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境中第三十五日, 異變陡生。
許疏樓伸了個懶腰,從夢鄉中醒來, 一睜眼便是湛藍的天空, 她例行哀悼了一下那已變為斷壁殘垣的屋頂,就發現自己數日前收的小弟們全都不見了。
趁機逃了嗎?
許疏樓拎了劍,準備讓這些人見識見識逃跑後要麵臨的世間險惡。但剛飛出一段距離, 就見到其中一位小弟正背對著她立在山頭,脊背僵硬地站著,一動不動。
許疏樓察覺不對,放輕了聲音,從他身後緩緩接近,哪知剛邁入他身周一丈內, 那人忽然猛地回過頭來。這回頭回的還真的隻是頭,身體其他部位紋絲不動,隻脖頸轉了一周。身子尚背對著許疏樓,臉孔卻已正麵朝向她,雙眼直勾勾地看過來, 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許疏樓視線下移,看向他身下的影子, 那影子裡竟拘著一個與他生得一模一樣的人, 正驚恐地喊叫掙紮著, 似乎是拚命想從影子裡掙脫出來,看到她後立刻對她喊著什麼, 隻是嘶吼間發不出任何聲音。許疏樓隻能依稀辨認出其中一句口型是“救命”。
她微微一驚,這是影子代替了原本的活人, 而活人反被困在影子當中了嗎?
立在她麵前的那張臉孔上的微笑不斷擴大, 眼看笑容已要咧到耳根, 露出口中黑洞洞的一片,許疏樓一劍劈向那站立的人形:“彆笑了,觀你印堂發黑,我這就為你超度。”
那脖子扭了一周的人似乎極忌憚她這把劍似的,身子誇張地一扭,胸部竟塌陷下去一塊,正正避過了劍尖。隨後雙臂延展開來,不斷變長,終於停下時竟已有數尺長短,角度刁鑽地向許疏樓襲去。
許疏樓從未見過這種打鬥方式,但如她之前所說,不管見沒見過,有惡意的直接砍了便是。她右手持劍,向那手臂關節處挑去,影怪躲得極快,那胳膊直接凹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眼看要躲過這一擊,許疏樓卻隻是佯攻,眨眼間已劍交左手,動作迅疾地砍向他另一條臂膀。
影怪躲避不及,那條手臂被劍劈開,落在一旁的草地上便逐漸消散,許疏樓盯著那影怪,見他身上並未再生出一條新的手臂,稍稍鬆了口氣,攻擊有效果便好。
那影怪吃了虧,呲著一口黑牙便要撕咬上來,許疏樓的劍卻叫他防不勝防,劍劍角度奇詭,讓他分不清落點。轉眼間,身上中了一劍又一劍,直被砍到煙消雲散,許疏樓還謹慎地點了團火燒向那些散落的小團黑影。
耳邊似乎響起某種尖利的鳴叫,那被封在地上影子裡人扒開一道透明的膜,擠了出來,伏在地上一陣乾嘔,口中吐出了大坨大坨的黑影,都被許疏樓點火一一燒掉。
待那人終於吐完,才就著伏在地上的姿勢對著許疏樓跪了下來:“今日一早,所有怪物似乎都變得更強了,其他人也有危險,求你去救救他們!”
這些人彼此之間居然還有些情義,此人獲救後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讓她帶著他逃跑,許疏樓沉吟,那影怪分明是她剛剛入秘境時見到過的那一種,當時並不算危險,為何會突然變強了許多?這也是試煉的一部分?
她點了點頭:“跟在我身後,機靈點。”
那人大喜:“是!”
許疏樓飛出一段距離,一路眼觀八方,注意到路上有什麼東西,便疾速降了下去,身後的小弟不解地跟了上來:“你看到了什麼?”
待他看清地麵上那條斷口血肉模糊、似乎是被什麼動物撕咬下來的人腿時,難免又是一陣乾嘔,餘光卻看到許疏樓撿起那條斷腿收進了乾坤鐲,大驚失色:“你要做什麼?就算儲備糧不夠,也不能吃同窗啊!”
許疏樓對上他那儼然在看變態的眼神:“你想什麼呢?萬一人還活著,我把腿給他撿回去,他還有希望能接上。”
“…
…”小弟訕訕,“對,對,剛剛嚇忘了。”
許疏樓一時怒從心起,明明他才是來打劫的惡毒劫匪啊,為什麼要反過來這樣揣測自己這個清白無辜什麼都沒做的姑娘,但事態緊急,來不及和他計較:“眼神放亮點,繼續找人!”
“是。”
許疏樓一路行來,隨手又撈了幾個險些遇難的同窗。之前還總想逃離她的小弟們,此時抱著許疏樓的大腿哭嚎,被她一腳一個踹開。
她發現果然所有怪物都被增強,連之前那可愛的小鹿們,此時口中吐出的光波都足以致命,許疏樓閃身躲過,那光波幾乎炸塌了她身後一座小山頭。
片刻後,小弟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隻是被打暈過去的小鹿,聯想起剛剛被劈散又燒儘的影怪,咂舌道:“你這還看怪下菜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