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難得沒下雪,但天空中依然擠滿了大大小小的灰色雲塊。它們緩緩移動,在病房裡製造出一些明明暗暗。當田雲逐和薑潯相擁倒在雪白的病床裡,雲層短暫卻恰到好處地遮擋住稀缺的日光,好心為他們開辟出一方昏暗的私密空間。讓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和親吻,成為狹小空間裡唯一的光,將彼此點亮。在這短暫的雋永裡,再怎麼忘我的親昵和糾纏都能得到庇護和諒解。
當陰雲終於散去,光線讓這間雪白病房裡的一切重新恢複有序和克製。
也許是聽到了什麼響動,護士從隔間裡往外探了探頭,
“怎麼回事?”
“沒事。”
這時薑潯已經神態如常地站在了病床前。他一身從容氣度,穩健地站在那裡,用十足的高大冷峻霸占他人的視線,完美地闡釋者旁人眼中的出類拔萃。隻有仍然緋紅的耳朵尖,是全身上下唯一一個讓人難以察覺的細微破綻。
留在床上的田雲逐就遠遠沒有薑潯這麼幸運了。他的耳朵比薑潯紅得更厲害,哪怕用力背過臉去,仍然有一隻可憐兮兮地暴露在雪白的被角邊,像不小心掉進雪裡的一片火燒雲,無處躲藏,又帶著不自知的驚人美感。
於是薑潯挪動腳步,小心把他藏進自己投下的高大陰影裡,讓那片讓人心癢的紅暈成為他眼中的私人珍藏。
田雲逐像一隻膽小的蝸牛,安靜了好一會兒,在無地自容的殼子裡縮了起來。就好像剛才那個無所顧忌,在病房裡摟著人不放的家夥根本不是他。
沒有人比薑潯更懂得,拋出什麼樣的誘餌,就能把這隻反複無常又不負責的小家夥誘惑出來。
於是他語氣淡淡地問:“去北紅村怎麼樣?”
田雲逐果然飛快地轉回頭,語氣根本來不及藏住雀躍。
“北紅村,你老家?”
薑潯壓著嘴角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
“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如果現在還想的話,”
“我想!我想去!”
田雲逐從床上爬起來,忘了躲藏,直直看著薑潯的眼睛,
“潯哥,我們就去北紅村吧。我記得你說過,你們薑家的老宅子,現在已經被改成農家樂了吧?正好我們可以去那裡住一晚,你就當回老家看看,轉天你再直接把我送回醫院,成麼?”
薑潯抱著手臂,耐心等他一口氣把話說完。
“看你表現。”
既然是由薑潯開始了這個話題,他自然也有權力結束掉它。
“時間差不多了,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田雲逐盤腿坐在床上,發絲清揚,臉上帶著笑。一雙好看的眼睛看向他,又沒在真的看他。就像還沒從關於北紅村的美好想象中回過神兒來,又好像是對薑潯的離開早有準備。
“快走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薑潯的腳已經在那久違的笑容裡一點一點紮了根。他沒辦法很灑脫地掉頭離開,為了掩飾這一點小小的偏差,隻好沒話找話地又問出一句,
“明天想吃什麼?奶奶讓我問你。”
田雲逐的眼眶微微睜大,帶著一絲詫異和探尋,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薑潯的臉上。
病房裡沒開燈,比外麵還要昏暗一些。薑潯的眼睛是這陰天裡一汪冷冷的湖水,近看清澈,遠看卻隻覺得幽深平靜。哪怕有棱角分明的石子落進去,哪怕說出口的是一句十足的假話,也依然能夠保持波瀾不驚。
薑奶奶臨走前明明不由分說地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