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 09:36,海靖市南成安山]

經曆過天旋地轉、五臟六腑扭倒的折磨,那隻手終於拽著易時拖出小湖。易時爬到岸上, 伏在地麵不停咳嗽,少年手足無措地跪在一旁:“喂, 你、你還好吧?”

易時搖搖頭, 模糊的視線逐漸對焦,集中在少年焦急的臉上。他的唇角微微彎起,這才幾天,居然已經見過三次, 到底是什麼奇妙的緣分。

“你怎麼樣?”少年扶著易時的胳膊,注意到他的外套全部濕了, 問,“要脫掉嗎?”

易時點點頭,單手費勁脫掉一隻袖子, 少年幫他脫掉另一隻, 隻見T恤上大片深淺不一的豔紅, 以右手臂側麵的那一點為中心, 還在緩緩往外冒著鮮血。

“你受傷了?!”少年掏出手帕捂住傷口,易時白著臉說不礙事,將外套隨手扔在湖邊的草堆裡,低聲問:“硬幣有嗎?”

少年摸出一枚一元硬幣, 花紋是正向的。易時拿過那枚硬幣, 花紋沒有變化,依舊和剛才相同。

在他原本的世界裡。

易時鬆一口氣, 湖裡又伸出一隻手,還有半個腦袋, 在水裡上下浮動掙紮,恐怖效果堪比楚人美。少年嚇得跌坐在地,回過神來又趕緊下水,拽著那隻手往岸邊拖。

不得不說林二德命是真大,槍沒打死、水沒嗆死,在岸邊自己把水咳出來,緩過來了。他先看見易時,黑色口罩不見了,過分細膩的五官像個娘們兒似的;再轉過來看見少年,呆愣數秒,雙眼猛然瞪大,揮開他的手連連後退。

“鬼、鬼啊!”

鬼?

易時想起來了,在那座破廟前麵,少年是在憑空出現的,把一行人嚇得夠嗆。

其中林二德尤甚,他從小是在老一輩封建迷信的熏陶中長大,連成安山正常的山體活動都能認為是山神發怒,更彆提憑空冒出來的人,肯定是冤死的亡魂出來找替身了。

那天下著滂沱大雨,亡靈的腳步聲被掩藏在雨中,一步步來到他們身邊,尋找合適的目標。這個少年在眾人麵前現身,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又操縱那個漂亮女人,差點要了光頭的命。

“我求求你彆來找我啊!”林二德對著少年不停磕頭,“你放過我,我每逢初一十五都給你燒紙錢!”

少年茫然地看著他,易時捂著傷口,隻感覺可笑。明明對鬼神如此畏懼,卻又作惡多端;敢莽到對警察開槍,又慫得跪地求饒,這人真是矛盾又極端。

“你乾什麼?對誰磕頭?”易時明知故問。

聞言,林二德臉色慘白蒼白:“你、你看不見湖邊上有個男孩兒?”

“沒有。”

林二德大駭,之前在槍林彈雨裡都沒這麼害怕過:“就在你旁邊啊!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

少年剛想開口,被輕飄飄的眼神製止,他似乎明白易時的用意,便用一雙眼幽幽盯著林二德。

林二德頭皮發麻,腎上腺激素飆升,連腰上的疼痛感都被暫時忽略。他爬起來就跑,往那座矮峰的方向,人在危機時刻果真能爆發出不一般的潛能,活蹦亂跳的樣子哪裡像受過傷的?

易時沒料到他能膽小到這種地步,勻了一口氣想去追,少年扶住他:“我去。”

“攔住就行,我儘快到。”

矮峰的海拔並不高,但從小湖上去也算是在爬山,耗費的體力更多,林二德那股子勁根本撐不了多久。易時也弄不懂他為什麼要往那上麵跑,明明穿越過來之前指的路是一線天,難道是腦子嚇糊塗了?

他順著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慢慢跟過去,堵住傷口的手帕一點點被染紅,不過狀況比預想中要好太多。可能是在水裡泡過一輪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傷到動脈,出血的速度大大減緩,可那股強烈的灼熱和針紮般的刺痛卻越來越明顯,每動一下便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矮峰上麵是一大片竹林,北方的氣候並不適合竹類生長,因此能在這裡生根發芽的都是毛竹、青竹等耐寒的品種。現在正值深冬,竹林不如春夏那般青翠欲滴,片片竹葉呈現出摻了萎黃的橄欖綠,風乍起落葉瀟瀟,零落成泥。

易時完全靠著一隻手拽著竹子借力登山,傷口的疼痛折磨著神經,還不能停下。他倒不怎麼擔心少年的安危,那孩子看上去自保能力就很強,他是怕林二德被嚇死,留著這個無賴還有用處。

越往上走,進入混種的紫衫、柞樹片區,還未看見他們的身影。海拔越來越高,幾乎快到矮峰頂的位置,易時臉色一變,林二德不會是已經掉下去了吧?!

在案發資料裡,他是高墜死亡,起墜點就在矮峰峰頂,現在掉下去的話,和推斷的死亡時間相差無幾。想到這裡,易時不得不加快腳步,沿著上山的路又走了五分鐘,終於聽見林子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求饒聲。

“……求求你……我不想死啊,上有老下有小……”

“你有什麼心願我都幫你完成,再給你搞個牌位,你就彆纏著我了……”

隔著一片片枝葉,他看見林二德跪在地上不停作揖,少年站在前方一言不發,雜草叢裡還有一座半人高的小型建築,四四方方小泥房,鬥拱飛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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