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

沐鈺兒自水中抬起頭來, 先是一眼就看到唐不言披著大氅站在廊簷下,肅青色的大氅靜靜垂落在兩側,高潔優雅如仙鶴。

他注意到沐鈺兒的視線, 便也跟著看了過來,沐鈺兒做賊心虛,見鬼一般移開視線,隻是專注地看著張一。

唐不言便也順勢看了過下, 一雙眼瞧著不辨喜怒, 淡定自若。

正準備下台階的張一腳步一個哆嗦,差點臉朝地摔下去,小眼睛滴溜溜的朝著兩邊轉了轉。

——不對勁!

他腦海裡冒出粗黑的三個大字。

“都看我做什麼?”他往紅柱上靠了靠, 哆哆嗦嗦問道。

“看你貌美如花啊。”沐鈺兒話一說完又覺得不對勁,眼尾一瞟, 開始不耐煩地敲了敲石頭,“快說正事。”

遭受無妄之災的張一砸吧著嘴, 小聲說道:“有一個腦袋在慈惠坊的洛水附近被人發現了。”

沐鈺兒揚眉:“這麼巧。”

張一點頭,朝著沐鈺兒走過去, 順手掏出帕子遞了過去:“更巧的就是在大風車附近。”

沐鈺兒細眉緊皺:“如何發現的?”

張一一說起這個就興奮起來:“前幾日不是一直暴雨嘛, 洛水河水暴漲,那個大風車的動靜就更大了, 金吾衛怕洛水淹了沿邊商戶, 打算用兩天時間疏散住戶, 昨日走了一大半,然後今日一大早就繼續來敲門,誰知道剛走到安然橋附近, 就看到有一雙腿直勾勾地躺在樹後, 金吾衛心中就一個咯噔, 前幾日才剛發現碎屍,可不能又是屍體了,衛隊長就帶著人戰戰兢兢走過去。”

張一頓時神秘起來:“結果你猜怎麼著?”

沐鈺兒把手中的帕子扔到他懷裡:“打算去南市說書是不是。”

張一齜了齜牙,興致不減:“原來是一個醉漢,那醉漢滿身醉醺醺,一打聽才知道是昨夜在慈惠坊小酒坊喝了酒,昨天晚上沒回去一直在路上閒逛,這幾日洛水附近都在清街,竟都沒發現他,最後這人走不動,發酒瘋,以為回家了,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

張一說話抑揚頓挫,一件事情在他嘴裡說出來,畫麵感迎麵而來。

沐鈺兒蹙眉:“這麼大個人,巡邏的金吾衛沒發現。”

張一伸手把人打斷,一本正經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沐鈺兒齜了齜牙:“那你快說。”

“再說那醉漢是直接躺在柳樹下的,幸好洛河邊上的柳樹葉子厚,半夜風一攪動就給人蓋住了半個身子,免了他大晚上在外麵睡覺被凍死的慘狀,再說那衛隊長被嚇得一個哆嗦,就直接把人踢醒了,想著趕緊把人打發走,去彆的地方睡,那醉漢迷迷瞪瞪睜眼,最後慢吞吞起身,結果你猜怎麼著了!”

張一自肚子上比劃了一下:“他這裡一直鼓鼓的,然後被柳樹蓋著,大家都以為他是一個大肚漢,誰都沒仔細想,結果那醉漢一坐起來,好了,肚子掉了!”

他雙手一拍,聲音頓時激昂起來。

“是一個人頭!臉上的肉都掉了半邊了。”

張一一手握拳,在掌中用力擊打一下。

“我覺得就是我們沒找到的那具碎屍的男腦袋。”

沐鈺兒心中一動。

“長得可像魯寂?”唐不言走下台階,朝著沐鈺兒走過去。

張一連忙讓開道。

“不好說,那個人整個都泡開了。”他砸吧著嘴,“但我感覺,那眉眼真的有點像。”

“腦袋呢?”

