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寂

站在門口的正是沐鈺兒懷疑的第二個嫌疑人——蘇懷。

唐不言側首去看門口站著的人。

蘇懷不過三十, 長得頗為秀氣,淡藍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有文人的雅致。

“你認了?”沐鈺兒驚訝地看著他。

蘇懷點頭,目光落在王新明身上:“之前勞煩王令史幫忙遮掩, 本就說不過去,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站在您身後。”

王新明眉間緊皺,隨後長歎一口氣:“明晝, 你沒有做錯。”

沐鈺兒眉間一揚。

“剛才看到這位女郎站在那個位置, 我便有不好的預感。”蘇懷垂眸,淡淡說道,“當夜亥正時刻, 我冒雨敲響魯寂的大門,結果一言不合就在那個位置和魯寂發生爭執。”

他臉上露出苦笑:“我當時一時氣憤, 便伸手推了他一下,誰知他也沒站穩, 腦袋直接磕到那個架子上,立刻流血不止, 閉眼倒下”

蘇懷抹了一把臉。

“我當時很害怕,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誰知道竟然沒有呼吸了。”

沐鈺兒大驚:“你碰他脈搏了嗎?”

蘇懷搖頭:“我當時太慌了, 很快就跑回來了, 王令史正巧開門透氣, 見我如此慌張便上前詢問,我沒忍住便全盤托出,他便說替我收拾屋子, 要我迅速離開東宮。”

沐鈺兒的目光在臉上身上打量。

“女郎不必驚疑。”王新民淡淡說道, “我不是為了蘇懷, 是為了殿下。”

唐不言束手站在窗邊,淺淡的日光落在側臉,便顯出幾分出塵之色。

“東宮不管死了誰,事情都會落在殿下頭上。”他淡淡說道,“你們該做的是請太醫。”

“太醫?”蘇懷自喉嚨中溢出一聲冷笑,“他不配。”

“先說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沐鈺兒岔開話題。

“我去的時候,看到魯寂白著臉倒在地上,頭下是一攤子血,便叫了熱水,把血跡全都擦了,然後把書架上掉在地上的書也都放在架子上。”王新民木著臉,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書原本在哪裡,便胡亂放了起來,不曾想還是被這位女郎發現了。”

唐不言擰眉:“你當時可有發現魯寂的桌子上有沒有放著一疊書。”

沐鈺兒不知何時和他站在一起,連忙掏出懷裡的話本冊子,放在兩人眼前比劃著:“這樣的。”

王新民搖頭:“不記得了,當時實在是太慌張,我怕時間耽誤久了會出事,一直蹲在地上把血跡擦乾淨,然後再把書都理好,沒有抬頭看過書桌上的東西。”

唐不言去看蘇懷。

蘇懷仔細看著沐鈺兒手中的書,猶豫開口:“好像是有這麼一疊,案桌上攤著幾本,剩下的都堆在邊角上,當時我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細看。”

沐鈺兒點頭,把話本重新塞回袖子裡,手中的筆在指尖打了一個轉,繼續問道:“你為何過去和他吵架。”

蘇懷猶豫,卻在下一瞬間抬眸去看唐不言,嘴角微動,卻又半晌不說話。

沐鈺兒立刻警覺,眼珠子一轉,立刻彆著手去戳唐不言的後腰。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無奈說道:“我真的不知。”

這次,他是低頭看著沐鈺兒說道,順便伸手把她的爪子抓開。

沐鈺兒細眉緊皺,質疑道:“那他看你做什麼?”

唐不言抬眸去看蘇懷:“你為何看我?”

