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把心一橫, “姑娘有什麼需要的,隻要我老樓能做到的都行,隻要姑娘再管我這酒樓七天的琴。”
謝涵瞥她一眼, 幽幽歎一口氣, “我在找一個人。”
“我不知道他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本來叫什麼名字,我已經找了他一年了, 每到一城, 我就會找個中心繁華處奏樂一段時間, 如果他聽到了, 一定會來找我。”
掌櫃沉吟,小二滿眼八卦,已然明白這是一個“她追他逃他插翅難飛”的故事 , 不禁看一邊的霍無恤,隻覺其綠雲罩頂。
“所以, 掌櫃的這家酒樓, 可是南都最繁華的街上最醒目的地方?” 謝涵詢問。
“姑娘說笑。”掌櫃哈哈大笑, 朝遠處一指, “南都最醒目的地方當然是王宮,但王宮不可能讓姑娘奏樂尋人,除王宮外, 我敢說我這酒樓是南都最繁華的街上最醒目的幾個地方之一,還有一座銷金窟,一棟南妓館, 那兩個地方嘈雜, 音樂奏不響的。”
謝涵沉思片刻,“也罷。那就請掌櫃給我二人安排間房, 我會奏足七天樂,勞煩掌櫃幫我注意酒樓內及附近有無聽到音樂而有異常的人。”
成功留下人,掌櫃喜形於色,“包在我身上。”
至於包吃包住什麼的,聽起來這姑娘是雲遊尋人的,必然居無定所,這點小事她自然要做好,還留下小二,“跟著姑娘伺候。”
小二難免驚喜,她好奇極了這奏樂尋人的事,一邊殷勤服侍,一邊忍不住打聽,“姑娘要尋人,可不知名字怎麼是好,那人可有何特點?怎麼就分開找不到了呢?”
謝涵放下筷子,看她一眼,把她看的心裡一涼,才歎息道:“我不願再提此事。”
這必然是個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事,小二不敢再問謝涵,但內裡仍然抓心撓肝。
謝涵奏樂,霍無恤百無聊賴,乾脆在他旁邊整理起那堆枯樹葉——謝涵寫的“南疆遊記”,和他自個兒寫的兵法心得。
小二看不懂中原的文字,隻儘職儘責地端茶遞水,送飯送菜,上點心,送衣服。
一來二去,頗有些熟識了,終於問出口,“不知道楚姑娘要找的是什麼人,脾性怎麼樣,楚姑娘對那人這樣上心,找回來萬一恃寵而驕怎麼辦?”
霍無恤放下筆。
小二再接再厲,“霍公子你脾氣這樣好,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嗚嗚嗚......”
霍無恤歎出謝涵同款歎息,“我惟願涵姐姐得償所願,彆無所求。”
是了是了,謝涵對“妻主”一詞不堪重負,決定和霍無恤結成異姓兄妹。
小二鬱卒。
霍無恤表示愛莫能助,難道要告訴對方自家君侯隻是來騙吃騙住,順便躲過妓館的搜捕麼?
是的,他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第三天的午後,在謝涵彈奏某一首曲子後,忽地傳來悠悠揚揚的簫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掌櫃的深受謝涵所托,自覺其為“聽到音樂而有異常的人”,立刻派人出去,派人出去......
八個精壯女人護衛,四個清秀小斯簇擁,一座飄著白紗的軟轎,上麵還刻著大巫府的人身蛇尾圖騰。
風拂起白紗,好似吹開迷霧,撥雲見月,露出其內月韻霞舉的男子。
她默默退下,默默歎息:楚涵姑娘,不是老婦不幫你,要怪就怪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那可是大巫之子,長公主的未婚夫,他們南都的第一美人,子時公子。
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心裡卻打著鼓,果然傍晚歇息時,謝涵問:“我今日隱約聽到有簫聲與我相和。”
掌櫃嗬嗬笑,“我派人去看了,是隔壁院的小姐聽了兩天,試著學學。”
謝涵微微蹙眉,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琴聲響起的一刻,簫聲就響起了。
掌櫃的腿軟——
哎喲喂,我的好公子,你可是有婦之夫啊,昨天能說偶然,今天巴巴地等著是什麼意思。
她不敢再貪圖銀錢,想要趕謝涵走了。
卻不想今日客人呈現出一個爆發式地增長。
“你聽說了嗎?”
“你也聽說了?”
“對啊!子時公子出門了!”
“還吹簫,可好聽了。”
“在哪呀?”
——“明月樓!”
明月樓掌櫃飄浮的腳步漸漸鎮定,慌亂的申請逐漸淡漠——不就是一點小小的桃色風波麼,她不怕。
如此一連五日。
謝涵謝絕掌櫃,掌櫃哀聲挽留,最後強硬,“姑娘怕是囊中羞澀罷,請姑娘在此奏樂,我出這個數!”
謝涵在這裡連住七日,她早就看清了,這人或許出身不錯,但現在也是真的落魄,吃的喝的都用明月樓的,沒蹦出一個子兒過。
琴師易請,子時公子卻不是誰都吸引得來的。
謝涵垂眸,淡淡道:“不出三日,長公主恐怕就會聞訊過來了,掌櫃的確定?”
掌櫃悚然一驚。
長公主囂張跋扈,她這小小明月樓可經不起對方一點遷怒。
“你早就知道?”
謝涵露出一副“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