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新鮮出鍋的虎皮鳳爪,學徒們都有些傻眼。
“這……雞爪被又炸又蒸的,怎麼好像還變大了?”
在她們的印象中,通常肉塊被烹飪之後,就會失去原有的水分,應該是會變小的。
可是原本隻有一層皮的雞爪,經過這麼多流程的製作,反而變得更大了些,比原來乾巴巴又尖又瘦的樣子好看多了。
紅褐色外皮被炸出一層層的褶皺,色澤飽滿而誘人,經過蒸製之後,又吸滿了濃稠的醬汁,一看便知道已經失去了之前的緊實堅韌,變得軟綿綿的,不知會是什麼滋味。
梅娘叫她們各自嘗嘗,她們便拿起筷子,每人都夾了一塊雞爪。
她們猜測得沒錯,一口下去,雞爪便順從地進了嘴巴,輕輕一抿,雞皮便在口中分解開來,香味濃鬱的鹵汁也隨之滲透而出,令人回味無窮。
在學徒們看來,這豈止是一道難得的美食,更是讓她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食材還可以這樣做,原來雞爪的滋味竟然如此美妙!
從前她們以為煎炸鹵燉都是分開的,竟沒想過可以混合使用,而且做出來的菜彆有一番風味。
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學徒們在嘗過雞爪之後,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廚房裡再次掀起一股討論的熱潮。
從調味可不可以加辣椒,到加什麼樣的辣椒,在哪個過程中加辣椒,才能更好地入味,從雞爪引申到鴨爪鵝掌,從蒸菜用碟子還是瓷盅,學徒們聊得熱火朝天。
梅娘一向鼓勵她們多嘗試多創新,十幾歲的女孩子可塑性極強,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她們不但學會了高超的廚藝,更有了發明新菜的勇氣,琢磨新菜的巧思。
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梅娘相信通過這樣的教學方式,才能讓她們的廚藝精益求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正熱鬨著,楊海從後院跑過來,稚聲叫道:“穆姐姐,邵姐姐,羅大叔來了!”
聽說羅義來了,穆燕和邵蘭便停止討論,跟著楊海去了後院。
後院裡,羅義從扁擔上卸下兩個筐,正在跟楊孝說話。
“楊兄弟,剛來的時候我在集市上見有人賣野雞野兔,就順手買下來了,你拿進去,給梅姑娘她們嘗個新鮮。”
羅義賣鴨血粉絲湯賺得盆滿缽滿,越發認定梅娘是保佑他發財的大貴人,雖然之前談好了如何結算和分賬,可是他生怕南華樓哪天就不跟他做這個生意了,所以經常在送錢的時候還順帶捎些禮物。
東西雖然不貴重,心意卻是難得,做好的吃食大家都能分一口,因此南華樓上下都喜歡他。
正好穆燕和邵蘭見他來了,聽了這話便跟他道了謝,又請他去一旁小屋裡說話。
進了屋,羅義拿出一個錢袋子,放在桌上。
“穆姑娘,邵姑娘,這是頭半個月的錢,原該早兩日送來的,隻是元宵節這兩天實在忙不過來,這才遲了。”
元宵節這幾
日街上極為熱鬨,羅義趁機拉上親友一起出動,雖然累,掙來的銀子也比從前多了好幾倍。()
兩邊合作了這麼久,邵蘭穆燕哪有不放心他的,少不得客套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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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賬是穆燕的事,邵蘭見穆燕拿出賬本核對,便起身去給羅義倒茶。
進了廚房,有學徒問羅義這次又帶了什麼,聽說帶來的是野雞野兔,便有人問起野雞的爪子能不能做虎皮鳳爪。
一句話提醒了邵蘭,她提了茶水,便取了一碟虎皮鳳爪,一並拿去給羅義。
羅義見邵蘭倒水還帶了吃食,忙起身接了,說道:“邵姑娘太客氣了,有口熱茶喝就好了,還勞動姑娘給我帶吃食。”
邵蘭笑道:“平日總吃你帶來的東西,我們很是過意不去,今日正好廚房又做了新菜,羅大哥你也嘗嘗。”
羅義雖然口中說著客氣話,可注意力早就被那碟虎皮鳳爪吸引過去了。
這碟東西看起來像是雞爪的前半部分,可是又比尋常的雞爪大,外皮也不是普通雞爪那種光滑緊致的外皮,倒像是一層層蓬鬆的棉紗,看上去鬆軟無比。
他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邵蘭見羅義不認識,心裡不由得有些驕傲。
“這是用雞爪做的,叫虎皮鳳爪。”
“虎皮鳳爪?這名字好,一聽就大氣!”
