝華香輕輕搖了搖頭:“那位梅姑娘……向來是個有脾氣的。”

從第一次聽說謝皇商的名頭,梅娘就從沒把謝家放在心上,這一點,謝華香比謝明昌要清楚得多。

謝明昌冷哼一聲:“一個根基尚淺的小丫頭,還敢有脾氣!”

謝華香不敢答話,低著頭站在一旁。

正好這會兒有小廝進來,拿了幾本冊子交給謝明昌。

“老爺,這是長公主府送來的單子,說是過幾日要擺宴,這是需要的東西。”

謝明昌拿到冊子,隨手翻了翻,忽然眼睛一亮。

“看來,長公主又要顯擺她府裡的那些名廚了。”

長公主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妹妹,從小便是千嬌萬寵地長大,哪怕是兄長繼位,對她也是多有恩寵。

長公主喜歡熱鬨,又喜擺排場,時不時就要在長公主府中設宴,讓府中的一眾廚子各顯身手,做出一桌桌精美無雙的菜肴,讓客人們嘖嘖稱歎。

京城裡誰不知道,長公主府的廚子最多,手藝超凡,哪怕是宮宴都不如長公主府裡的宴席精致奢華。

謝明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越發擴大開來。

“這長公主府裡的廚子才當真是有本事的,有的人,不過是井底之蛙,就該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叫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謝華香看著謝明昌陰狠的笑容,不禁緊張地低下了頭。

謝明昌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給誰一點顏色看看?

這日梅娘正在後廚教杜秀等人雕蘿卜花,忽然聽說外頭有人找她。

這會兒不是用餐的高峰期,梅娘一出來,就看見南邊窗下圓桌旁坐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

隻見她雖然是坐著,卻身姿筆直,鬢發梳理得一絲不亂,一副目不斜視的嚴肅模樣。

儘管這女子年輕尚輕,梅娘卻忽然想起了前世學生時期的教導主任。

她強忍住笑,盈盈上前。

“姑娘,是你找我?”()

年輕女子將目光移向她,雙眼滿是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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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武梅娘?南華樓的東家?”

梅娘應了一聲,問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女子抬高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樣。

“我叫桑落,是長公主的侍女。”

長公主?

聽到這個稱呼,梅娘不由得一怔。

來南華樓吃飯的雖然多有達官貴人,可是如長公主這樣的皇親國戚卻是不多。

尤其是長公主,京城誰人不知長公主最愛的就是精致吃食,最常做的事就是各種擺宴,府中的廚子廚娘數不勝數,京城中有名的廚子,隻怕長公主府裡就至少占了一半。

所以,不管長公主想吃什麼,府裡都會有人做,而且會做得連外頭都比不上,她自然不會紆尊降貴地出來去市井間的酒樓吃飯了。

若是有連長公主府裡都做不出來的菜,隻怕全京城也沒人會做了。

梅娘不知道桑落這次來的意思,略一停頓便說道:“原來是桑落姑娘,請問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見自己抬出了長公主府的名頭,梅娘卻依然麵不改色,絲毫沒有驚喜或者巴結的模樣,桑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拿出一張灑金帖子,放在梅娘麵前。

“聽聞你什麼菜都會做,明日殿下要嘗嘗你的手藝。”

“明日?”梅娘眉頭一皺,麵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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