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心一沉。
謝婧“呀”了一聲, 穩住手,將勺子放進湯碗裡,“三哥沒濺著你罷?”邊拿帕子擦桌子, 邊關切問道:“表姐怎麼樣了?七月就病了, 現在也不見好,倒是想去探望,玖家卻說表姐的病不宜見人。現在乍一聽到, 可算解了妹妹心頭病。三哥怎見到表姐了?表姐可大好了?”
她一疊聲地問, 抬頭, 一雙明媚的杏眼裡全是擔憂。
謝涵望著她仿佛一眼能看到底的雙眸, 歎息道:“她不太好。”
“怎麼不好了?可是、可是病得重了?”謝婧攥緊帕子,仿佛不勝擔憂。
謝涵隱忍看她一眼,末了搖了搖頭, “你莫要問了。如果可以,幫我帶句話與陽溪君, 玖氏苛待玖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現在避居西山二郎真君廟, 請他來接。”
“好啊, 我就說這玖氏奇奇怪怪的,竟然敢真的對表姐不好。”謝婧柳眉半豎,“三哥, 表姐可與你說什麼了,她現在究竟如何?”
謝涵又歎一口氣,伸手摸摸謝婧頭上發髻, “你彆問了, 我與二少夫人不相熟,隻因意外得她一次相助, 現在又實在看她可憐……本不想讓你知道的……”隻是他又怎麼可能和陽溪君去說呢?“隻能讓你傳達了,你要實在好奇,改日問他就是。”
謝婧奇怪地皺皺眉頭,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就是不能說,但到底是不願勉強謝涵的,隻能點點頭,“好。”
謝婧走後,王洋收到一個很奇怪的指令──在西山山神廟裡放個大木桶,然後紮半身稻草人放進去,雇四個武士守在廟四周,倒不必好身手,隻要聽話就好。告訴他們廟裡有人,但不許他們看,隻讓他們保護,再帶幾個好手躲在神像後。
入夜,山林裡杳無人煙,雪停了,風卻還呼呼地吹,像山魈的叫聲,聽了就叫人害怕。
荒野裡,一座破落的廟立在那兒,燈火幽微。
王洋帶著人躲在神像後,看著另一邊隱在柱子後的謝涵,好奇自家公子想做什麼,隻對方低著頭眼簾微垂,倒讓人看不出情緒。
正這時,外麵傳來打鬥聲。
來了,他精神一振。
至於外麵的人很快就被解決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他本就是找了幾個三腳貓功夫的。
外麵的人也不覺得奇怪──謝涵與姬曼柔非親非故,雇人守著就不錯了,哪會去挑百裡挑一的武士;至於為什麼不用自己的衛士,自是因為與陽溪君的敵對了。
不過一會兒,就有噠噠腳步聲響起,透過神像身上破了的窟窿,王洋看到一行六人進來,其中五個持劍武士護衛著為首的女子。
女子宛如閒庭看花般漫步進來,走近了,看清她容貌,王洋大吃一驚。
而女子也看到了簾上剪影──一個木桶和木桶裡露出的一截腦袋。
“沒想到你還沒死。”女子伸手一拉簾子,下一瞬臉色一變。
後方武士看到木桶裡半截稻草人頓覺瘮人,隻女子沒言語,他們哪敢說什麼,正麵麵相覷間,忽然一道銀光閃過,便脖子一涼一熱,沒了知覺。
劍光如虹,斯人如玉。
木桶邊柱子後緩緩走出來個人。
謝婧麵白如雪,卻又緊緊盯著那人,沒分給身側倒下的武士們半個眼神。
謝涵在她對麵站定,與人隔了一個木桶對視,臉上像罩了一層寒霜,他手裡握著臾光劍──依昔記得對方跑遍扶山找到劍給他的場景,此時,劍尖滴著血──一滴、兩滴、三滴。
嘀嗒。
嘀嗒。
嘀嗒。
像落在人心上。
這一瞬間,謝婧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說她隻是想先帶出姬曼柔再送到陽溪君府上,外麵被她們殺了的武士,她誤以為是壞人了,她不小心的。
她想說是陽溪君為討好玖氏才讓她這麼做的,她不想的。
可當她觸及對麵人冷漠的眼神時,她就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他等在這裡,他白天把話講給她聽,就意味著他早已懷疑她。
“沒想到三哥竟然早已不相信婧兒了。”謝婧笑了,笑容裡說不出的悲苦,她朝前邁出一步,“這裡沒人,三哥就算殺了我為她報仇,也不會有人知道。”
謝涵收劍不及,隻見對方胸口陡然一點鮮紅暈出,他連忙後退一步,隻覺得對方的話十分可笑,“我不信你?我如果不信你,我就早該懷疑你。既然陽溪君他們逼我去北境是為了方便在扶突內布局,怎麼會扣押糧草軍械?玖少卿帶著昏迷的我入營,即便有人認出他是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