沐鈺兒的聲音自張一背後傳來。

張一不解扭頭:“老大,你站我後麵乾嘛。”

沐鈺兒捏著他的後脖頸,往前推去。

張一猝不及防看到唐不言的臉,頓時嚇得整個腦袋往後仰去。

——唐少卿這臉好看是好看,嚇人是真的嚇人!

“頭顱如今在哪?”唐不言見狀,淡淡問道。

張一磕巴了幾下,這才想起之前要說的話:“金吾衛正打算送過來呢。”

“那個醉漢呢?”身後的沐鈺兒也跟著問道。

“也一起被抓過來了。”

“你帶幾個人去通玄橋附近,等會會有一具屍體被送到北闕,你沿途看著,不要讓其他人接觸到這具屍體。”唐不言開口把人趕走。

張一哎了一聲,正準備走,突然感覺後背的衣服被人拉住了。

“還是我親自去吧。”沐鈺兒悶悶說道。

唐不言的視線終於落在那半截發髻上,沉吟片刻後說道:“那顆頭顱也很要緊,而且這件事情若是真的牽扯草藥案,司直不是更清楚嘛。”

沐鈺兒還沒說話,張一也跟著嚷嚷起來。

“對對對,接屍體這種事情還是我去吧,等會還要審訊,我也不會啊。”張一大聲嚷嚷著。

沐鈺兒被張一的遲鈍氣得咬牙,但也不得不鬆開張一的衣領。

張一眼珠子在兩人身上掃過,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偌大的庭院就剩下沐鈺兒和唐不言兩人。

唐不言神色如常,隻是唇色有些發白。

“今日之事確實是某思慮不周,還請司直見諒。”唐不言認認真真開口道歉。

沐鈺兒胡亂嗯了一聲:“沒有的事,我先換衣服了。”

她頭也不回地竄走了。

唐不言垂眸,右手手指捏著左手的指骨,沉默地站著。

等沐鈺兒磨磨唧唧換好衣服,金吾衛的人也來了。

來人正是當日撈屍塊的小隊長,人長得奇高,又黑又壯,那個焉頭耷腦的醉漢彎腰勾背在他身邊站著,越發顯得像個小雞仔。

“就是此人。”小隊長直接把人往前提溜了一下,“腦袋就在這個盒子裡,怕我的人粗手粗腳,直接放在盒子裡給司直帶來。”

他順手把懷中的木盒遞了過去。

沐鈺兒笑起來,抱拳說道:“麻煩這位大兄弟了。”

“不敢當,職責所在。”小隊長性格豪爽,揮了揮手,“大家夥都希望案子趕緊查清,也免得隊長也整天念叨著,我聽著也難受。”

唐不言自屏風後走了出來,抬眸看著那個小隊長,開口,冷淡問道:“你們昨夜為何不曾發現這位醉漢。”

“卑職金吾衛隊正曹正參見唐少卿。”他早就發現屏風後有人,卻不料是唐不言,連忙跪拜行禮。

“起來吧。”唐不言頷首,聲音格外平靜,卻帶著銳利的逼問,“洛水兩岸巡防半個時辰輪值一班,為何今日早上才發現這位醉漢。”

曹正下意識緊張起來:“自從今年年後,我們宵禁後對洛水兩岸巡邏的時間就成了一個半時辰一班。”

“為何?”沐鈺兒驚訝說道:“這一帶靠近兩個內坊和紫薇宮等地,巡防不該越來越嚴密嗎?”

曹正撓了撓腦袋:“卑職也不知道,聽朗將說好像是金吾衛改製有關,人手不夠了,而且這一代安心橋以西都是千牛衛的地盤,我們對各街坊的巡街還是一個時辰一次,隻洛水附近減少了人手。”

“原來如此。”唐不言沉吟片刻。

“隊中還有事情,告辭。”曹正很快就按劍離開。

沐鈺兒扭頭去看唐不言,不解問道:“金吾衛為何要改製?”

