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氏在清理虞氏府邸時, 在地牢裡見到了一個被關押了一年的犯人。
溫留君的侍衛長,扶突城有名的劍手王洋。
虞氏的人都死絕了,沒人知道他在地牢裡過了一年什麼樣的日子, 隻知道風華正茂的青年如今青絲夾白發, 骨瘦嶙峋,眼窩凹陷,遍體鱗傷, 滿身疤痕, 有的潰膿皮肉翻出, 有的流血黃水直滲, 十根手指、十根腳趾沒一個上好完整的。
所有人都知道是虞旬父陷害溫留君又殺害對方。
那對方的侍衛長為什麼會在虞氏地牢呢,拾夏認為:“溫留君也算天驕,怎麼會輕而易舉被人陷害呢, 必然是這廝出賣的,所以所有跟著溫留君去交信的衛士都死了, 就他一個人還苟延殘喘, 現在這模樣, 怕是和虞氏狗咬狗後被虞氏折磨罷。”
“這種背主之人, 留著可恨。再過三天就是溫留君的祭日,到時候殺了祭奠溫留君在天之靈罷。”須彌眯著眼睛,“也算全了老夫和溫留君的一場情誼。”
他們“好心”把這個消息告訴謝妤和謝沁, 謝妤聞訊而來,“萬萬不可。一個月前的虞氏要殺一個人還不簡單,怎麼會留一個侍衛長這麼久折磨, 顯然是嚴刑拷問。”
她蹲下, 見到人慘狀,先是驚嚇, 而後酸澀,“王隊長,你可曾加害我弟?”
王洋早已神誌不清,此時陡然眼裡露出光芒,聲音嘶啞,“太、太夫人,救、救君侯......”他氣若遊絲,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們聽到了。”謝妤起身道:“顯然王隊長是替我弟搬救兵不成被虞氏抓回來拷問。”
“這小人一麵之詞,如何能信。宋太夫人怎麼突然這麼天真?”須彌搖頭,“況且就算是這樣,沒搬出救兵,致使主君慘死,也是他辦事不利,合該殉主。”
“是啊,都說主辱臣死,現在主死這臣還怎麼能留?”拾夏一唱一和,“除非溫留君還活著赦免他,不然這小人就必須死,才算全了節義。老夫也算對得起溫留君。”
謝妤氣得發抖,卻莫可奈何;要兵力強行帶出王洋,她沒有;要口舌巧解王洋之危,她也無法。
三天,還有三天時間。
謝沁說:“我們得想辦法和哥說一聲。”
謝妤沉著臉,“他們就是故意拿王洋釣涵兒。如今你我周圍恐怕遍布暗探,一去見涵兒必然暴露蹤跡,找二弟,二弟也會被盯緊。”
謝沁有鬼主意,“我可以從現在開始和幾個哥哥與文武百官每個人說一句話喝一杯茶,這樣他們一個個去查,也能累死他們。”
謝妤:“......”
她仔細打量謝沁少許,“好主意。”
謝涵很快知道了三家的行為,謝涓擔憂,“到時候王隊長周圍一定危機四伏,遍布刺客,三弟若要去,一定要想個萬全之策再去。”
謝涵很高興,自離開南疆後,他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
他以為王洋早就死了,彼時再交信,虞氏兵丁報告:暴/徒共計五百餘人,其中四百九十二人就地格殺,其餘逃走人數尚在清算。
他以為對方早已慘死,因此隻拜托楚子般和謝妤替他找應小憐,沒想到王洋還活著,“王洋我一定要救,至於危機,他們派出去虞氏封地的人手還沒調回來罷,他們想在城守、宮守軍中重新安插的人還沒補上罷。他們想動北境軍還在互相拖後腿罷。”
“如果三弟大張旗鼓,恐怕王隊長頃刻就會死於非命。”謝涓以為謝涵想調兵直接搶人。
正這時,門外響起通傳的聲音,宮中來人,還是懷陀,他今日有些急切,“小殿下,老奴 、老奴發現君上寫了一張法旨,明日就是大朝會。君上許要宣旨。”
謝涓:“宣旨?”
謝涵:“寫了一張法旨?”他奇怪道:“君上恢複了?”
“經過神醫和風醫的精心治療,目下君上右手已經能慢慢動了,也能含混不清地說話了。法旨君上寫了三天才寫完,老奴起初隻以為君上想玩耍,到今天才發現君上寫了完整的一張法旨。”
“君上寫了什麼?”
懷陀搖頭,“君上護的緊,不得見。”
謝涵想著如今三家對他的各種搜捕,對霍無恤道:“無恤,你去拿回北境軍罷,北境軍周圍一定有要抓捕你的人,你找謝賓將軍帶你過去。”
他從懷裡掏出懷陀帶來的將軍令,並一封信遞給霍無恤,“告訴叔父,我相信他忠心為國,也相信他堪為我齊國上將。”
又對謝涓說:“二哥隨我入宮,若有需要,恐怕要二哥從中聯係。”
“入宮?”謝涓傻眼。
謝涵點頭,“若明日我現身大朝會,二哥可以欣賞欣賞他們的表情。屆時我親口說王洋無罪,要他們把人還給我來。”
很快,謝涵換上小內侍的衣服,跟著謝涓和懷陀躬身低頭在入夜前進入齊宮。
闊彆一年,一草一木是往常的樣式,卻又不再是去年的那一枝一葉了。
懷陀對齊公的前殿有絕對的掌控權,在謝涵示意後,他蹲在齊公身旁一陣點頭,“是,君上,老奴先讓他們出去。”
沒有下達任何命令的齊公:?
宮人魚貫退出,謝涵抬起頭來,齊公睜大雙眼,發出“啊啊”的聲音,謝涵見他實在淒慘,哪有過去半分俊秀的影子,難免心中異樣,怒道:“君上怎至於此,這麼多宮人都是吃白飯的?”
這個懷陀要為殿內宮人正名,“已經至精至細,隻是這疾病曆來如此,君上不能咀嚼,灌再多湯藥,也隻能日漸消瘦。”
謝涵不再追問,隻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