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塊
“水鬼?”沐鈺兒驚訝, “為何這麼說。”
老婦人神色驚懼不安,看著被風車高高揚起的水珠,聲音都在發抖。
“那日老身起夜, 經過門邊時隱約聽到外麵有聲音,心中好奇,便打開門看了一下……”
——深夜,兩側店鋪大門緊閉, 一盞晦暗的油燈掛在她家正前方的那顆柳樹上, 柳樹盤根錯覺的樹根被晃出一道道隱晦的影子,數不儘的柳枝在宛若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岸邊,樹蔭倒影在水麵上, 斑駁陸離。
“那日外麵下著小雨,天色格外暗, 我聽到好像是呼吸的聲音……一個摻雜在瀑布聲中的,巨大呼吸聲……”
——暗淡的月光落在街麵上, 風中是那種奇奇怪怪的聲音,很像呼吸聲, 可呼吸聲並不會如此朦朧卻清晰, 那聲音太過近,就好似在耳邊一樣。
“老身怕極了, 正打算關上窗, 突然看到原本一直平靜的水麵突然蕩起一層層漣漪, 那漣漪很奇怪,尋常是一層層打開的,可他好像是有人要破水而出, 一圈圈蕩開的……”
——燭火在風中被吹得搖搖欲墜, 虛無縹緲的光暈落在漆黑的水麵上, 照不亮任何東西,可就在此時,平靜的水麵就像煮沸的水一般,一陣陣波動起來,水麵上的波紋一圈又一圈蕩開。
“我便看到,有一隻手……”
老婦人臉色蒼白,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沐鈺兒,渾濁的瞳仁泛不出一絲光。
楊言非聽得後脖頸冷汗直冒,下意識靠近沐鈺兒。
——平靜的水麵在一層層漣漪之後,安靜了好一會兒,燭火即將熄滅時,一雙慘白,四指纖細瘦白,指甲足有半寸的的手,緩緩伸手,最後慢慢扒在岸邊的石頭上,似乎微一用力就能破水而出,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水腥味在風中回蕩。
“我當時害怕極了。”老婦人捏著雙手,神色驚恐卻又木訥,嘴角微動,卻又說不出話來。
“幸好當時巡邏的金吾衛來了,那隻手就下去了。”老丈人摟著妻子的肩膀,替她說了下去,“之後好一會兒都沒看到動靜,我老伴就哆哆嗦嗦地回來了,之後好幾天,我也特意觀察過,可再也沒有奇怪的事情,直到,昨天晚上……”
老丈人瞳孔緊縮,麵露驚恐之色。
“我也親眼看到了,這次我看到了那隻完整的手臂。”
——綿綿細雨中,那隻一直宛若壁虎一般趴在濕漉漉河岸邊上慘白滑膩的手指,在暗淡的燈籠映照下終於往上伸出,露出一直不似人手的奇長手臂。
尖銳,瘦長,宛若鬼爪。
楊言非頓時後背汗毛直立,隻覺得背對著那條洛河直起雞皮疙瘩。
洛陽城不乏鬨鬼的消息,一條洛河貫穿整個洛陽,更是鬼怪林立,可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清晰的描述出鬼怪的痕跡。
沐鈺兒順手拍了拍楊言非的肩膀,隨後無情把人推開,認真問道:“一次是昨日,還有一次是什麼時候。”
老婦人神色萎靡,抿了一口熱茶,這才小聲說道:“隻記得是二月下旬的日子了,那日受了驚,老身記性便一直不太好。”
“是二月二十,我記得清楚,第二日隔壁回春堂終於進藥材了,我老伴被嚇得病了好幾日,那幾日的藥材恰恰不太貴,我便記得清楚。”
“昨日老丈你除了看到那隻手,還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沐鈺兒冷靜分析道,“若真的是水鬼殺.人,何必把人攪碎,就水鬼那本事淹死人不是綽綽有餘,再說水鬼上岸做什麼,那不是和魚上岸一樣蹦躂不了了嗎。”