唐不言咳嗽一聲:“突厥默啜寇鹽、夏、忻、並諸州,朝中有人提議減少洛陽府兵,前往邊境禦敵?”

沐鈺兒驚詫:“那也不該是內府的事情啊。”

如今軍隊沿用的府兵製,是以開.國就確立的均田製上的農戶為基礎,再於天下各道、州、縣要衝設軍府六百三十四所,總稱折衝府,又於中央設十六衛將軍衙門專事天下軍馬,其中十六衛分為皇家禁軍、內府、南北衙,邊境上的軍隊采用的是世襲軍戶製和常備軍。

千牛衛就隸屬於內府,乃是京師地區戍軍。

沐鈺兒不等唐不言解釋,很快就自己琢磨出一點滋味來。

“如今十六衛的選拔大都從世家中挑選,陛下有意打破這個僵局,所以陛下在今年開設武舉也是因此,我聽說今年武舉第一名直接被補為左衛長史,一朝躍龍門,陛下想要大量提拔寒門出身的行軍打仗人才。”

唐不言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沐鈺兒睨了他一眼,嘟囔著轉移話題:“先審問這個醉鬼吧。”

唐不言頷首。

“你叫什麼名字?”沐鈺兒在紙上例行公事給這個醉鬼畫了個醉醺醺模樣,這才板著臉問道。

唐不言看著紙上那個呼呼大睡的胖男人,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來。

醉鬼大概還沒完全醒酒,整個人焉噠噠地跪在遠處,聽到聲音,好一會兒才回神,呆呆地看著沐鈺兒,口齒含糊不清地說道:“小人,小人叫李四。”

“這個腦袋怎麼解釋?”沐鈺兒直接打開木盒,放在李四麵前,冷著眼說道,“何時殺的人。”

李四冷不丁被那個少了半邊皮肉的腦袋嚇出一身冷汗,還沒褪去的酒氣也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人連滾帶爬遠離那個人頭,嚇得臉都青了。

“小人,小人沒殺.人啊。”他嘴皮子哆嗦著說著,“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沐鈺兒木著臉,強硬說道:“那這個腦袋怎麼出現在你懷裡,你還抱著人睡了這麼久,若不是你酒後殺.人,怎麼還能抱著走這麼久。”

李四嚇得鼻涕眼淚齊齊留下,連連擺手:“不,不是的,小人前幾日丟了工作心情不愉,就在慈惠坊的王家酒鋪喝酒,喝到暮鼓時分,老板趕小人離開,小人借著酒勁鬨了一場,最後就順手拿走兩壇酒就走了。”

他苦著臉,一張臉憔悴發青。

“小人真的是準備回家的。”

“你家在哪裡?”沐鈺兒問。

“在通利坊。”

沐鈺兒冷笑:“通利坊南走,你這可是北走啊。”

李四搓手,老油條辯解著:“喝醉了,東南西北分不清也是常有的事情,小人大概是醉糊塗了。”

“那這個人頭怎麼回事?”沐鈺兒點了點木盒子,“總不會人好端端跑到你懷裡的吧?”

李四耷拉下眉眼,喊冤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就記得有點困了,迷迷糊糊間,覺得有點冷,就摟著枕頭睡過去了,難道不是枕頭嗎?是這個腦袋,嗚嗚,我還以為我回家了呢,怎麼會沒回家,明明感覺很軟啊……”

李四自己把自己嚇得胡言亂語。

沐鈺兒打斷了他的碎碎念,話鋒一轉,問道:“你昨夜可有看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李四皺著臉,苦思冥想:“好像沒有。”

“昨夜下小雨,你躺在樹下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沐鈺兒聲音倏地變柔,循循善誘道。

“那些雨落在你身上難道不冷嗎,你冷的是應該是醒過來的,眼睛睜開沒有,耳朵有沒有聽到波濤磷磷的水聲……”

