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羊肉砂鍋
柔中帶韌,每一口都是驚喜
這些日子顧南簫每隔兩三天就會來南華樓吃一次飯,可是哪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心情。
惱火,煩悶,無奈,甚至還有一點點隱隱的莫名的期待。
這種複雜的心情令人揮之不去,擾得他對今日的新菜都失去了興趣。
他不由得開始仔細回憶與梅娘相識以後的細節,想從中找到答案。
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她誤會自己居然是對史家小姐感興趣?
思來想去,他依然想不出頭緒。
他自覺自己一直按照規矩辦事,從未流露出對史家姑娘有什麼特殊的情意啊。
再說史家小姐那個容貌和性情……
顧南簫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把這個令人不愉快的畫麵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難道在梅娘眼裡,自己的品味竟然如此獨特嗎?
他想得太入神,直到夥計推開房門來送菜,他才回過神來。
菜肴熱騰騰的香氣將他拉回現實,像以往每次那樣,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芙蓉雞片嫩如花瓣,潔白如玉,孜然羊肉鮮香撲鼻,氣味濃烈,卻都不是他最愛的口味。
他雖然不喜歡點菜,可是梅娘每次都會按照他的口味,安排一兩道酸甜的菜肴。
眼角的餘光一掃,他的視線落在一盤菜上。
這道菜看起來是用茄子做的,茄子被切成一個個寸許長的細條,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白瓷盤子中,茄條被一層金黃色的外殼包裹著,露出裡麵隱隱雪白柔嫩的茄肉,茄條上則點綴著橙黃色的胡蘿卜粒,色彩鮮豔明麗,看著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顧南簫暗暗籲了口氣,看在梅娘每次都這麼精心為他準備菜肴的份上,他實在不該生她的氣的。
拿起筷子,他第一口吃的就是這道糖醋茄條。
雖然一點肉末都沒放,這茄子卻被炸得鮮香無比,再配上酸甜適中的芡汁,吃在口中便是一番新奇無比的滋味。
看似柔若無骨的茄條,入口後卻需要咀嚼幾下,方能感受到這奇特的口感。
酸中帶甜,柔中帶韌,每一口都是驚喜。
吃著這樣的美食,連糟糕的心情也不由得一點點好了起來。
他從小就知道,身為男子是不應該喜歡酸酸甜甜的滋味的,所以哪怕是在家裡,他也會極力克製,儘量不讓彆人知道他偏愛的口味。
可是人的本性又該怎麼改呢,他就是喜歡這樣酸甜的口味,讓人吃上就覺得那麼愉悅,連周身都跟著放鬆下來。
就像這道糖醋茄條,儘管連一點肉都沒有放,可是這酸甜的滋味,柔韌的口感,就是他最喜歡的。
他喜歡的女孩子也應該是這樣,酸酸甜甜,簡單真實,看似柔弱,卻又韌度十足,滋味鮮明。
顧南簫慢慢品嘗著口中的味道,不由得微微笑了。
管彆人
說什麼呢,他自己喜歡就足夠了。
樓上顧南簫這頓飯吃得安安靜靜,樓下的梅娘卻覺得坐立難安,連炒菜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此刻十分懊悔,怎麼就沒管住自己這張嘴呢,怎麼就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了呢?
在她的記憶裡,顧南簫始終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樣,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竟然敢大膽揣測,還悄悄把他跟史玉娘拉在一起,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總之不可能是好心情就對了。
她得罪誰不好,非得得罪顧南簫!
那可是梅源記和南華樓兩家店的房東,執掌南城兵馬司的顧大人啊!
得罪了他,她在南城還混得下去嗎?
梅娘越想越是擔心,索性把後廚交給周帽等人,讓她們先來炒菜。
如果她們不敢做芙蓉雞片,就直接對顧客說已經賣光了好了。
梅娘在樓下等了又等,終於等到顧南簫出來。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梅娘顧不上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顧南簫走到門口,梅娘正好追上來。
“顧大人!”
聽到梅娘的聲音,顧南簫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梅娘雖然喊住了他,可是當迎上顧南簫那雙暗沉的黑眸時,卻又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思,才能讓顧南簫不再誤會?
“我……”
她正在籌措著語言,卻見顧南簫看向金戈。
“你沒付賬?”
能讓南華樓的東家親自追上來,他除了沒付錢,想不出其他理由。
金戈大驚失色,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小人早就付過錢了!”
見他誤會,梅娘隻得硬著頭皮說道:“不是這回事,是……是剛才……”
她鼓起勇氣,向顧南簫行了一禮。
“都是我不好,誤會……不不,是我不該胡思亂想,妄加揣測,得罪了顧大人,我……我知道錯了。”
顧南簫還是第一次見梅娘服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少女微微垂著頭,露出修長而雪白的脖頸。
想是為了做菜方便,她的頭發上沒有簪釵等首飾,隻用發繩係住,鬢邊插著一朵小小的粉色絨花。
隨著她的低頭,那朵小花也跟著顫巍巍的,似乎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顧南簫忍住想要幫她把花插正的衝動,移開了視線。
“知道了。”
留下這淡淡的三個字,顧南簫繼續往外走。
梅娘咬了下嘴唇,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邁過門檻後,她又後知後覺地停下了腳步。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至於能不能原諒她,那是顧南簫的事。
鐵甲已經牽了馬過來,顧南簫走到馬前,回頭看了過來。
偌大的門口,簇新的黑檀招牌下,梅娘站在那裡,顯得格外嬌小柔
弱。
望著那雙滿是不安的星眸,顧南簫想要接韁繩的手頓了頓,終於還是沒有接。
他走到梅娘麵前,在離她兩步之遙的距離停下。
“下雪了,你回去吧。”
他沉默片刻,又加了一句。
“我沒有很生氣。”
說完這幾個字,他轉身離去,這次沒有回頭。
梅娘眉頭微蹙,反複琢磨著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沒有很生氣,是什麼意思,是有一點點生氣?
