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也不知是因何緣由, 在我答應去木葉之後就消失了——準確地說,是附身在烏鴉身上的意識消失了。重新被本能控製的烏鴉又如以往一般在我身側落下,恢複黝黑的眼眸中一片澄澈, 絲毫看不出來這雙眼眸曾經承載過那麼多複雜隱晦的心思。
而聽到我終於點頭應允的白袍男子更是興奮得周身都飄起了小紅花,一路上帶著我往木葉趕的時候,絮絮叨叨地就差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說出來了。
我總結了一下他的話語,大概就是:我曾經很厲害,木葉是我一手策劃建立的, 曾經五國並立的亂局是我打破的, 如今天下歸一的大勢也是我推動的……總而言之,我在他口中除了生孩子, 幾乎什麼都會。
聽上去就很假。不過考慮到在我身旁喋喋不休的人異於常人的腦回路, 我也能理解。可能他認知中的無所不能的我隻是表象吧, 我一點也不相信我是個大公無私到為了和平奉獻一切的人。
不過很奇怪, 他一直沒有提過先前與我大打出手的烏鴉主人。可從方才的情景來看, 烏鴉主人明明與他熟識,且關係匪淺。所以他出於什麼理由才會刻意規避那個人的話題呢?我暫時猜不到。但這一點也令我對木葉之行愈發期待起來。
然後我就收獲了一個與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且據說是我的雙胞胎兄弟的人。
從我這位大哥的話語中可以得知,先前的我絕對是已成年的體態。然而再度蘇醒的我卻如六七歲的孩童一般, 連帶我的實力也退化得厲害。可我麵前這個所謂的我的雙胞胎兄弟, 身量看著也隻有八九歲光景。不論是之前已成年的我, 還是如今身形退化成幼生期的我, 都與他的年歲完全不相當。
我不由得再一次懷疑起我這位大哥的智商, 這是何等的腦回路才能將我與他說成雙胞胎兄弟?
然後他又傻笑著拋下了一句更無邏輯的話:“哈哈哈哈哈, 現在有兩個扉間啦!”說著自顧自地捧著臉開心道, “啊啊啊啊!兩個扉間都在, 真是太棒了!”
所以總結一下就是:麵前這個人不僅與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還與我同名同姓。哪個父母會給孩子取一模一樣的名字?我隨手拔下烏鴉的一根羽毛, 朝著對麵的人飛射而去。
這根羽毛輕易就被他接住了——以一個八九歲的孩童絕不可能有的速度和力道。
“我的雙胞胎兄弟?”我挑眉問道。
他眉心跳了跳,隨手丟開那根烏鴉羽毛,忍不住扶額低吼道:“大哥,不要擅自決定這種事。無論怎麼看,我和他都不可能是雙胞胎!”
“誒?!”白袍男子聽罷頓時沮喪下來,“不行嗎?可是你們都是扉間啊!”說著說著整個人又消沉下去,“好不容易兩個扉間都在……”
“隨你隨你隨你!”另一個千手扉間在與我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之後,最終無奈地妥協了。
無視了得到回答瞬間元氣滿滿的大哥,他又轉而指著自己介紹道:“正如大哥所說,我們的確都是千手扉間,隻不過我是被你從另一個世界拖過來的千手扉間。我如今使用的這具身體還是你留下來的,於情於理我都該向你道一聲謝才對。”
信息量有點大。我為什麼會把另一個自己拖到這個世界來呢?我心下疑惑,也就直接問了出來:“我設計讓你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他聽罷神色一黑,沉著臉道:“讓我幫你接管研究院,繼續一係列研究。”
哦,原來他是個高科技人才。我了然地點頭,旋即將手中的烏鴉往他麵前一遞:“既然是我的兄弟,那這隻烏鴉就送給你了。你們搞研究的應該很缺這種活體材料吧?”
他臉色一僵,斷然拒絕道:“這就不必了。”
他似乎也知道這隻烏鴉的貓膩。我仍舊不死心,沉思片刻,繼續勸道:“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打不過它?”說著我又拔了一根烏鴉身上的羽毛,朝他揚了揚示意道,“你放心,這隻烏鴉不太聰明,你對他出手他根本不會反抗的,就像這樣。”
我說這隻烏鴉不太聰明是事實,也不知他的身體是如何構成的。明明與血肉之軀無異,但在我拔了他的羽毛之後,他身上卻有細微的力量湧動,須臾間便將那根缺失的羽毛補全。因而,在他核桃大小的小腦瓜得出“我想要羽毛”這個結論之後,他甚至還會自己主動拔毛遞給我。
“這種活體材料我用不上。”他繼續拒絕道,“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好吧。”送禮沒有硬塞的道理,我隻得遺憾道。
此時在一邊傻樂的大哥也回過神來,忙不迭過來護住我試圖送出的烏鴉,笑得一臉牙疼道:“扉間,斑他之前不是故意要對你出手的,這隻烏鴉還是讓他活下去吧。”
“嗯。”我應了一聲,隨即淡定地補充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有意的。”直堵得大哥啞口無言。
隨後我便見到了我這個身份的大嫂和侄子,對於這個侄子我十分陌生,但他臉上卻強製壓抑著激動崇拜的表情,這讓我十分不適。至於大嫂,在敏銳地察覺到我對他們突如其來的熱情隱隱有些抗拒之後,便恢複了一貫溫柔的笑容,動作間也沒那種自顧自的自來熟的意味,這反倒讓我略微放鬆了下來。
看得出來他們十分想知道我失蹤這段時日遭遇了什麼,但黃泉的經曆我不打算說出來,再之前的記憶則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在麵對他們的問話時,大多時候也保持了沉默,旋即這場據大哥所說的“來之不易”的家庭聚會就在這種不尷不尬的氣氛中結束了。
在見過大嫂、侄子之後,我才有空被大哥引著去他口中所說的“十分合我的心意”的居所。
二層樓高的小屋很是精致,外圍的籬牆上爬滿了各色鮮花,小院內卻一反常態地隻栽滿了島錦。整座小院都流轉著繁複高深的結界,它們抽取著天地間散落的能量,維持著這方小院中的花朵永遠盛放。
其間假山石環繞之處還有一方小小的亭子,上麵擺著一局殘棋。亭邊碧綠的池塘中豔麗的各色錦鯉嬉遊,其間還點綴著幾許睡蓮,景色十分雅致。
看著的確不錯。然而我回憶著在大哥的住處看到的景象,卻與這裡的風格截然不同。想來這裡大部分該是那位烏鴉先生的手筆,更甚者——我隨手撫亂亭中的殘棋,抹消上麵殘存著的另一個人的氣息,那位烏鴉先生極可能就住在這裡。
在送走大哥之後,我用飛雷神之術徑直去尋了另一個我。至於我為什麼會飛雷神之術?我也不知道,我隻在看另一個我用過一次之後,就自然而然地會了。
他似乎也知道我會來尋他,在我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便顯露出一副久候多時的模樣:“你來了。”
“你知道我要來。”我坐在他麵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