李四眨巴眼,果真順著她的思路想下去。

唐不言側首去看沐鈺兒,沐鈺兒眉眼低垂,長長的紅色發帶垂落在胸前。

她不笑時,溫和的眉眼便有一些銳利。

沐鈺兒察覺到他的視線,便下意識轉眸看了過來。

兩雙眼睛撞在一起,便各有默契地移開視線。

“好像……我好像做了個噩夢。”李四打了一個寒顫,開口說道,“還怪可怕的。”

“什麼噩夢?”沐鈺兒追問著。

李四眉心緊皺,嘴角抖動片刻,猶豫說道:“好像夢到,鬼了?”

沐鈺兒原本懶洋洋坐著的姿勢微微緊繃,身子前傾:“鬼?怎麼樣的鬼?”

李四仰著頭,臉上又是害怕又是迷茫。

“好像是……”他眨眼,磕磕絆絆說道,“水鬼。”

沐鈺兒驀地響起把那對老夫妻說的話。

——“這河裡,有水鬼。”

“洛水常年死人,真要有鬼早就爬出來了,還輪得到你安然無恙站在我麵前。”沐鈺兒板著一張臉,大義凜然,人鬼不侵的說道。

李四怔怔地看著她浩然正氣的模樣,滿腦子混沌被這麼一琢磨,突然覺著有點道理,滿心的害怕也隨之消散而去。

“不過是做夢而已。”沐鈺兒漫不經心說道,“仔細說說那鬼是什麼樣子的?”

李四仔細想了想:“一張臉蒼白蒼白的,耳朵長長的,對了,這個人的眼睛隻有眼珠沒有眼白,其他本來有五官的地方都平平的,還有手指……”

他舉起自己的手,比劃著:“手指有這麼長,很像小鴨子的蹼,但慘白慘白的,好像在我眼前劃拉了一下,但我當時太困了,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其實還是有點可怕的。”李四後知後覺打了一個哆嗦。

——那張慘白扁平的臉上隻有一雙細長的眼睛,鬼魅陰森地彎腰看著自己。

——長長的指甲還帶著濃重的水汽,濕漉漉的,就像剛上岸一般。

沐鈺兒眉心一揚。

這手的描述和老夫妻說的差不離,隻是更詳細了一些。

“還有嗎?”沐鈺兒指尖轉了轉筆,“這個人會不會呼吸啊,有沒有影子?有沒有味道?”

李四忍不住開始回想,最後驚訝說道。

“好像會呼吸,我感覺肚子會動,那個人光溜溜的,沒有穿衣服,但整個人就很奇怪,想泡發了一樣。”李四眨巴嘴,“有點像海蜇。”

他咽了咽口水:“身上還有點鹹鹹的味道,怪好吃的樣子。”

“那影子呢,若是他打算嚇你,肯定彎腰,洛水一代的柳樹上都有燭燈掛著,總該有影子吧?”沐鈺兒循循善誘。

李四眉心緊皺:“好像確實有,對了,即使因為他一直晃來晃去,我覺得煩,這才睜開眼去看的,咦,不對啊,睜開眼,我不是睡了嗎?”

沐鈺兒心中一冽。

“到底是不是做夢啊。”

“感覺好真實啊。”

李四察覺出不對勁,整個人都在發抖。

“帶下去吧。”唐不言出聲把人打發走。

“青天大老爺,兩位貴人明鑒啊,小人沒人殺.人啊。”李四一邊害怕,一邊想起正事,哀嚎連連。

北闕的衙司瞪眼:“真不是你殺的,司直自然查的清楚,再敢亂叫就板子伺候,還不隨我下去。”

李四心神疲憊,在有鬼和殺人中驚懼萬分,腳步沉重地走了。

.

“你之前說有關於草藥的線索,便是這個鬼嗎?”唐不言問道。

沐鈺兒點頭,隨後把那對老夫妻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

“所以這個大概率真的有一個鬼。”唐不言沉吟片刻後說道,“裝神弄鬼。”

“對!”沐鈺兒用力點頭,“先去把屍體驗了,我晚上準備去洛水裡抓鬼。”

唐不言抬眸看她:“你當真不怕?”