她的聲音太過鎮定,理由太過充分,楊言非滿肚子鬼畫麵頓時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謝謝,鬼見愁的外號果然不是白叫的。
“確實,你們仔細想想,有人裝神弄鬼肯定不是為了嚇人,十有八九就是做壞事。”楊言非喝了一口茶,壓壓驚,也跟著分析著。
“從昨日白天你們開始想,白日有什麼古怪的沒有,暮鼓響時,人流最是多的時候,可有什麼異樣,或者你們入睡前,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沐鈺兒的神色實在太過鬼神不侵,老夫妻被她安撫著,也跟著定了定神。
“清明前後,總是下雨天,我們茶館的生意也差了不少,白日裡也沒幾個客人,我和老伴就在櫃台上算帳,今年洛陽的東西都貴了不少,我們每日都要對賬。”老婦人蹙眉,“若說有異樣,倒也看不出什麼。”
“金吾衛算嗎?”老丈人猶豫說道。
沐鈺兒點頭:“自然算,這條路布控森嚴,金吾衛都有嚴格的規章製度,按理是不能有錯的。”
老丈人點頭:“這邊金吾衛每半個時辰就會經過我家店門口,可昨日自午後,金吾衛卻隻經過兩次,若是按照慣例,直到暮鼓鐘響時,至少也該是六次的。”
金吾衛的巡街是有嚴苛死規的,更彆說是洛水附近,往上走一次是曲園、東宮和紫薇宮,往下走也是大的街坊,北麵全都是公侯聚集的地方,南邊右側靠近南市,左側又是內坊,守衛乃是重中之重,不會有片刻鬆懈。
“分彆是什麼時候,您還記得嗎?”沐鈺兒問。
老丈人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未時和申時,都是正刻,我們這邊的茶水每個時辰都要換一撥的,免得煮久了味道不好,我記得我當時正準備去後院換水,聽到動靜便下意識往外看一樣,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
沐鈺兒頷首,鼓勵問道:“金吾衛沒有按時來巡街的時候,街上可有什麼一樣?”
夫妻兩人對視一樣,各自搖了搖頭:“和往常一般,人來人往熱鬨得很,倒是隔壁回春堂又沒有藥材了,鬨了好一會兒,逼得少東家出麵許諾明日一定會進貨。”
“那不就是今日?”楊言非說,“現在洛陽藥材水漲船高,汴水一直不通,他怎麼保證。”
“回春堂做了這麼多年,想來是有自己的門路。”老丈人說,“如今城外有不少居民都會一起去山上采藥再簡單炮製後賣過來,許是這樣拆拆補補的過日子。”
沐鈺兒手指摩挲著杯壁,沉吟片刻:“那暮鼓響後,金吾衛還有按時巡街的嗎?”
“有的,暮鼓之後巡街會更加嚴密,每半個時辰就能聽到腳步聲,今年開始已經比往常更嚴密一些,去年都是一個時辰一個,如今半個時辰就能轉一圈了。”
“那夜間的巡邏有少的嗎?”楊言非問。
“這,我們睡得早,也睡得熟。”老丈人不好意思說道。
“不礙事。”沐鈺兒安撫著,“那你們睡前可有什麼動靜。”
老婦人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幾日都風大,洛水邊的風更大,這個水車一直發出的動靜更不小,蓋住了不少聲音,我們確實沒聽到。”
沐鈺兒頷首:“若是你們有新的發現,可以來北闕找我或者刑部找他。”
楊言非點頭:“我是刑部員外郎楊言非,你們隻要報了我的名字,門房會把你們帶進去的。”
老夫妻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如此便打擾了。”沐鈺兒起身說道,“不必送了,回春堂就是隔壁的那家嗎?”