蘇懷被這個劇情走向嚇蒙了一會兒,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說道:“這事,這是涉及殿下,這位……”

這次他的目光看向沐鈺兒。

沐鈺兒不服輸地看著他,隨後靠近唐不言,伸手去抓著他的袖子,用力扯了扯,警惕說道:“這案子我辦的,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唐不言頷首,順從說道:“沒有她不能聽的。”

蘇懷眉心緊皺:“你,可這些真的和殿下有關,若是出事……”

“某自一力承擔。”唐不言淡淡斷了他的話,“說吧。”

蘇懷啞然。

沐鈺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唐不言垂眸看著她的手。

沐鈺兒立馬鬆開,甚至殷勤地哈了一口氣在手心,貼在有些褶皺的衣服上小心給他縷縷平。

唐不言撥開她的手,神色不辨喜怒:“好好查案。”

沐鈺兒也隻是做做樣子,立馬收回手:“好嘞,那你說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蘇懷。

蘇懷舔了舔乾涸的唇角,目光在屋內眾人身上一個個掃過去,最後落在一處虛空的地方,沙啞開口。

“魯寂,魯寂是個叛徒。”

沐鈺兒寫字的筆一頓。

王新民沉默地歎了一口氣:“背主之人,喪儘天良。”

唐不言蹙眉:“為何這樣說?”

“他一直負責南下的生意,這些生意不能放在台麵上,唯恐被人抓住把柄,他每次都是微服出去的,或者借著他夫人的名義。”蘇懷聲音逐漸平靜下來,“此事少卿知道嗎?”

唐不言搖頭。

“我也不知。”蘇懷慘笑著,“如今東宮知道這事的,除了魯寂本人和太子殿下,大概隻有我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沐鈺兒不解問道。

“你知道他南下做什麼生意嗎?”蘇懷慘笑一聲,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了一個不相乾的事情。

沐鈺兒蹙眉,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草藥生意。”蘇懷似笑非笑,“南下做草藥的二道販子。”

沐鈺兒嘶了一聲。

“本就是如此也不算大事,可,可他偏偏和倭寇有勾結,逼得洛陽如今這種困境。”他的聲音倏地變輕,神色迷離,“洛陽如今草藥高漲,當真是拜他所賜。”

沐鈺兒手中的筆直接在紙上脫出一條長長的線,驚詫抬頭,就連一直沉默的唐不言也變了臉色。

“這件事情一旦事發。”蘇懷抹了一把臉,“世人會怪誰,魯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令史,所有人都會責怪殿下。”

王新民跌坐在椅子上,麵容愁苦:“不然我們也不會坐下這樣的事情,原本以為是殺.人了,可第二次又見那屋子空蕩蕩的,我們甚至心中清醒,可之後魯寂便又失蹤了,我們便一直惴惴不安。”

“你們可有證據?”沐鈺兒嚴肅問道。

蘇懷搖頭:“我就是苦於沒有證據,這才一直不能稟告殿下,但我在三月初親眼看到他和一個日本浪人說話。”

沐鈺兒心中微動,抬頭問道:“那個浪人你見過模樣嗎?”

蘇懷搖頭:“那人帶著麵紗,很神秘的樣子。”

沐鈺兒眨了眨眼,隨後在紙上畫了一個縮小的人:“是這樣嗎?”

唐不言看過來。

隻見一個穿灰衣服,戴黑鬥笠,手持長寬刀男人模樣奇怪但又意外生動地躍然紙上。

“此人是否消瘦枯白,聲音沙啞。”沐鈺兒補充道。

蘇懷眼睛一亮:“正是,那人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壞了,就像在砂石上滾過一樣,女郎也認識?”

沐鈺兒慢吞吞收回本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何止認識,還有點仇呢?”

自己升官發財的夢想折戟沉沙,此人功不可沒啊。

“你說魯寂和這人說話,都說了什麼話?”唐不言問。

“隻說賬本該上交了,說他給的錢越來越少了。”蘇懷蹙眉,“那個灰衣人會武功,我剛靠近,聽了這一句,他便發現我了,那個人本打算殺我,被魯寂攔下了,後來幸好有衛隊經過,我便假裝摔倒,讓衛隊把我帶走。”

“衛隊?”沐鈺兒驚訝,“是在宮內。”

蘇懷點頭:“就在右春坊的那條小道裡。”

沐鈺兒一驚:“那灰衣人竟然如此大膽。”

蘇懷冷笑一聲:“也就是這般膽大包天這才露出馬腳,我那夜去質問魯寂,誰知魯寂竟然大膽承認,還說自己完全不怕,儘管去告狀,我一時氣不過便和他動手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怒火中燒的蘇懷差點就真的殺了魯寂。

