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很快就徹底恢複理智了。
在意識到自己竟深深地墜在蘭斯懷中的那一刻,他便像是被嚇到了般,立刻將自己從蘭斯手中掙脫了出來。
蘭斯絲毫沒有阻攔他,他趁著明昕慌亂之際收回了擋在櫃門上的光明力量,麵上虛弱地靠在牆上——可實際上他本就不需要裝作虛弱,失血過多使得他臉色發白,正是他虛弱狀態的最好體現。
明昕並沒有發現蘭斯的小動作,因為他又發現,自己竟連兜帽都掉下來了。
他立刻將兜帽拉起,緊緊遮住了那張漂亮的臉蛋,卻始終不轉過身去看蘭斯。
“明昕……”蘭斯隻能輕聲開口,以此引來慌慌張張的小巫師的注意。
巫師果然立刻就轉過頭來,仍是以黑洞洞的兜帽口對著蘭斯,平淡的聲音終於因蘭斯有了一絲波動:“……名字?”
他遺忘了自己將名字告訴蘭斯的記憶。
蘭斯心中有些遺憾,但又同時是慶幸的,他垂下眼眸,憂鬱道:“你忘記了嗎?……算了。”
他充分展現出一副被始亂終棄,卻又因為善良,不願指責厭棄者的可憐模樣。
而這幅模樣,在他聖光般俊美容顏的加持之下,竟顯得極為可信。
他抬眼,卻見巫師竟如臨大敵般,後退了幾步,似乎是被他這幅悲傷中又隱含著一絲親密的態度嚇到了。
……真可愛。
蘭斯眸中微暗。
可他沒想到,巫師竟是被他的模樣嚇得立刻拉下頭頂的木梯,連繩索都沒為蘭斯重新綁上,就匆匆忙從地下室逃離了。
他皺起眉頭,眉眼間有些苦惱,脖側特意為巫師留著的傷痕立即在光明力量的作用下愈合了。
怎麼逃走了呢?
巫師慌亂的模樣無數次在他腦海中回放,最後,蘭斯才終於得出一個結論來。
他的小巫師,小吸血鬼,似乎有些無法接受,人類的“親近”。
想到這,蘭斯眉頭皺得更緊了。
真是難辦。
自從昨夜與明昕相擁,他便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渴望著,與對方像那樣親密地親近。
甚至,更深的……
然而現在,現實卻告訴他,他的吸血鬼,竟連言語上的“親近”,都有些接受不能。
正在蘭斯沉思之時,櫃後忽然傳來幾聲重重的敲擊聲。
對了,蘭斯金眸暗下,還有暗室裡的吸血鬼……
“你是誰?”吸血鬼的聲音從櫃門後朦朧傳出來,他大約還是少年年齡,便成為了吸血鬼,聲音很年輕。
昨夜聞到血味,卻無法從暗室裡出去,然而這是巫師絕對不會做的,他恨不得自己天天喝血,於是他冷靜過來的頭腦告訴了他一個事實——這個地下室裡還有另一個人。
於是他破天荒地貼近了暗門,隻為了偷聽暗門另一邊的動靜。
而這一下,竟真的被他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是……”蘭斯冷漠的目光投向那木櫃,也許是厭屋及烏,竟連四四方方的木櫃都變得礙眼了起來,“巫師的人。”
“巫師。”吸血鬼的聲音裡滿是厭惡:“你是瘋了嗎?和那個邪惡的巫師湊在一起?!”
蘭斯目光閃爍了一刻,冷靜地沒有吭聲。
果然,吸血鬼立刻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巫師的壞話:“你不知道,他這個家夥,最喜歡陰森森地跟在彆人身後!把我嚇了好幾次,結果被發現了,居然還臭不要臉地繼續跟著!”
蘭斯想到巫師小小個地跟在吸血鬼身後的模樣,眸色發暗。
“我餓暈了,他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抓了一隻兔子過來,在屁股上放血給我喝!”吸血鬼的語氣竟還越來越憤怒,“那可是一隻兔子!!”
顯然,這個吸血鬼是食素主義者的極端分子,一般吸血鬼,哪怕是從人類變換作的吸血鬼,再怎麼厭惡血液,也會象征性地食用動物的血,可這隻吸血鬼,竟連動物的血都不喝,難怪作夜巫師在看到吸血鬼願意喝血時,會那麼高興。
蘭斯的麵色已經越來越陰沉了,可吸血鬼卻越說越起勁,說到關鍵處,還猛拍暗門表示自己的憤怒。
他已經不願再聽下去了。
“可以了!”
蘭斯的語氣是罕見的嚴厲,就連訓斥不著調的光明騎士,也鮮有這樣的語氣,涉世不深的吸血鬼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我不敢苟同你的看法,吸血鬼,但在反駁你之前,我必須問你幾個問題——”蘭斯冷冷道,“巫師本身就是吸血鬼,可他在與你相處之時,是否吸過你的血?”
吸血鬼被蘭斯嚴厲的話語嚇了一跳,竟瑟縮著語氣,回答起了蘭斯的話:“沒、沒有。”
所以……自己,很可能是明昕第一個吸食血液的人!
蘭斯臉上終於沒那麼緊繃了。
他接著問:“除了跟蹤,和給你喂血,他還做了什麼嗎?”
吸血鬼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
相反,巫師還為無家可歸的吸血鬼提供了一間地下室,哪怕窄小,卻令不願外出的吸血鬼感到很是舒適。
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願意再出聲了。
蘭斯的聲音更冷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這麼恨他?”
暗門另一邊靜悄悄的。
“不想說?那我來幫你說吧。”
“你原來是人類對吧?是被某隻吸血鬼變成這幅模樣的?既然你說,他沒吸過你的血,那麼那隻吸血鬼一定不是他……”蘭斯毫不留情地戳穿吸血鬼的內心,“你恨那個把你變成這幅模樣的吸血鬼,可你又不知道那隻吸血鬼在哪,所以,你隻好退一步……去恨同為吸血鬼,卻又對你無限包容的巫師,對嗎?吸血鬼。”
最後的“吸血鬼”三個字仿佛刺穿了阿尼敏.感的內心,他痛苦地抱起腦袋:“不……不對,你根本不知道真相!”
可喊到最後,就連阿尼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
這真的不是真相嗎?
阿尼大腦混混沌沌的,幾乎遺忘了過去巫師麵對自己時,近乎瘋狂的興奮笑容,就連巫師將兔子放血的屁股用力懟進自己嘴裡的恐怖記憶都模糊了起來。
“真的是這樣的嗎?”他茫然地喃喃自語。
蘭斯眼底滿是憐憫,仿佛告解懺悔者的神父般,低聲道:“就是這樣的。”
“他隻是想對你好,”蘭斯用磁性而低沉的聲音道,“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