沐鈺兒皺了皺鼻子:“我還沒見過鬼呢,若是真的鬼,那我就把他抓起來仔細研究一下。”

她話鋒一頓,砸吧了一下。

“而且不是說像海蜇嘛。”她眼睛亮晶晶的,“嫩海蜇用甜酒浸一天一日,味道香甜又帶著鹹鮮味,一定很好吃。”

“對了海蜇皮切成絲,用酒醋拌一下!最是下酒了。”

唐不言看著她,嘴角不經意勾起:“可那個是人。”

沐鈺兒眼睛頓時黯淡了,長長哦了一聲:“那是不能吃的,不過我就是想想,現在海蜇可貴了,我還吃不起。”

“走吧。”唐不言垂眸說道。

沐鈺兒拎著木盒往後院走去:“把案子辦好了,陛下會給我發錢嗎?”

“若是辦得好,自然有。”唐不言跟在身後,慢悠悠說著。

沐鈺兒信心滿滿握拳。

二進西側院,陳菲菲正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地吹風曬太陽。

“來活了。”沐鈺兒站在門口喊道。

陳菲菲睜眼:“咱北闕的生意開了春之後確實可以啊,都不帶停的。”

沐鈺兒咧嘴笑:“快看看這個腦袋是不是那個男屍的。”

陳菲菲一聽,一躍而起。

“那個魯寂的腦袋找到了?”

“不是魯寂的。”沐鈺兒把木盒遞過去,“魯寂的屍體等會送過來。”

陳菲菲一驚:“裡麵的屍體不是魯寂?”

“不是。”沐鈺兒搖頭,“你合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這個人的。”

陳菲菲來了興趣,連忙穿上衣服,帶上手套,捧著木盒往屋內走去。

天氣逐漸有些轉熱,但停屍的那個屋子卻格外冷,站進去甚至會有些寒意。

唐不言抬眸掃了一眼。

沐鈺兒得意說道:“這個屋子你看著是不是挺小的。”

唐不言頷首。

“屋內有夾層。”

沐鈺兒語塞,睨了他一眼:“你怎麼又知道了。”

“唐家的暖閣就是這般設計,犧牲一定的空間,在內部防止鐵管道,這樣便可以輸送熱氣,但一般冷熱不能通用,洛陽冬日更寒,便統一設置了成暖閣,但阿姐怕熱,她的小院便是放置冷氣的。”

沐鈺兒驚訝:“我還以為隻有我這個聰明腦袋才能想出來呢。”

“才不是,你不是問張叔的嘛。”陳菲菲戳破她的牛皮,嘲笑道,“張叔說許多富貴人家都是這樣取暖的,你才改成這樣的。”

沐鈺兒皺了皺鼻子:“那也是我想的,不然你現在這裡已經臭死,熱死了。”

“是是是,小鈺兒最聰明了,快幫我把箱子裡的勺子拿出來。”

沐鈺兒加快穿好衣服,從角落裡拎出箱子:“要小一點的嘛?”

“嗯。”

陳菲菲捏著那個隻剩下半邊的腦袋的嘴巴:“嘴裡好像有東西。”

沐鈺兒立馬湊過來:“好臭。”

“把那個蘇和香丸含一顆到嘴裡,彆中毒了。”陳菲菲隨口說道,“這腦袋在水裡泡了這麼久,幸好沒多少肉了,若是尋常屍體,隻怕要腫脹泡發到不成人形了。”

沐鈺兒摸出為數不多的藥丸,猶豫一會兒,遞給走過來的唐不言:“你吃。”

唐不言搖頭:“你吃吧。”

“你吃你吃。”沐鈺兒把藥瓶塞進他手裡,“這腦袋怎麼也泡了四五天了,味道很大,彆把你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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