誒,那她該怎麼辦啊?
一片冰涼的雪花從天上飄下來,落在她的鼻尖上,將她從沉思中喚醒。
她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片片潔白的雪花飄落下來,越落越多。
真的下雪了。
梅娘收回思緒,開始思考另一個嚴肅的問題。
冬天來了,她該給食客們做些什麼好吃的呢?
這場雪紛紛揚揚,竟下得越來越大,待到第二日,地麵上已經積了近半尺的雪。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許多人都選擇不再出門,窩在家裡生火取暖。
狗尾胡同的梁家爐灶冷清,天井裡積滿了雪,卻無人打掃。
一家人都擠在梁坤的房間裡,眼巴巴地看著那個正在給梁坤診脈的郎中。
梁坤這次舊傷崩裂,又被耽誤了治療,流了不少血,史家請郎中來看病,請了幾個都說舊傷難愈,不願接手,這次好不容易又請來一個據說很有名的郎中,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郎中的身上。
那郎中閉著眼睛把了半天的脈,才悠悠開口。
“這位公子的病,說難治也不難治,說好治也不好治……”
梁付氏急不可待地問道:“郎中,你一定要把我兒L子治好啊,我就這麼一個兒L子,還指望他給我養老送終呢!”
梁鵬也著急地說道:“我兒L子好不容易中了秀才,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郎中,要是你治好了他,我們一定好好報答你!”
這屋子太狹小,史貞娘連躲都沒處躲,隻得站在梁付氏身後地低著頭,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郎中把眼睛撩開一條縫,仔細看了看屋裡的幾個人,在史貞娘身上略一停頓,才移開目光。
“這位公子是才成親不久吧,身上這毛病有多久了?”
梁付氏沒聽說出他的言外之意,忙說道:“足有幾個月了,總也不好,要不然他媳婦怎麼——”
被梁鵬用力扯了一把,梁付氏才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上次那回事已經夠丟人的了,他們可不想再細細地給郎中講一遍。
郎中把這一幕儘收眼底,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收回手,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家公子這病,乃是瘀血阻滯,絡脈不通,宗筋失養而痿……”
他這一通文縐縐的話說下來,彆說梁鵬和梁付氏是鴨子聽雷,連史貞娘都是一臉懵懂。
原本虛弱無力的
梁坤聽了這話,卻猛然睜開了眼睛。()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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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沒想到從一進屋就一副奄奄一息模樣的梁坤突然開口,反倒被嚇了一跳。
“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雖然這毛病難治,可你到底還年輕,調養個幾年,興許還能人事……”
這下連梁鵬和梁付氏都聽傻了。
等梁鵬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
“你說什麼?你說我兒L子他……不能人事了?!”
見他們一個個都這麼大反應,郎中皺起了眉頭。
“不是這個毛病,你們叫我來看什麼?”
梁坤渾身顫抖,想要起身卻又爬不起來,急得額頭上青筋暴露。
“誰讓你看這個了?我是要治傷,治外傷!”
他這麼大吼大叫的,郎中的眉頭越發蹙緊。
“公子何必諱疾忌醫?脈象上顯示得明明白白,雖然你不能人事,可是這病還可以治嘛!你這病就不能急,越是著急越不容易好,你娘剛才說了就你一個兒L子,你不配合治病,難道要你們家斷子絕孫——”
郎中話還沒說完,就被梁坤一把扯住。
“你放屁!我好得很,我沒毛病!”
郎中猝不及防,差點兒L被他拉得摔倒在炕上。
他氣憤不已,一把甩開了梁坤。
梁坤重傷未愈的人,被郎中這麼推了一把,便倒在了炕上呼呼喘氣,雖然虛弱得說不出話來,瞪向郎中的眼睛卻無比凶狠。
郎中也來了脾氣,臉一沉就站起身來。
“看來你也不想治病,那就拖著吧,老夫恕不奉陪!”
郎中大步離開梁家,身後隻留一片死寂。
史貞娘搖搖欲墜,扶著丫鬟的手幾乎無法站立。
她剛才聽到了什麼?她的新婚夫君,竟然不能人事了!?
她隻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沉重的噩夢裡,無論怎樣也醒不過來。
就在這時,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了她的臉上,打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賤人!要不是因為你,我兒L子怎麼會成了這副模樣!?”梁付氏狀若瘋狂,拽住史貞娘,耳光又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你這個喪門星!我兒L子就不該娶你!”
自打跟史貞娘定下婚事,梁家就越過越差,如今兒L子竟然連男人最基本的功能都沒有了!
這一定都是被史貞娘給克的!
蔡媽媽見勢不好,立刻給銀錢使了個眼色,銀錢趕緊出門去史家報信了。
蔡媽媽自己則上前一步,拉住了梁付氏的手,站在梁付氏和史貞娘中間。
“太太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奶奶自打進了門,哪點對不住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