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雲逐,你不對勁兒,”

薑潯用修長的手指抬起田雲逐的下巴,煙灰色的眼睛像積雪的深林,很冷,謎一樣深沉。

“過年而已,”

薑潯目不轉睛地端詳田雲逐乾淨的臉,

“告訴我你今天晚上究竟怎麼了?”

因為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晚,就像是我活著的最後一天。

在薑潯有點凶的逼視裡,田雲逐幾乎藏不住心裡這個秘密。

“你還不知道我嘛,我這個人心思重動不動就想這想那,這不眼看著假期馬上結束了,離跟你分開去做手術也不剩幾天了……”

薑潯看著,眼眸裡霧氣漸濃,可他沒再說話,讓田雲逐猜不透他究竟信了幾分。就在田雲逐搜腸刮肚想著怎麼解釋的時候,薑潯忽然站起來,大手撈過腿彎,把田雲逐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累了就好好睡一覺。睡著了就沒工夫胡思亂想了,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薑潯把田雲逐放在暖暖的炕頭上,側過身,像往常那樣想把他摟進懷裡。田雲逐卻往後躲了一下,

“晚上喝了太多飲料了,一會兒跑廁所不方便。”

田雲逐攥住薑潯落空的那隻手,在他身邊很乖地縮成一團。

田雲逐不久就轉了個身,單薄的肩頸平緩起伏。薑潯知道他今天累壞了,擰眉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暫時擱置了探究的打算。

就在這時,手機在終於安睡的夜色裡接連振動了好幾聲,薑潯心頭一緊,便也轉過身去,確認手機上的消息。

這麼晚了,竟然是田雲逐的媽媽從美國發來的消息:

“小薑,很抱歉這時候打擾你。阿姨這邊情況突然有變,之前聯係好的骨髓捐贈人突然悔捐。我們正在設法勸說,協調,但是不管怎樣,手術都麵臨著延期的可能。

我不想讓田雲逐心裡有負擔,隻告訴他手術需要延期幾天。阿姨知道你沉得住氣,在事情順利解決之前,阿姨拜托你設法穩住田雲逐,讓他在漠河多留幾天。”

薑潯心頭一空,疑心自己眼花,盯著屏幕看了又看,一股寒意順著每一節脊柱緩緩爬升上來。儘管姚亦清隻是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一下情況,但事態的嚴重性根本無需多說。

過了很久,薑潯才在讓人窒息的黑暗裡調整好表情,轉過身來。田雲逐仍然背對著他,縮著腦袋,一動不動,呼吸均勻,睡得很安穩。

“田雲逐?”

薑潯試探著輕聲喊他。

“潯哥,祝你新的一年萬事勝意……”

他嘴裡喃喃有聲,薑潯把耳朵湊近了才勉強聽清幾個斷斷續續的祝福語。

“傻子,拜年要留到初一早上,你還想不想要紅包了?”

真的像迷迷糊糊的幾句夢囈,田雲逐在薑潯的回應裡安靜下來,不再出聲了。

薑潯目光冷冽地貼近田雲逐溫熱的背,像是一個從背後的擁抱,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賴以為生的熱度,聽著他的呼吸感受他的心跳。

一切都沉寂下來。

最近今天感覺到身體一點點惡化,已經連續幾天整宿整宿失眠的田雲逐,偷偷在薑潯一身清凜氣息的包裹裡睜開眼睛。

他們親密無間地貼近,卻又各懷心事,在漆黑的夜裡各自睜著眼睛。

田雲逐僵著身體縮了大半天,終於以為自己耗到薑潯睡著,這才窸窸窣窣轉過身來,在窗外投來的一縷朦朧雪光中偷偷吻他。

大年初一的中午,吃過一頓團圓的餃子,薑潯和田雲逐送留下來過年的薑奶奶離開。

薑奶奶因為跟樓下的張姨說好了,要幫著準備大年初二幾個閨女回門的宴席,著急趕回公寓那邊去。田雲逐勸了幾次都勸不動奶奶,一直送到院門外邊還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奶奶等等,讓潯哥開車送您回去,他沒喝酒。”

“那怎麼行?沒喝酒也不行!”

奶奶斷然拒絕,

“小逐你還……”

“奶奶,還是讓小灰送您回去。”

薑潯突然開口打斷了奶奶的話頭,

“他就在附近,很快就開車過來。”

“好好,潯子你好好在這兒照顧小逐,奶奶還搭小灰的車回去就行。”

奶奶沒控製好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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