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幾個小豆丁和教練的注視之下,如果一直不動,一定會被判定為人設崩壞。
標準的3A跳,也就是說,他的身體一定已經牢牢記住這個動作了……明昕沒有變化任何神情,於灌入腦中的記憶驅使之下,緩緩起步滑行。
係統也知道情況不妙,便連忙解釋道:“3A跳就是三周半跳,你得先用右後外刃助滑,然後轉身用左前外刃蹬冰前跳,空中旋轉三周半後用右後外刃滑出。”
這樣冰冷的話語,一聽就知道是係統從哪裡截取來的說明文字,卻在明昕腦海中塑造出了整個跳躍的3D視圖,伴隨著滑速加快,他的神情越發冰冷與從容,因滑動而刮起的冰冷氣流刮開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白璧一般漂亮的前額,底下則是淬著冰雪的黑瞳,挺翹的鼻梁與微薄的淡色唇。
滑速已至合適範圍,他便乾脆利落地轉身,背對著滑行方向,一手前舉以維持平衡,耳後的黑發都被吹到臉側,在近乎白雪的臉龐上刮蹭。
這是跳躍的前奏,七八雙豆丁大眼都期待地望來,一個個看起來都比即將跳躍的明昕要緊張,卻又忍不住期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不同於在A跳時總是猶猶豫豫、不肯立即跳躍的同齡人,明昕並沒有後滑多久。
在他們的視角中,幾乎是毫無征兆,那個穿著黑色訓練服的少年便猛地正過身,左腳向前用力一蹬,右腳便隨之離開冰麵,整個人向前躍起,猶如一道黑色的利箭,於空中飛快轉過1260度,最後背對著滑行方向,“砰”的重重一下落冰滑出。
這就是所有三周跳裡,最困難的3A跳,阿克塞爾三周半跳。
是所有花滑跳躍裡,唯一向前的跳躍。
這聲動靜令周圍練習滑冰的小孩都忍不住看了過來,而站在冰上的小豆丁則立刻“啪嘰啪嘰啪嘰”地鼓起掌來,七八雙大眼睛都亮晶晶的,傾慕得差點尖叫起來。
明昕滑過來的時候,教練正在拿他當例子訓手下的小孩,尤其是小豆丁裡最高的叫做楊寧羽的小孩,教練正在罵他A跳時的軸心歪得跟扇子開屏似的,就跟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歪歪斜斜。
然而被罵的幾個小孩心思卻都完全沒在教練身上,雖然一個兩個都背著手正對著教練,實際上一雙雙大眼都盯著剛跳完一個3A跳的師兄看。
可等明昕看過去,一個兩個的卻又馬上收回視線,假正假經地站著,唯有叫楊寧羽的小孩,還在對他笑,那是個有點靦腆的笑。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受。
明昕冷冷地移開視線,在較為空曠的地方自顧自地滑行,以熟悉身體的所有肌肉。
原劇情線與記憶已然完全灌進他的腦海,這個世界的主角受楊寧羽,從小就學習花樣滑冰,在花滑上有著一定的天賦。
但他的天賦卻遠不如同一教練手下的師兄,沈明昕。
雖然他們同樣從三歲就開始學習花滑,沈明昕的進度卻總是比他快,他9歲集齊全部兩周跳,師兄卻早已開始攻克三周跳,他11歲學會除了3A跳外的全部三周跳,師兄卻已經跳出了教科書一般完美的3A跳,楊寧羽從很小就知道,如果不是師兄的父母阻止他成為職業花滑選手,甚至於禁止他浪費學習的時間參加比賽,各種賽事的冠軍上,寫著的一定會是“沈明昕”三個大字。
在這樣完美的對照物麵前,楊寧羽不可能不羨慕,可他更多的是欽佩,並且,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個目標,他才持續不懈地努力練習,哪怕不斷失敗、摔在冰上,也不曾動搖決心。
直到十二歲的某一天,一個意外來客改變了所有一切。
那幾個小豆丁又開始練習A跳了,為了幫助他們掌握軸心,林教練拿了一個大大的釣竿,吊線尾端綁在小孩身上,在小孩跳起那一瞬間就收緊吊線,幫助他們在空中旋轉至落地。
但這些都跟明昕無關。
這些東西他都已經會了,一般教練教那幾個小豆丁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的空曠冰場上自由活動。等那幾個豆丁下冰做陸地訓練了,教練就會過來對他做單獨訓練。
也許是天賦所致,明昕對難度較輕的其他跳躍以及枯燥的規定圖形滑行不是很感興趣,練習旋轉時,也一度用芭蕾課練煩了搪塞抵賴,以至於雖然他的A跳堪稱標準、滑行速度也很快,最基礎的滑行動作和旋轉卻並不是很擅長,常常氣得林教授在冰麵上追著打他。
但其實兩個人都知道,就算明昕的天賦再強,他也不可能在滑冰這一塊繼續走下去。
每天都會駛到俱樂部門口接人的奧迪車,從車上走下來的一身名牌的冷豔女人,以及口中不離的“我們昕昕以後當然要繼承家業,來這裡隻是讓他鍛煉鍛煉身體而已”,“找職業教練,當然是因為我們昕昕做什麼都得是最優秀的”,或是為明昕安排的七七八八的興趣班、各種禮儀課,都預示著,遲早有一天,明昕會被帶離冰麵,帶上假麵被迫走到利益場上。
此時林教練剛把那幾個小豆丁送到另一個教練手上,做陸地跳躍訓練和耐力訓練,回來路上正咂摸著剛剛明昕那個近乎完美的A跳,一邊又想起沈母的話,心想著就這麼個半大小子,學什麼禮儀課,學拿酒杯是拿杯口還是杯壁還是杯柄嗎,還不如走花滑有前途……
但他又想到明昕背後的沈家,不由得又沉默了下來,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明昕跳了一個3A跳,接著又接了一個3T跳(後外點冰跳),結果在接這個三周跳裡最簡單的跳躍時,居然摔在了冰上,臉色臭臭地從冰麵上爬了起來,盯著冰麵的眼神很惱火,好像是人家把他絆倒了一樣。
就這樣,還是什麼學了幾年禮儀課的貴公子呢,林教授啼笑皆非,上去把人從喉嚨口拎直了身體,麵上卻帶著幾分惱火:“沈明昕!我昨天才跟你手把手教了一遍3T跳是怎麼回事,你今天就來這麼一招?剛剛起跳的時候是不是跳快了?這是F跳,不是A跳,不用你多跳那半周,空中轉速彆那麼快,趕著投胎嗎?這下好了,過周(空中旋轉超過規定周數)平衡不住身體摔了吧?”
