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不過數十米, 林二德跑得像是有狗在後麵攆,易時不得不拖著受傷的胳膊,再次跟他玩起叢林追逐遊戲。

林二德先一步到山頂, “噗通”跪下來雙手合十對著半空念念叨叨,缺少樹木的遮擋, 獵獵北風好似要把人給刮下去。前方深不見底, 邁錯一步就會跌進深淵。

“林二德!”

林二德回頭,看見氣喘籲籲的易時已經追來,笑了:“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馬上就能回去了, 嘿嘿。”

他從腰邊抹一把,沾血的手指伸到脖子後麵:“我奶奶說過, 人靈魂出竅的話得儘快回去,在身上把時間記下來,就會回到出竅的那時候了。”

易時的眼皮猛烈跳動, 曾經看過的經典科幻片裡, 喚醒夢境的方法就是死亡, 林二德這是打算效仿?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以一個完整的個體來到鏡像世界, 這樣跳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彆傻了,這個世界有多真實,你感受不到?”易時一步步靠近,“你不是在做夢也不是靈魂出竅, 跳崖的話隻會摔死。”

“真實?哪裡像真的?!你的身後一直有一個看不見的小鬼, 還有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的,也憑空消失了!”林二德抬起雙手, “連我自己碰到的東西都會變,真實個屁!”

為何會如此離奇, 一時半會兒根本解釋不清,易時也懶得解釋。他和林二德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隻要拽住他拖回來,遠離崖邊就好……

還未等出手,林二德先撲向他,猝不及防將他壓在地上。易時驚愕,林二德的雙手已經卡住他的脖子,不斷收緊,表情並不猙獰,反而是一種暗含神經質的詭異。

“你也不是真的吧?我帶你掐死,我們一起回去啊。”

易時緊蹙著眉,這家夥是來真的,完全下了死勁。他下意識抬起右手,牽連到傷口根本使不上力,又垂回地麵,隻能靠著一隻左手攫住桎梏脖子的手腕,努力想要拉開。

沒想到他也會如此狼狽,被一個孬種掐死,就是下黃泉都沒臉見人!

易時屈起膝蓋,朝林二德的腹部猛頂。這一擊正中下懷,林二德臉色煞白,從他身上翻過去,手捂傷處疼得在地上打滾。

易時坐起來,連連咳嗽數聲,林二德還不死心,又從背後撲過去,勒住脖子拖到懸崖口,按著他的頭語氣暴躁:“我說了帶你回去啊!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懸崖峭壁,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北風刮得更烈,將頭發吹散吹亂,如同死神的手在不斷撫摸。

生死存亡之際,幾乎是本能反應,易時拽住林二德的胳膊,將他從肩頭摔過去。

一片黑影從眼前掠過,林二德連最後一聲尖叫都沒來及發出,就這麼消失在眼前。易時跪在崖邊大口喘息著,數秒後心跳才逐漸平複,目光直直凝視那片黑暗。

在這裡看不見一線天下麵的情況,但他知道林二德肯定死了,不是同夥內訌也不是遭人暗算,而是死在他的手裡。

好累。

易時昂起頭閉上眼。

逆天改命?隻是癡人說夢而已。

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他知道是少年回來了,輕聲說:“他掉下去了,是因為我,你害怕嗎?”

少年目瞪口呆,片刻後愣愣搖頭:“……不怕。”

易時笑了笑,終於站起來:“再請你幫個忙,帶我下山。”

———

情人峰在南成安的北側,已經離那片未開發的山神峰很近,從這裡走回入山口,少說也得半天時間。少年指著穿過南北成安的江水:“那條就是蘇柏江,從林家村的外圍繞過,下江遊過去倒是最快的。”

“也最危險。”易時認識這條江水,因為南宜也在它的流域之內,江水湍急迅猛,每年都要發生不少溺水死亡的案子,從古至今這條江裡不知沉了多少具屍體。

回去的路繞過那片窪地,從舊宗祠門前經過,少年忽然問:“那個和你一起的人,他走了嗎?”

“嗯。”

“他好像也是林家村的。”

“你認識他?”易時好奇看著他,少年立即否認:“不認識,隻是感覺像。這座宗祠本來就是供奉林家村祖輩的,隻有林家村的人敢坦蕩蕩地進出。”

易時瞧一眼凋敝的宅門:“山上的村民也不會進來嗎?”

“幾乎不會,他們都很迷信,不敢衝撞林家村的先祖,怕會遭報應。”

易時低聲呢喃:“……那我也許就遭到報應了吧。”

天色漸漸變暗,兩人一刻也沒有停歇,選擇最捷徑的路下山走到入山口。途中少年時不時關心一下易時胳膊上的傷,易時都說不礙事。這麼長時間過去出血已經止住,隻不過貼身衣物和傷口粘黏在一起,不打麻藥的話想揭下來又是一陣撕心裂肺。

入山口斜停一輛奧迪,有一人靠著車門在抽煙,看見他們走來,衝兩人揮手。

“……戚法醫?”易時意外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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