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田雲逐順利從無菌層流室搬回了普通病房。

這間熟悉的單人病房就像一個毫無儘頭的容器,平和地接納了所發生的一切:突如其來的昏迷,刺耳的急救鈴,破門而入紛亂的腳步,殘留的顫抖喘息,長久的寂靜與空白……還有那倒熟悉身影的平安歸來。

儘管同樣還是住院,田雲逐卻心情大好,睜著水盈盈的眼睛看著每一個為他忙裡忙外的人。臉上的鬆弛與恬靜幾乎讓人忘了,距離他從那間可怕的無菌病房裡死裡逃生,僅僅隻過了幾個星期的時間而已。

一切都安排妥當,田雲逐媽媽姚亦清也準備動身回美國一趟。一方麵為了把幾位破格逗留許久的海外專家禮儀周到地送回去,一方麵希望儘快趕過去在那邊把田雲逐那場迫在眉睫的手術安排好。

有舅舅和薑潯在,她沒什麼不放心的。隻是再三叮囑田雲逐,讓他凡事聽從薑潯的安排,不要任性。

薑潯親自開車把姚阿姨一行人送走後,和舅舅兩個人交接班,輪流陪床。因為白天要跑出租兼顧照顧薑奶奶的一日三餐,薑潯更多時候是晚上來醫院守著田雲逐。

姚亦清離開後,田雲逐肉眼可見的輕鬆了不少。就像一株乾渴已久的水生植物,迫不及待地從禁錮之地逃出去。哪怕外麵冰天雪地,他也要紮根在雪裡,汲取水分,在呼嘯的風裡舒展枝條,在溫吞的光線裡找回曾經的鮮活和柔嫩。

田雲逐迫切地渴望出去轉轉。可他明裡暗裡跟薑潯提了好幾次,薑潯都沒答應。哪怕隻是提議去醫院後麵的小花園裡透透氣兒,薑潯都始終不肯鬆口。

他絞儘腦汁表現出的乖巧,失落,渴望,統統打動不了薑潯。後來,他總算學乖了,閉上嘴巴,老老實實被薑潯處處管著。在病床上又繼續躺了整整兩天之後,連最初轉出特護病房的那點兒興奮勁兒都差不多快要被消磨殆儘了。

這天晚上,薑潯出去給田雲逐洗蘋果,接到一通電話,耽誤了一會兒時間。進來的時候,看到田雲逐仍然靠在床上,扭頭看著窗外。

在對麵的窗戶外,一輪圓月正冉冉升起,投下微弱的光芒。目光略過零星建築透出的燈光,田雲逐看到遠處是一大片籠罩在月影中的雪原。

滿眼都是輕輕冷冷的景色,他清秀的側臉也同樣缺乏表情,跟薑潯剛才離開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清淡的月光一視同仁地打在他的臉上,那雙偶爾隨著眼皮眨動的睫毛,就成了玻璃飼養盒裡無助翕動的羽翼,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兒可憐。

薑潯清了清嗓子,

“剛轉出無菌病房,讓你適應兩天,這就忍不住了?”

田雲逐扭回頭,神色懨懨地說:

“這樣待在這裡跟住無菌病房有什麼區彆。”

“既然沒區彆,那你再搬回去。那裡設備齊全隨時有大夫盯著,我多少還能放心點兒。”

田雲逐收回目光,賭氣地不說話了,乾脆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隻露出軟軟的發梢,在月光下顯出朦朧的淡金色。

薑潯拉開被子,讓他露出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眼睛。然後躺到他的身邊,大手覆蓋住他癟癟的小腹。

“再忍忍,明天帶你出去散步。”

田雲逐眨了下眼睛,吸進去一些清亮的月光,仍舊閉著嘴不說話。

“不去算了。”

薑潯輕輕揉著他肚皮的動作並沒有隨著這句話停下來。那動作就像是在擼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田雲逐覺得有點氣,又很沒出息地覺得很舒服。

“我沒說不去。”

他的嘴巴仍然蓋在厚實的棉被裡,傳出來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嗬。”

薑潯發出一聲氣音。那聲音非常短暫,衝破悶熱的氣息,短暫到田雲逐來不及分辨那聲輕笑究竟意味著什麼,就已經滑出田雲逐的耳朵。

他忍不住側身去看薑潯,然後不出意外地被他抓住機會,順勢摟住。

薑潯用了些力氣,把田雲逐整個翻轉過來,麵對著自己。

“田雲逐,其實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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