“殿下待我們有天高地厚之恩。”蘇懷木著臉,痛苦而堅定,“這人竟敢吃裡扒外,如此陷害殿下。”

沐鈺兒和唐不言四目相對。

“具體在哪裡見到他和灰衣人說話?”沐鈺兒問。

蘇懷冷靜下來,思索片刻:“就在那一條小道上靠右邊的一個角門,大概是第一進的院子。”

沐鈺兒之前雖然隻是經過那裡,但一眼掃過還是記了一個大概,很快就確定了位置。

那位置靠近宮牆角落,一個不甚就會被巡邏隊發現,灰衣人怎麼選在這裡?

“你親眼看到魯寂把東西交給灰衣服?”唐不言問。

“自然!”蘇懷憤怒,“他竟然對一個日本浪人彎腰鞠躬,無恥。”

“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王新民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寒顫,喃喃自語,“殿下,殿下該如何是好!”

“所以你當時起了殺心?”唐不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蘇懷,不辨喜怒。

蘇懷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眼眶逐漸泛出紅意。

“是。”

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輕輕響起。

“我不能任由殿下出事。”

—— ——

“你覺得蘇懷說的是真的嗎?”沐鈺兒跟在唐不言身後,拎著裙子慢吞吞問道。

唐不言沉吟片刻:“至少和現在的線索都對得上。”

沐鈺兒索性坐在一側的欄杆上。

“蘇懷和王新民都是讀書人,為了遮掩殿下的事情,所以對魯寂起了殺心,但他們沒經驗,所以沒殺成功,後腦勺經脈複雜,有事隻是輕輕一敲就會猝死,但有時候便是用力擊打,半邊陷進去也能好好活著。”

沐鈺兒晃著雙腿解釋著。

“當時魯寂應該隻是閉氣了,所以蘇懷摸了一下以為沒氣就嚇走了。”

唐不言站在台階下,眸光往下就看到鞋尖上的夜明珠,往上又是那隻翩然於飛的銀蝶,最後不得不身形微動,目光落在麵前那顆高聳的大樹上。

“王新民當時慌亂中給蘇懷收拾殘局時,絆了一腳摔在魯寂身上,也許就是這一腳,救了魯寂,讓那口氣吐了出來,但就是這樣他也沒有發現魯寂還活著。”沐鈺兒歎氣。

“少卿,同樣是被殿下救了的人,為何魯寂要叛主呢?”她踢了踢裙擺,不解說道,“殿下對他不好嗎?”

沐鈺兒隻是聽著這幾日的隻言片語,便知太子殿下對這位魯寂有多信任。

“人心難測。”唐不言束手,“你回宴會吧,我去右春坊看看。”

沐鈺兒像一隻輕盈的小貓,直接躍到他身邊,笑眯眯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唐不言蹙眉。

“那個灰衣人萬一還在怎麼辦?”沐鈺兒苦惱說著,“你也不會武功,你也打不過他,這人能混進東宮,可見武功確實還不算。”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右春坊,想來是當夜趁著雨夜才混進來的。”唐不言倒是隨意,“白日右春坊都是人,不會出太大的事情。”

沐鈺兒背著手搖頭,在他身邊繞圈:“不行,咱北闕原則案子幾個人,就得幾個人完好無損的一起回去。”

唐不言見她像一隻小貓兒不停的繞圈,不由低聲說道:“彆繞了。”

沐鈺兒停步,歪頭,無辜說道:“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

“如果這些話本是裡麵有隱藏的賬本,那為何還留這一本給我們?”沐鈺兒從懷中掏出那本被卷成一筒的田橫話本。

“算起來是兩本。”沐鈺兒比劃了出一個二的手勢,“總不該魯寂對這人是真的崇拜到無法言喻,這才把市麵上所有關於他的本子都謄抄一遍吧,所以話本是話本,這本是這本。”

唐不言接過那本冊子:“魯家那本你可看出一點問題。”

沐鈺兒腳步一頓,眨了眨眼:“看出了一點。”

