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孝子,丟儘了祖宗的臉!”
何老太這回不拍大腿了,生怕又拍一手粘膩。她改為拍巴掌,罵一句就拍一下手,像在唱大戲似的。
“早知你如此不孝,當初生你時就該把你掐死,也好過今日來氣我和你爹!你爹打你,你怎麼敢躲?你就該乖乖地站著,哪怕他把你打死了,那也是你活該!要是沒有我和你爹,這世上能有你?就算他想要你的命,你也隻能洗乾淨脖子等著。”
何老頭一邊聽著老伴的漫罵,一邊去脫腳上的鞋子。他打算拿它做武器,好好教訓一下老二。他就不信了,老二躲得了第一下,難道還敢再躲第二下?
老子教訓兒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連官府都管不著呢!
何田不等他把鞋子拿在手裡,再次提醒道:“我說過了,你再動手,我會還手的。”
何老頭舉著那隻沾滿了泥土的臭鞋衝過來,嘴裡喊道:“我讓你還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還手!”
旁邊的何柱急得不得了,不敢攔親爹,二弟又是一副瘋魔了的樣子,估計也勸不住。於是,他一步跨到何田身前,打算替他挨了這一下。
何田領他的情,一把將人拉開,然後對著直衝過來的何老頭伸手輕輕一推,何老頭沒料到老二居然真的敢動手,蹭蹭蹭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跌倒在地。
何田沒用多大力氣,但這具身體年輕力壯,也是常年做農活的,身上的力氣可比何老頭大多了。
“啊!”何老太見老伴被推倒了,趕忙去扶,一麵咒罵何田,“作孽啊,敢對親爹動手,你遲早要被天打雷劈!”
何老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何田,又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仿佛他一起身,兒子毆打親爹的罪證就沒有了。
何柱也跑過去扶他,卻被何老頭一把給推開了。
何田冷笑:“我早說了會還手,你偏不信。”
“畜生!畜生啊!”何老頭固執地坐在地上,用顫抖的手指著何田罵。
何老太也跟著罵,各種汙言穢語綿綿不絕,仿佛何田不是她的親兒子,而是挖了她家祖墳的仇人。
何大嫂沒想到小叔子會突然發脾氣掀了飯桌,還強硬地跟公婆乾上了。扭頭一瞧,隻見何苗跟何澤生姐弟倆已經快要被婆婆的罵聲給嚇哭了。
何大嫂默默地走過去,一手牽一個,把何苗姐弟倆從小叔子身後帶走。接著,她又去拉自己的兩個兒子,把四個小孩帶到外麵,去廚房拿了四塊還沒來得及端上桌的粗糧窩窩頭,每人分了一小塊,吩咐他們回屋去吃。
安頓好孩子們,何大嫂又回到了堂屋。
堂屋裡,何老太仍然滔滔不絕地罵著,專奔著下三路,言語之汙穢難以用筆墨來形容。
何田實在不耐煩再聽下去,飛起一腳將凳子踹飛,呯的一聲重重地砸到牆上,落下來時就散了架。
何老太被嚇住了,罵聲驟停。
片刻後她回過神,立刻哀嚎起來:“我的凳子!你個喪良心的玩意兒,先是掀了飯桌,燙壞你妹妹,糟蹋糧食,現在又踢壞凳子,你是不是還想要了我和你爹的命?”
“我要你們的命做什麼?那又不值錢。”何田扯起嘴角,微微一笑。
見狀,何老頭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若是他與老伴的命值錢,難道老二真的要殺人?何老頭心裡有些發怵,老二像是瘋了一樣,瘋子做出什麼事都不出奇。
“你到底是要做甚?”何老頭強撐著色厲內荏道,然後扶著老伴的手,慢慢站起身。
“我?我隻是想要一個公平。”
“何玉嬌已經十五歲了,她長這麼大,做過一頓飯嗎?洗過一次衣裳沒有?她活得像個千金小姐,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也從來不穿舊衣,年年都有幾身鮮亮的新衣裙。再看看你們的孫子孫女,個個又黑又瘦,衣裳上的補丁數都數不清,袖口和褲腿都短了一大截,活像一群討飯的。”
“苗苗今年才十歲,她從四歲起就開始幫家裡乾活了,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做事,掃地、喂雞、做飯、洗衣,還要帶著三個弟弟上山撿柴。家裡的雞下了那麼多蛋,一年到頭,這幾個小的也隻有在生辰和過年才能吃上一口。而何玉嬌呢,每天都有一個蛋。小姑吃雞蛋都吃膩了,孩子們饞得流口水也分不到半口,還要被罵沒出息,隻知道盯著彆人手裡的。”
“何玉嬌怎麼吃得下去?她是喂過雞還是打掃過雞圈了?就她這樣的懶人,隻配吃雞屎!”
何玉嬌已經重新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她沒有進堂屋,而是站在外邊偷聽。聽到這裡,忍不住還嘴道:“二哥,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