剛剛還在師弟師妹麵前臭美的師兄,背後卻被教練拎著後領口訓,耳尖都紅了起來,臉色卻還冷冷的,抓著教授的手惱怒道:“放手,我自己能站好。”
“連3F都能跳壞,有多離譜?連會跑了的小孩都不會爬著爬著摔了。”林教授仍是訓斥道。
明昕被訓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便冷聲抵賴道:“3F太簡單了,根本沒什麼挑戰的難度。”
“那旋轉呢?”林教練惱火道:“讓你練旋轉,你練到哪裡去了?彆人旋轉就更八音盒上的小人似的,你那根本就是電鑽要鑿冰,一點美感都沒有!”
“旋轉不就是轉圈,要什麼美感?!”明昕一臉不耐煩,冰山美人般的臉上露出臭小孩那種不服教的勁,“我在芭蕾課上都轉夠了,來花滑,還要轉圈啊?”
“跳躍不也是轉圈,你咋就願意?”
“那不一樣!”
兩人湊在一起,雖然身高有著仍有著明顯的差距,氣勢上卻不分伯仲,基本上到後麵已經演變成了普通的互相對罵。
最後卻還是教授怕自己被氣死,勉強讓了一步,“行了行了,彆整你那些有的沒的歪理了,你再跳幾次3T,我給你看看。”
出乎林教練意外的是,明昕雖然看起來不情不願,卻還是照著他的話,又跳了幾次3T,還在他的指導下,稍稍控製了跳出的轉速,後來幾次雖然落冰歪了歪,卻到底沒摔。
但就在林教授心中生出一絲希望時,明昕卻又摔了幾個屁股墩,還是那個熟悉的過周。
他幾乎是一臉痛苦,連忙道:“先停一停,休息一下。”
明昕出了一身汗,去冰場邊找紙擦汗,林教授就攔住他,說:“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家裡的司機估計也要過來接你了,我跟你吩咐幾句,你再去換鞋穿外套穿褲子,彆不聽哈!”
聽到這話,明昕臉上立刻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果然,林教授嘴裡說的,還是那些熟悉的老話,他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了。
看著明昕,林教練心中歎氣。
說再多,他其實也很難再幫明昕再更上一步了。
雖然明昕在旋轉、滑行和簡單點的三周跳都有點毛病,但這些毛病卻是源於明昕的傲慢。
他自知自己的天賦旁人難及,便對那些基礎不太上心,反而把難度最高的A跳練到了極致,這種行為,在林教練眼裡,其實是被天賦寵壞了的象征。
換句話說,林教練自己其實已經鎮不住這小子了,他必須找到另一個有著同樣天賦的人,最好……同時還能夠鎮得住明昕那對要他繼承皇位的父母……
一個人選浮現於林教授腦海,但林教練很快就嗤笑著,決定打消這個念頭。
可這個念頭卻始終揮之難去。
林教練盯著穿上了棉襖,坐在牆邊脫鞋的明昕,抬腿的那一瞬間,少年纖細腿上繃起結實而富有美感的肌肉線條,林教練知道他接下來會被送去芭蕾老師那,請的芭蕾老師甚至曾做了數十年首席,手下幾個學生更是有著接近首席的素質,聽說明昕也很受那個芭蕾老師的青睞,一度想讓他走上職業芭蕾的道路,而花樣滑冰又有冰上芭蕾的名號,這樣完美的巧合,也使得林教授不肯輕易放棄這個孩子,他簡直生來就是走花滑這條路子的。
這樣想著,林教練終於下了決心。
他有惜才之心,不希望明昕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走過這條完全是為他開辟的完美道路,而且,那個人最近好像有即將退役的傳聞,似乎上個賽季傷得很重,再不濟,他厚著臉皮,請他來俱樂部做客幾天……
明昕剛把冰刀鞋收進包裡,卻見林教練下了冰場,走到了麵前。
“怎麼了?”他抬頭,心想林教練不會又要嘮叨他了吧?
他還抽空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