“什麼?”唐不言側首看她。

沐鈺兒仰著頭,無辜說道:“挺好看的。”

唐不言和她四目相對。

“就普通話本。”沐鈺兒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不由低頭嘟囔著,“一枝梅寫話本真的很厲害,用詞很奔放大膽,行文引人入勝,一點也不枯燥。”

唐不言咳嗽一聲。

沐鈺兒話鋒一轉。正兒八經說道:“但我以防萬一,讓張一去檢查了。”

“這本也送去檢查吧。”唐不言說,“我們現在去右春坊看看。”

沐鈺兒把話本胡亂塞進袖子裡,走在他身側:“魯寂是一開始就抱著不良的目的入東宮?還是中間被人收買了?”

唐不言搖頭。

“魯寂都受這麼重的傷了,還堅持趕在清明前要把賬本送走,是為什麼?”

唐不言搖頭。

“從崇文館可以直接去右春坊,魯寂為何要抱著賬本繞一圈,再者去麗正殿再去右春坊路上還要多花一刻鐘,這是為何?”

唐不言搖頭。

“太子殿下知道魯寂是倒賣草藥嗎?”

唐不言還是搖頭。

沐鈺兒提著裙子,慢吞吞說道:“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隻要賬本的事情一暴露,所有的事情必定遷怒太子而已。”

“慎言。”唐不言側首,警告道。

沐鈺兒皺了皺鼻子。

“那我們猜猜魯寂背後之人是誰可以嗎?”沐鈺兒問。

唐不言這次卻是沉默了。

沐鈺兒機靈耳朵一動,立馬伸手扒拉著唐不言的手臂,警惕問道:“你不會是知道了吧?”

唐不言看著那隻手。

沐鈺兒也不怕,隻是稍微用力扯了扯,咬牙說道:“咱現在可以同一條船上的人,少卿可不能隻顧自己逃生,不要我啊。”

唐不言眼皮子一掀。

“我覺得消息共通是很有必要查案的。”沐鈺兒迎上他的眼,慢吞吞說道,“案子急,我也急,少卿急不急啊?”

唐不言膚色極白,那身翠綠色的衣裳越發顯得他人如修竹,文雅秀致。

“我不知。”唐不言拂去她的手指,“看不慣東宮的人太多了,但能走到這一步的左右也避不開幾人。”

“雙章兄弟?”沐鈺兒捏著指尖,冷不丁說道,“還是梁王?”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聲,脊背微微彎曲,肩胛顫抖。

“不知。”他沙啞開口,抬腳朝著大門走去,“去右春坊看看,動作快些,你還能趕回去吃口酥山。”

沐鈺兒跟在他身後,喪氣說道:“吃不到就吃不到吧,還是辦案子要緊。”

唐不言側首看她。

沐鈺兒焉噠噠地低著頭。

“魯寂重傷醒來,不直接回家治病反而帶著那些賬本去右春坊,我覺得他是打算趕在清明前想做什麼。”她謹慎猜測道,“他打聽過兩次清明節,清明那天是要發生什麼事情嗎?”

她若有所思地分析著,正一抬頭就撞上唐不言的視線,不由愣在原處,“怎麼了?”

“若是沒吃到,我可以……”唐不言自那雙明亮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模樣,眼皮微微一動,最後移開視線,冷不丁說道,“帶你去吃。”

沐鈺兒迷瞪了一會兒,隨後眼睛一亮。

“也這麼好吃嗎。”她激動問道。

“嗯。”

沐鈺兒立刻開心起來,臉上笑意擋也擋不住:“三郎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那我們趕緊去右春坊吧,那地方我剛才溜進來過,防守並不嚴密,兩刻鐘才會有一班守衛。”

“嗯。”

“我先溜過去,少卿你慢慢來。”沐鈺兒走到大門口,看了眼防衛嚴密的侍衛,不由小聲歎氣。

“我本覺得東宮至少是殿下自己的東宮,許是安全一些,可如今被殿下信任的魯寂都是叛徒,這些人我就更不敢賭了。”