老丈人點點頭。
沐鈺兒帶著楊言非就來到回春堂門口。
大概剛剛發現命案,整條大街都空蕩蕩的,唯有風車巨大的水流落下聲,聽著有些震耳,藥店隻有一個小二無聊地撥弄著算盤,見人站在門口也不主動迎上去,隻是懶懶說道:“藥材還在搬運,現在沒藥。”
那聲音被背後的水聲一攪,隻能聽到零星隻言片語。
沐鈺兒扭頭去看那座巨大的風車,風車無知無覺,渾然不知發生何事,在大雨中慢慢悠悠地轉動著,任由高處的水被傾斜而下,砸出震耳的動靜。
“怎麼了?”楊言非問。
沐鈺兒收回視線:“這麼大的聲音,若是晚上發生什麼,這裡的人也很難聽見。”
楊言非點頭,痛苦說道:“確實太吵了,也不知他們怎麼睡得著的。”
“哎,你們買不買……呦,二位官爺,快裡麵請。”
小二見人遲遲不走擋在門口,不耐煩抬頭嗬斥著,誰知一眼就看到楊言非身著官袍還有沐鈺兒腰間的長刀,話鋒立馬一頓,殷勤走出櫃台。
沐鈺兒入內:“你晚上也一直住這裡?”
小二搖頭,指了指外麵的風車,聲音提起,大聲解釋著:“太大聲了,根本睡不著!也就隔壁那對老夫妻耳朵不好,睡得著,小人平日都是回家睡得,也不遠,就在隔壁,走兩刻鐘就到了。”
“那你們這一代是不是基本都沒人會晚上住這裡?”楊言非問。
小二點頭:“基本如此。”
“你家是不是有藥了?我想買抓一些。”沐鈺兒打量著櫃台後麵高高的藥櫃,隨口說道,“什麼都有嗎?”
小二得意翹了翹大拇指:“自然,少東家早上剛進的貨,隻是價格要比之前要貴一些,貴人若是不介意,隻管來買,要什麼有什麼。”
“川穹和川烏頭也有?”沐鈺兒盯著其中兩個櫃子,笑問道。
小二笑了起來:“貴人一看就是打聽過的洛陽城藥材的,這兩樣東西是一定要從南邊進的,許多藥店已經沒有,但不巧,小店今早剛進了一些。”
沐鈺兒笑:“那就每個給我來三兩。”
小二點頭,隨後委婉說道:“如今這兩樣的藥材可不便宜,川穹要八十文一兩,川烏頭要七十文。”
“怎麼還漲價了?”沐鈺兒揚眉,不悅說道。
小二搓了搓手:“進來的價格就很高了,小人是看幾位貴人是衙門人這才給了進貨價,若是尋常人一律是這個價。”
他比劃出‘一’的手勢。
楊言非大驚:“一百文一兩!”
小二笑著搖了搖頭:“是一兩銀子一兩。”
沐鈺兒臉上的笑意頓時斂下。
“嗬,你們怎麼不去搶錢。”楊言非大怒,“若是往常便是一株小人參才一兩銀子,你們現在兩種草藥都敢買一兩銀子一兩了。”
小二被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頓時不樂意了,提高嗓門嚷嚷著:“現在物價就是如此,諸位愛買不買。”
“你!”楊言非見她如此強詞奪理,頓時大怒。
“李二。”側門簾子被掀起,露出一張圓潤白胖的臉,“吵什麼?”
小二立馬委屈說道:“少東家,這兩位官爺不買東西,對著小人就是一通罵,說店裡的東西買貴了,可現在世道如此,便是有錢也買不到這些東西,外麵都是水匪,這些官老爺不去打匪,對著我們老百姓吆五喝六起來。”
“你這個小二好生會顛倒黑白。”楊言非大怒,“律法自來就有規定參市,謂人有所買賣,在傍高下比價,以相惑亂而規自入者,杖八十,你們如此哄抬物價,賣物以賤為貴,毫無誠信,本官定要稟告洛陽府尹,嚴懲不貸。”
少東家見兩人一人佩刀,一人穿官服,眼珠子轉了一圈,笑說道:“小二年級小不懂事,諸位彆見怪,可是要買藥,今日剛進了貨,幾位官爺辛苦,這些就當是回春堂孝敬你們的。”
沐鈺兒冷臉,自楊言非腰間掏出腰牌,淡淡說道:“官差辦案,詢問口供,兩位還請配合。”
少東家臉色微變。
“昨夜可有人住在此處?”
