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神一腳陷進及膝深的雪坑裡,薑潯高大的身形猛地踉蹌了一下。積在漆黑發茬上的雪簌簌落下來模糊視野,連手機也這一瞬的劇烈震顫中甩脫出去,在雪地上砸出一個不明顯的深坑。
電話就在這時接通了,老謝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就像被人捂住了嘴巴,艱難溢出驚呼:
“什麼?小甜不見了?!”
薑潯把手機撿起來,握在手心,像握住了一塊冰,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小甜兒他沒跟我們聯係啊,我是真的不知道……”
老謝隔著屏幕都能感到薑潯語氣的壓抑,
“那什麼,我說潯哥你彆著急!之前酒吧那回,小甜兒不是也突然不見了?你再好好找找,沒準這次也……”
“他昨晚是不是讓你們合夥灌我酒?”
“這個……”
“是不是?”
“是小甜他確實拜托我們幫忙勸你多喝點兒。可是那是因為他跟我們說你最近都沒怎麼合眼,說想讓你稍微放鬆放鬆,讓大過年的能睡個好覺。他說得情真意切的,句句為你著想,我們是真的想不到他還存了彆的心思啊!”
“知道了。”
薑潯早就不耐到了極點,剛想掛斷,老謝的聲音又急吼吼從聽筒傳了過來,
“潯哥,用不用我們幫忙找人?”
薑潯粗重的喘息有半秒的停頓,
“算了,他早就計劃好了。”
薑潯收起手機,匆匆返回臥室,果然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手寫的信。
信沒有封口,一下被薑潯攥得皺巴巴的,硌在手掌心裡帶著不尋常的重量和硬度。
薑潯把封口朝下,立即有一枚閃光的黃銅掩叮叮當當掉在桌麵上。薑潯的手指僵硬,太陽穴刺痛。信紙上的工整字跡撞進冷冽的瞳眸中,隨著紊亂的心跳頻率不住扭動。
“潯哥,我本想給你寫一封離彆的情書。可你把我照看得太好了,我一直找不到寫信的時機。
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信寫得再好也很難讓你開心起來。
對不起。
剩下的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吧。
潯哥,我從那天晚上闖進你的生活,帶來的好像隻有無窮的麻煩和災禍。我知道你骨子裡的仁義,可能我糾結的這些在你眼裡根本都不算什麼。留在你身邊,你就會默默替我抗下一切,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可我不想變成你肩膀上的另一個負擔,我想和你肩並著肩,走過漠河的每一個漫長的凜冬和極夜。
所以這一次我決定提前離開。
現在我讓媽媽幫忙,把薑家老宅找了回來,也想把你原本的生活找回來,還給你。這樣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一切都能重新回到正軌。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有一天,換我帶給你平安和喜樂。
如果不說再見,我們的故事就還沒有結束。
我私心不想結束,所以這一次,就不跟你告彆了。
彆以為我哭了,我沒有,潯哥,在漠河短短幾個月我是真的長進了。
但願我能變得更好,各種意義的好,回來給你看……”
*
薑潯把信塞進胸前口袋,突然想到什麼,又拽起自己拿隻單肩背包,去翻裡麵的夾層。
夾層裡麵空空如也,他所有的證件:身份證,護照,為了能在美國機場短暫停留剛剛輾轉辦好的巴西簽證全都不翼而飛。
“田雲逐!”
院子裡那個剛剛堆起不久的雪人被薑潯狂躁地鏟倒了。原本滾圓的身子染了臟汙,又被發狠的力道踹得粉碎。
親手創造它的人又親手毀滅了它,雪人流不出眼淚。它殘存視野裡的薑潯右膝狠狠跪在冰封的堅硬泥土上,也流不出眼淚。
薑潯睚眥欲裂地站起來,頂著列列寒風,穿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