唐不言看著她踩著東西,腰肢一點一扭,整個人如果一團柳絮一般輕飄飄地落在屋頂上,悄無聲息,無一人被驚動。

“我走啦!”沐鈺兒扭頭一笑,對著唐不言揮了揮手,然後壓低身子,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沐鈺兒很快就卡在巡邏間的細微時間差,悄然無聲地來到右春坊的那條小巷高牆上埋伏著。

底下是一隊巡邏衛隊,馬上就要走出宮牆外了。

右春坊隸屬於宮尹府,內設右庶子、右中允、右讚善等官,今日雖是郡主宴會,但裡麵影影綽綽依舊還有人影。

沐鈺兒觀望了一會兒,在隊伍消失在高牆後悄無聲息地落地。

這幾日地麵一直下雨,石磚上還帶著泥濘。

右春坊其實就是一個三進院子,院落空曠,布置簡單,她很快就找到蘇懷說的那個位置。

小門上的紅漆都斑駁了,兩階台階甚至長滿了青苔。

沐鈺兒眸光微動,蹲下.身來,看著第一階台階的右側青苔上有一滴細微的血。

若是按照蘇懷和王新民所說,魯寂確實應該受傷挺重,傷口滴血並不奇怪。

她站在緊閉的大門前,直接躍了進去。

這間院子空蕩蕩的,是一個荒廢的小院落,院落內到處都是沒人打掃的泥濘落葉,裡麵卻沒有任何淩亂的腳步印,可見魯寂和灰衣人交易時並未入內。

沐鈺兒眉心緊皺,貼著院內牆壁走了幾步,目光突然落在一側緊閉的房門前。

房門並沒有上鎖,隻是門口卻格外乾淨。

沐鈺兒腳步一頓,下意識想要按緊腰側的長刀,卻撲了一個空,手指在腰間摩擦了一下,這才悄無聲息地走向那個房門。

今日並未下雨,可天色並不明豔,迎麵而來的風吹得正中那顆樹葉刷啦作響,整個院子安靜地就像被籠罩在蒙蒙水汽中。

沐鈺兒停在並未完全關閉的大門前,伸手,輕輕推開,久未修繕的大門發出難聽的聲音,灰塵在空中飛揚。

一道微光自身後透過空隙緩緩落入屋內。

一雙血紅的眼睛被日光照亮,直勾勾地看著沐鈺兒……

—— ——

“這座院子裡麵是不是有動靜。”巡邏的衛隊長站在緊閉的校門前,側耳皺眉問道。

“這鬼屋不是一向如此嗎?”侍衛小聲說道,“整天有的沒的發出聲響,我們每次進去一看都沒問題。”

侍衛長蹙眉:“今日是安樂郡主生辰宴,還是謹慎一些為好,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

小門被推開,隻看到一人坐在站在台階下,仰頭看著麵前這個鬱鬱蔥蔥的大樹。

“唐少卿!”衛隊長大驚。

唐不言側首,一雙眼睛冷沁沁的。

“您,您怎麼在這裡?”衛隊長腳步停在原處,右手扶著刀柄,恭敬問道。

唐不言咳嗽一聲,淡淡說道:“約了右庶子。”

“約在這裡?”衛隊長驚疑。

唐不言垂眸,淡淡說道:“外麵太熱鬨了。”

兩人說話間,果不其然聽到外麵有動靜。

——“唐三郎看到了嗎……”

——“往哪邊走了?”

——“快,快去找……”

衛隊長頓時露出心領神會的笑。

“出去時若是碰到有人詢問,還請衛隊長言明並未看見某。”唐不言站在一扇角屋門前,收回視線,淡淡說道,隻是口氣不容拒絕。

衛隊長抱拳:“是。”

唐不言目送四人離去,直到腳步聲逐漸走遠,背後緊閉的大門悄悄打開,還是帶出一點刺耳的動靜。

“少卿,這可怎麼辦?”沐鈺兒小臉探了出來,苦著臉問道。

唐不言轉身,目光落在她臉上,最後落在屋內平坦放著的屍體上。

事情還要從沐鈺兒推開房門說起。

沐鈺兒冷不丁看到那雙血紅的眼睛,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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