沐鈺兒厲色盯著麵前兩人,隻見小二悄悄斜了一眼少東家,卻聽少東家馬上答道:“這裡這麼吵,基本上沒有人會住在這裡。”
沐鈺兒摸著腰間的漆黑刀柄,皮笑肉不笑說道:“若是被我發現你撒謊,你猜你身上這層皮還在不在。”
少東家臉色微變,驚懼說道:“你們衙門還屈打成招不成。”
“你帶小二去外麵。”沐鈺兒揚了揚下巴對著楊言非說道。
楊言非立刻把小二揪到門外。
“你,你要做什麼。”小二被人拎著後衣領,慌張問道,“少東家,少東家。”
沐鈺兒擋在少東家麵前,抬了抬下巴,笑說道:“少東家打算在這裡老實交代,還是去北闕地牢裡老實交代。”
少東家眼光朝外麵看去,隻看到小二一開始還趾高氣揚,可在那綠衣官吏幾句話之後,立刻彎腰勾背,再見那綠衣官吏臉上帶笑,心中越發不妙。
……可我不過是賣個草藥而已。他咬牙想著。
“想清楚了再說。”沐鈺兒含笑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
少東家一抬頭,就看紅衣女郎,宛若貓兒一般踱到他麵前,意味深長說道:“帶功立罪的機會可不多。”
她口氣溫和,神色含笑,可偏偏眸光卻似含刀,刮得人心頭直顫。
少東家嘴角微動,最後肩膀垂下,喪氣說道:“草藥我確實是買的。”
沐鈺兒歪頭:“哪裡買的?”
少東家盯著她的眼睛,眼波微動,最後咬牙說道:“黑市。”
沐鈺兒揚眉:“黑市?你是說洛陽城處南市通寶錢莊入口處,還有另外一個黑市?”
“你,你竟然知道通寶錢莊?”少東家大驚,看她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
“你問我還是我問你。”沐鈺兒抱臂,不耐反問,“哪裡的新黑市,如何入口,憑證是什麼,位置在哪?”
少東家猶豫一會兒,蹙眉說道:“我不知道哪裡入口,每次都是被人蒙眼帶進去的。”
沐鈺兒嗤笑:“你少匡我,洛陽城平白多了一個黑市還能逃過北闕的眼睛。”
“你是北闕的人?”少東家大驚。
沐鈺兒懶懶拱手:“不巧,北闕司直沐鈺兒。”
“你就是那個玉麵羅刹鬼見愁。”少東家嚇得往後倒退一步,“你,你怎麼……”
沐鈺兒嘖了一聲:“我怎麼了?”
“你怎麼是這個模樣。”少東家盯著她的模樣,嘴角微動,諾諾說道。
“少廢話,你快說。”沐鈺兒眉間揚起,不耐煩說道,“老實點,不然我就把你一根根骨頭都打斷,叫你好看。”
少東家嚇得連忙收回視線,一雙眼卻又忍不住去看她的臉。
“你們是如何進去的?”沐鈺兒緊盯著少東家的眼睛。
少東家就想被一隻大貓盯著一般,後背汗毛直立,苦著臉說道:“我不能說,說了我就進不去了,我這藥店就沒法開了,司直也不看看如今洛陽倒了多少藥店,開著的幾家中就我家還算便宜,我要是倒了,百姓就真的沒法治病了。”
沐鈺兒冷笑:“強詞奪理,若非你們把藥價抬高,洛陽的百姓怎麼會不能治病。”
“可如今困局叢生,不論如何都是我生存下來了,那就是本事,司直這話有失公允。”少東家反駁著,麵露得意之色,“您瞧我能找到黑市的邀請函就是就是厲害,再說了藥材這東西買得起就活,買不起就是自己命不好,如何怪得了我們。”
“命、不、好?”沐鈺兒揚眉,笑臉盈盈問道,“那我現在殺了你,也可以說是你命不好,犯到我北闕手中嗎?”