平平無奇的雞爪,卻冠以虎和鳳的名字,讓人聽了無比好奇。
羅義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爪放進嘴裡。
細膩的口感,多汁的肉質,濃鬱鹹鮮的滋味,每吃上一口都是極致的享受。
更讓他驚豔的是,雞爪竟然做得軟爛脫骨,毫不費力就能把零碎的小骨頭吐個乾淨。
沒了咬到碎骨的煩惱,雞爪越發顯得皮酥肉嫩,吃得人欲罷不能。
一口雞爪,一口茶水,沒等穆燕會完賬,羅義就把一碟虎皮雞爪都吃了個乾乾淨淨。
他舔了舔唇上的醬汁,一臉地意猶未儘。
“兩位姑娘,能不能幫我問問梅姑娘,這虎皮鳳爪能不能賣?”
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能讓他拿出去賣,絕對能掙一座金山回來!
有鴨血粉絲湯的成功經驗,羅義對這道虎皮鳳爪充滿了信心。
邵蘭不禁撲哧一笑,說道:“羅大哥也太貪心了,這鴨血粉絲湯還不夠你掙的?還要做虎皮鳳爪,你賣得過來嗎?”
穆燕正好算完了帳,一邊收賬本和算盤,一邊笑道:“羅大哥,不是我們不想幫你掙錢,隻是這虎皮鳳爪做法不易,食材又難得,就算是師父肯教你,你去哪兒弄這麼多雞爪呢?弄不到雞爪,你要怎麼做,又能賣多少?”
一番話提醒了羅義,他不由得泄了氣。
是啊,這虎皮鳳爪隻用得到雞爪,雞身其他的部位一概不用,他去哪兒弄這麼多雞爪?
也就是南華樓這樣每日能賣出上千盤雞肉的大酒樓,才能弄到這麼多的雞爪。
他隻得遺憾地說道:“
() 穆姑娘說得有道理,唉,這門生意我是做不成了。”
邵蘭給他續了些茶水,打趣道:“羅大哥真是掙錢沒夠,單著鴨血粉絲湯一份,就足夠你每年在京城置辦幾個宅子了,如今還想做其他生意,未免也太貪心了。”
羅義不過片刻功夫就想通了,聞言也笑了起來。
“邵姑娘說得在理,貪多嚼不爛,我呀,能做好這一樣就夠了!”
穆燕核對過賬本沒錯,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羅大哥,下個月初你再來的時候,若是找不到我倆,就把錢交給杜秀,讓她轉給我就是了。”
鴨血粉絲湯這一門生意步入正軌,為了方便,兩邊都是每半個月結一次賬,正好節省了彼此的時間。
羅義聽了一愣,忙問道:“兩位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去,難道不在南華樓了?”
邵蘭笑道:“倒也不算是,師父要辦女學堂,把這事交給了我們,等過了正月,我倆就要忙起來了。”
“女學堂!?”
羅義聽到這個詞,頓時震驚無比。
待回過神來,他連忙問道:“這女學堂都教些什麼?是教廚藝還是女紅?”
穆燕說道:“都教,還教識字呢!”
羅義聽了大喜,立刻就坐不住了。
“那要怎麼報名?要多少束脩?我家兩個閨女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能不能求求梅姑娘收下她們?”
女學堂還沒辦起來,穆燕和邵蘭自然不敢替梅娘收人。
“羅大哥彆急,這學堂要等過了正月才開始籌辦,還要去衙門報備,要置辦物件,要請先生……事情且多著呢,總要三四月份才開始招學徒,到時候你再來。”
羅義聽了連連點頭,說道:“那我等三月份再來打聽,兩位姑娘千萬彆忘了我家閨女!”
見穆燕和邵蘭應了,羅義才告辭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滿心都是歡喜。
他的兩個女兒日漸大了,跟著自己在街上賣鴨血粉絲湯,雖然能乾活能掙錢,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跟穆燕和邵蘭接觸次數多了,他打心眼裡羨慕這兩個姑娘,年紀也不過十幾歲,可是都學了一手的好廚藝,又會寫字又會算賬,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
之前他就動過想把兩個女兒送到梅娘這裡做學徒的心思,可是得知南華樓第二批學徒個個都是極聰明能乾的,他對自家兩個隻會燒火刷鍋的小丫頭實在是沒什麼信心。
現在聽說梅娘要辦女學堂,除了廚藝還會教讀書識字,這叫他如何不喜?
