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 火幫亮起,烏泱泱一片,人沸馬嘶, 擂木撞擊城門發出砰砰聲響。
南城門背抵祖國腹裡, 本就不是城防修築主要地點,守夜巡邏的也是次一等的士兵,據說還沒警報, 就被兩根飛箭嗖嗖解決了, 連呼喊都沒有一聲。
等知道有敵襲時, 城牆上遮蔽用的草垛已經著了火, 敵方兵卒也攀牆進來了,此時終於被周邊哨口的人發現,趕忙衝過來殺幾個。
可卻還有漏網之魚, 從裡麵打開大門。
所幸這處鳴警,周圍士兵都趕了過來, 好險在燕軍湧入前關上, 可敵人也已經近在眼前了。
謝涵站在城頭, 下方火光漫天, 喃喃道:“這是歸來城已經破了嗎?”
“這裡約莫有五千人。”豫俠道:“歸來城去年大戰,接任者放鬆警惕,一直沒有好好修繕城池, 士兵不超過一千,被攻破很正常。”
“即便占有歸來,前後左右都是齊土, 一片孤城, 隻要等到周圍援兵,便不足為慮。”沈瀾之道:“我們這裡也有五千兵, 支撐到明日不難。”
他挽弓射下幾個攀牆士兵,神情鎮定自若,“隻是這門是不頂用了,最多半個時辰肯定會破,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要麼在門後路段設好埋伏,要麼想出辦法把城門外的人都弄死。”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高昂的呼叫驟然劃破長空,“急報──西門敵襲──”
謝涵麵色一變,咬牙道:“頷厭邑──豫俠你過去,這裡交給蘭深。”
這下,沈瀾之苦笑,“看來不用去找明相了,也出不去了。”
禍不單行,正這時,又一道急報:“報——北麵敵襲。”
其他人都沒有領兵的經驗。謝涵折斷一支羽箭,麵無表情,“頷厭邑能被燕軍侵占,肯定是玖少遊派人所為,你說我押了玖少遊去西城門,能不能讓人退兵?”
沈瀾之當真仔細想了一下,“君侯不妨帶雍公子、翦雎、穣非去西城門,他們雖無經驗,卻頗有才能,隻是缺乏一個決策者。君侯帶他們過去,順便試試玖少遊能不能使人退兵。換豫俠去北門。”他語氣一凝,“北門可能是最凶險的。”
謝涵傳令下去,讓人把玖少遊五花大綁過來,又不放心,“他身手了得,我卻最多隻能派出二十個人。”眉頭一皺,“我親自過去。”又帶幾人跟了上去。
沈瀾之想阻止,然而沒法阻止,若玖少遊功夫確實如謝涵描述得那般,尋常二十人恐怕無法抓捕,而讓對方逃離,那後果不堪設想。隻好按捺下來,指揮人叫醒城中百姓,令他們熬製熱油,青壯年過來挖壕溝。
謝涵急匆匆行至半路,那二十人就押著五花大綁的玖少遊迎麵過來了,他有些懷疑,沒走近,喝道:“抬起頭來──”
玖少遊尚一身裡衣,雪白的衣服染上灰塵,抬頭時臉色和衣服一樣白,語氣含怒,“溫留君是什麼意思,咳咳咳──”
原來是還在演戲。
難怪沒有折損一人便被捕了。
“堵上嘴巴。”謝涵懶得理他,確定是其人後,便讓人押著往西城門趕,等到時,翦雎、穣非和霍無恤已經在商討對策了,豫俠也早已過去了。
西城門比北城門稍微好一點,過來叫陣的人也不多,他稍稍鬆一口氣,讓翦雎等先看著,又叫霍無恤叫醒周邊百姓過來幫忙,過去踢了玖少遊一腳,“廢話少說,你是什麼身份我們心裡都知道。叫他們退兵,否則現在就把你推下城樓。”
玖少遊,不,或許應該叫聶驚風,在謝涵開口後,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從羸弱如綿羊到凶狠如鷹隼,他惡狠狠盯著謝涵,恨不得從人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瞪什麼瞪,破演技當誰看不出麼?本君現在不想陪你演戲了。”謝涵拔劍出鞘,抵著他咽喉,“能讓人退兵就點頭,不能就搖頭。”
聶驚風不搖頭也不點頭,仍隻瞪著謝涵。
城下喊殺聲震天,謝涵心慌意亂,他怕極了,三麵是敵,萬一城破了,他就完了,焦慮與惶恐使他沒工夫沒耐心勸慰,他恐嚇道:“彆以為我會因為玖氏不敢殺你,要是城破了,我也完了,還管什麼玖氏。不,也不算完,總有幾個心腹會護我逃出去,到時候也娶不到什麼貴女,剛好和姝兒雙宿雙棲。你放心,作為媒人,我們成婚後,會帶著孩子來你墳頭祭拜的。”
聶驚風蒼白的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紅,卻點了下頭。
謝涵令人拿開他嘴中塞的稻草,他忽然咳了一聲,竟是咳出一口血,伸舌舔了一下嘴角血跡,“她果然在你這裡。要我叫退兵馬也可以,把那女人給我。”
有門。謝涵心中一喜,假作猶豫道:“饒你性命已經是不得了了,還想討要其它?”
“你自娶你的貴女,我隻要她,否則沒得商量。”聶驚風被綁得粽子似得,氣勢倒是不減當年。
“人我是不能給你的,但我能告訴你她的住處,你自去尋她。”謝涵道。
“好。”聶驚風冷凝的麵色舒展開來,“你先告訴我一半地點。”
“梁國。”
聶驚風不知想到什麼,眼神一閃,“原來如此。”他點了下頭 ,挺了挺腰身,“我後腰上有一個特製的鳴笛,吹響後可以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