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俞環原為隨地, 舊年才剛遭受過幾國聯軍,戰亂過後,本該人口銳減、街道蕭條、郊野破壞, 大部分人痛失親人、形容枯槁的, 可奇怪的是──今個兒看來,卻是田野水草豐茂、人人安居樂業,街上叫賣吆喝聲不斷, 一派欣欣繁榮之象。

一家酒樓裡, 說書人還在高談闊論天下大事, 言語間不乏對梁國的極儘推崇, 這隨國亡國人們聽著竟也沒覺得任何不對,反而在情節高/潮處鼓掌喝彩。

“要不怎麼說是咱們中原霸主呢──”

“要是我有兩把刷子,也去梁國謀個生路──”

突然的, 這滿堂喧嘩寂靜了一下。

先出現的是一抹影影綽綽的紫,隨後是一雙足尖墜著明珠的鞋, 那珠子又大又圓, 一看就價值不菲, 在鞋尖處墜呀墜的, 可愛極了,看得人心也顫啊顫的,隨後是紫色的裙擺, 白色的腰帶,紫色的上衣,白皙的皮膚, 白皙的脖頸, 白皙的下巴,嫣紅的嘴唇, 乖乖──這位小姐可真漂亮。

不想,這還沒結束,隨後進來一個身形頗為強壯的丫鬟,她弓著腰低著頭,讓人瞧不清臉蛋兒,但她背上背的那位小姐也是極好看的,和前麵那位紫裙小姐的端莊秀麗,明豔中總有一股威嚴高貴,讓人不敢逼視不同。

這位小姐就要可愛得多了,媚長的眼兒像帶著鉤子似的,嬌豔如花的麵龐三分嬌俏,三分媚意,宜喜宜嗔,眼波流轉間,蠱惑橫生,色授魂與,勾得人心癢難耐。

好一對姐妹花兒。

好幾個人已情不自禁站了起來,隻是緊隨進來的是一個黑臉大漢,虎背熊腰、肌肉飽滿,胳膊比人大腿粗,下盤極穩,在堂內掃視一眼,煞氣四溢,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幾人立刻又坐了回去。

除了怵這位,他們還想到──

這亂世中,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家能像現在這樣可難得,能配上這樣一個護衛的,必然背後大有勢力,不是他們可以肖想的。

但有一個人偏不,他生得勉強算俊俏,隻是表情猥瑣,破壞了這份顏色,“妹妹瞧著眼生,是新來咱們白俞環的罷?”

年輕的公子哥兒站了起來,一身錦衣華服,折扇一展,扇起風來還怪冷的,笑嘻嘻看著眼前紫衣美人。

謝涵掩唇咳了兩下。

她一咳,那公子立刻闔上扇子,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樣子,“可是著涼了,該死,都怪我裝模作樣搖扇子。妹妹可還好,哥哥帶你去咱們白俞環最好的醫館瞧瞧。”

什麼哥哥妹妹的,謝涵心裡惡心得要死,正想拒絕,身後袖子一緊,傳來嬌嗲聲音,“姐姐,你風寒多日了,就去看看罷,不然我實在擔心得睡不著覺。”

謝涵:“……”

她轉頭看應小憐一眼。

那一眼,應小憐解讀了一下,大概叫作──彆以為你臉嫩,就不是比我大四歲,姐姐你可真叫的出口。

於是,她眨眨眼,甜甜一笑,“姐姐?”

謝涵微吸一口氣,對著那公子哥一禮,“那便多謝閣下了。”

“好說、好說、好說……”公子哥兒笑眯了眼,散落在大堂裡的十幾個打手立刻站起身跟了上來。

及至他們走出後,大堂裡的人才惋惜起新入城的姐妹花。

“作孽哦,這白小爺又要糟蹋好姑娘了。”

“他背靠應家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啊呸,我擔心他?我擔心的是剛剛兩位小姐。”

“這世道這麼亂,誰家放兩個女兒出來走噢──”

謝涵練武已久,耳力極好,隱約聽到後方才明白應小憐要跟上這小少爺的緣故。

他偏頭看人一眼,人還保持著低眉淺笑,以他對他的了解,這個時候,這人心裡獨白大概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罷。

對此,這位白小爺全然不知,還在毫無危機意識地給二人一家家店鋪地介紹:

“這作坊的桂花酥最好吃,妹妹你──噢,對了,還不知道妹妹芳名?”

“楚涵。”

溫拾許背上的應小憐眼皮底下翻了個白眼──可真是個不禁心的假名。

於是,她也道:“奴家楚憐。”

這姐妹二人的名字像極了二人性子,而白小爺顯然是好謝涵這一口的,對應小憐笑了笑“好名字”後,就繼續對謝涵獻殷勤了,“涵妹,要不要試試這裡的桂花酥,又香又甜。”

涵妹……

涵妹──

涵妹?!

謝涵瞥了幸(楚)災(楚)樂(可)禍(憐)的應小憐一樣,“好啊,小憐最喜歡桂花酥了。”

討厭一切甜食的應小憐抿唇一笑,“謝謝姐姐。”

“涵妹真疼你妹妹。”

“沒法子啊──”謝涵秀眉一蹙,“我們再不互相扶持,還有誰來理會我們姐妹?”

白小爺欲言又止,“不知道涵妹的家人……”

謝涵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這一瞬間,白小爺腦補內裡乾坤,正好打手買完桂花酥回來,他撚了一顆塞到謝涵嘴邊,“眾生皆苦,吃點甜的罷。”

這紈絝有些意思,謝涵張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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