羅義想著自己提前得到了這個消息,得趕緊回去跟親友們說說才是。
都是三四十歲的人,誰家沒幾個適齡的閨女,他從內部得到南華樓要招學徒的消息,自然不能隻想著自家孩子。
他帶著眾人做鴨血粉絲湯掙了許多錢,嘗到了甜頭,便想著這種好事也要告訴大家才是。
要是他們的女兒都能學到南華樓的手藝,說
不定以後也能開個酒樓,那樣掙的錢就更多了!()
穆燕和邵蘭沒想到的是,不過是隨口一句話,女學堂還沒辦起來,梅娘要招第三批女學徒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還沒出正月就傳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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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日進鬥金的南華樓的名頭,還是南城的女學堂,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
當父母的誰不盼著孩子出息,可是兒子讀書供不起,女兒又沒有資格讀書,隻能養大了換幾兩銀子的彩禮。
現在能讓閨女識字學手藝,不用等出嫁就能給家裡掙錢,這樣的好事誰不是搶破了頭?
不管孩子學成什麼樣,隻要說是從南華樓出來的,哪怕是個做粗活的小丫頭,都沒人敢小看!
因此家裡有女孩子的都鉚足了勁讓她學廚藝,到處尋人求門路能把孩子送進梅娘即將要開的女學堂,連適齡待嫁的姑娘都少了,導致京城小戶人家嫁娶的彩禮都水漲船高。
畢竟金山銀山不如一技在身,隻要學會了廚藝,隨便做點什麼就能把彩禮錢掙出來,誰還急著嫁人呢?
定了親的和想嫁人的也沒關係,有一手好廚藝,婆家能不高看一眼嗎?就算出高額的彩禮也是樂意的。
這樣的蝴蝶效應倒是梅娘之前沒想到的,不過能讓更多的女孩子被娘家重視,變得更加自強自立,梅娘還是很高興的。
過了元宵節,金祥果然火速把那宅子的手續辦好了,等武大娘知道的時候,房契已經寫上了武鵬的名字,蓋上了官府的大紅印。
武大娘雖然認不得幾個字,可幾個孩子的名字還是認得的,眼看到房契上寫了武鵬的名字,哪裡肯放過金祥,拎著擀麵杖就要打人。
多虧金祥油嘴滑舌,又是哀求武大娘高抬貴手,又說這都是梅姑娘的主意,還添油加醋地把梅娘的話說了出來,順便吹捧了一波她們母女情深讓人如何羨慕,他又如何感動萬分忍不住心軟依從了梅娘的囑咐。
武大娘本就是因為心疼梅娘,才要把宅子寫到梅娘名下,這會兒聽了金祥感人肺腑的發言,哪裡還受得住,抱著擀麵杖哭得跟淚人似的。
金祥本想逃過一頓打,沒想到勁兒使猛了,反倒惹得武大娘哭個不停,他哪裡見過鏗鏘女將武大娘這副模樣,哄了半天沒哄好,隻得請了梅娘前來勸說。
誰知武大娘見了梅娘,越發哭得不行,隻是懷裡的擀麵杖換做了梅娘本人。
她先是哭自己年輕守寡命苦,又哭著說自己沒養好孩子,娟娘遠嫁也就罷了,好歹不缺吃喝,可是梅娘卻被人退了親事,都怪她沒本事,都怪她識人不清,都是她害了梅娘。
如今梅娘有了出息,她心裡愧對梅娘,想著把梅娘分給他們的銀子拿去買宅子,沒想到梅娘卻寫了武鵬的名字,這叫她更加於心不安,覺得對不住梅娘。
武大娘哭起來就沒個頭,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翻出來說,越發收不住話頭。
金祥急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萬分懊悔自己說什麼不好,非要打什麼感情牌。
() 倒是梅娘很能理解武大娘的想法,武大娘就算再強悍,也隻是個女人,這麼多年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扛著,哪有不崩潰的時候,如今家裡過得越來越好,她這積壓多年的擔心和害怕才終於敢釋放出來。
大娘心裡苦,隻是大娘以前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