少東家嚇得麵色大變,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防備說道:“鬨市殺人可是罪加一等的。”
沐鈺兒手指打在刀柄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微微一笑:“你聚眾鬨事,襲擊差役,你說該不該殺?”
“你,你,你這是誣告。”少東家雪白麵皮嚇得直哆嗦。
“可你都死了。”沐鈺兒手指微動,刀鋒在天光中倒映出麵前之人驚恐的雙眼。
風車巨大的聲音在耳邊激蕩,連著女郎慢條斯理的聲音都被空氣中彌漫的水氣稀疏得近乎多了些溫柔。
“是你命、不、好罷了。”
少東家被那銳利刀鋒嚇得眼睛緊閉,兩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圓凳上,牙齒都在打顫:“彆,彆殺我。”
沐鈺兒手指微動,錚亮的刀鋒立刻重新歸鞘。
那道逼人的光芒自自己臉上消失,就好像高懸在頭頂的尖刀終於消失不見,少東家就像重新回到水裡的魚,大口大口喘著氣。
“說吧。”沐鈺兒涼涼說道。
“就每月逢九,我的臥室就會出現一份黑色的邀請函,讓我當夜在店中等候,之後就回來一個黑衣人蒙上我的眼睛,帶我上了馬車,之後就來到一個屋子裡,讓我帶上一個麵具,就開始尋常的買賣草藥,隻是價格貴了些。”
沐鈺兒蹙眉:“馬車坐了多久?朝哪方麵開?路上有沒有其他動靜?”
少東家苦著臉:“我真的不知道啊,這眼睛一黑世界都好像變了個樣,我連自己是坐是站都分不清了,還怎麼判斷車的事情。”
“你沒眼睛,你還沒耳朵嗎?”沐鈺兒冷眼看著他,“仔細想想。”
少東家絞儘腦汁,最後小聲說道:“路上依稀能聽到有金吾衛巡邏衛鞋子上鐵釘的聲音。”
“聲音近還是遠?密集嗎?規律如何?一路上聽過幾次?沿途還有更夫的聲音嗎?”
少東家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沐鈺兒氣笑了:“那條黑布敢情還順帶蒙你耳朵。”
“就,就,正常人誰會知道這些。”少東家不服氣偏又不敢大聲嚷嚷,隻好嘟囔反駁著。
“那把你如何做交易的事情也說一下,那個時候你總看得見吧。”沐鈺兒譏笑著。
“那沒什麼好說的。”少東家剛說出口,就看到沐鈺兒麵無表情的臉,立馬嚇得轉移口風。
“就我被人扶下馬車,走了好一會兒台階,然後在一件黑漆漆的房間裡帶上麵具,之後被臉上畫滿一整朵玫瑰的丫鬟們領到一間屋子裡,對了,那屋子還挺潮的,臭死了。”
沐鈺兒手指微動。
“然後就大概七.八個一樣被請來的人,雖然我們全程不說話,台上有個人那草藥和價格,你要了就舉牌子就行,但我看身形就知道那幾人就是現在還開著藥店的各家管事或者少東家。”他頗為得意地說著,“我一眼就看出了。”
沐鈺兒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得意的,隻好木著臉繼續問道:“都有哪些人,寫個單子給我。”
少東家心中猶豫。
“快寫。”沐鈺兒不耐煩敲了敲桌子。
少東家隻好提筆,一邊寫,一邊不甘心的抱怨著:“司直可千萬不要說是我乾的,不然這些人一定會把我撕碎的。”
沐鈺兒掃了一眼名單,果然是目前還在開著的幾家藥店,裡麵甚至還有一家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