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連環扣(1 / 1)

寧灼睜開眼睛,銳利地撩了單飛白一眼,就著背後豎起枕頭的弧度,動了動腰。

一場痛快的鬥毆下來,狂飆的腎上腺素讓他的頭腦變得輕飄飄,肌肉骨骼卻是熱的、軟綿綿的,連帶著行為也帶了幾分罕見的狂態和放肆。

單飛白見寧灼神情不定,倒是大膽,伸手去按住了他的腰間,要把他紮得偏緊的腰帶鬆開。

寧灼揚手拍開了他,解開腰帶,將一條頗具分量的長腿抬起,直踩到了單飛白肩上。

他的皮膚燙得厲害,但那溫度也隻到小腿為止。

即使是隔著一層薄紗襪子,他腳趾的溫度也是冰冷的,經年的冰雪一樣,微屈著蹬在單飛白的鎖骨上。

因為常年使用薄荷油,寧灼從頭到腳沒有彆的氣息,被清新微苦的香味浸透了,像是一株潔淨的植物。

他這樣大膽的動作,讓單飛白愣住了。

寧灼不管他怎麼想,自顧自背靠著床頭,放鬆了周身肌肉,坦坦蕩蕩,大開門戶。

寧灼的思路很簡獸。

我養的狗,他剛好長了手。

在寧灼眼裡,小狼崽子搖著尾巴跑上來大獻殷勤,怕是沒有幾分真心,是來笑話他打個架就把自己弄到這樣難以解決的尷尬境地的。

既然他願意湊上來,寧灼也不介意順水推舟。

你不是願意犯這個賤嗎,我兜著,就看你肯不肯真下手。

他不信任何一個成年男人能真心願意給另一個男人解決這樣的問題。

這些年累積下來,讓“單飛白不爽”已經成了寧灼做事的慣性之一。

寧灼姿態舒展地踏著單飛白的肩,等著他的動作。

當單飛白當真握滿了他,他也不在乎,隻是眉心輕輕一動,脖子稍稍向後仰了些,睡著了一樣,隻是胸膛略有起伏。

然而,情況視乎越來越不對勁。

隨著佳境漸入,寧灼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已經到了不適的地步。

單飛白的掌心乾燥,掌溫過高,動作又慢吞吞的,好像是在故意磋磨他。

但當寧灼睜開眼,射出冷箭一樣的目光打量單飛白時,他確實是半跪在床前,一臉認真地動作。

......看起來隻是單純的笨手笨腳。

寧灼晃了晃脖子,命令道:“快點,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單飛白“嗯”了一聲,雙眼緊盯目標,似乎是不願分心。

在催促和命令之下,他更賣力氣了,可這力氣賣得古怪,一緊一弛間,把寧灼腰身弄得酸脹難忍,忍不住想挪一挪、動一動。

寧灼忍住了,伸手攥住了鐵欄,在考慮要不要跟單飛白當場翻臉。

他的腳隻需動一動,就能踩折單飛白的鎖骨。

可是他現在需要一個全須全尾的好幫手。

對單飛白下狠手,等於自折羽翼。

寧灼不知道,單飛白趁他閉目忍耐時,也在看他。

他臉上難得有血色充盈的時候,一下下地咬著嘴唇,嘴是潤澤泛紅的。

單飛白的世界永遠是寡淡的,紅綠兩色是最容易突出的色彩。

偏偏這些色彩,都集中在了寧灼身上,讓他看得移不開眼。

這時,寧灼又抬起了濕淋淋的睫毛。

欄杆是漆黑的,更顯得他手上未染血的皮膚白得反光。

他低聲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單飛白立即垂下眼睛,作委屈狀:“我怎麼敢。寧哥不舒服嗎?”

不是不舒服。

隻是太舒服了,舒服到了怪異的程度,居然還要費神忍住不發出聲音來。

寧灼從來不放任自己享受,所以對舒適感反倒極其不適應。

他不想多說話,勉強吐出的兩字命令,也隨著熾熱狂跳的心微妙地打著顫:“快點。”

單飛白動作不停,同時對寧灼展開一場細致的研究。

寧灼的骨骼和韌帶都柔軟得很,單飛白坐近點,他腿就抬高點,他挪遠點,腿就繃直點,舉過頭頂似乎都是輕輕鬆鬆,很適合去跳舞。

單飛白不著痕跡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他的大腿。

肌肉是繃著的,柔韌彈性,蓄滿力量。

單飛白不再輕舉妄動,目光垂下,怕心裡的烈火作祟,做出此時不應該做的事情。

單飛白看上去是最沒分寸的人,實際上他心裡有把清晰的標尺,知道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

耐心蟄伏,把握時機,一擊中靶,是他最擅長的。

半晌後,寧灼又蹙起了眉,雙手撐在身側:“……放手。”

單飛白非常聽話,隻是在放手後,湊了上去,輕輕張開了嘴——

寧灼整個人僵住了,眼睛半睜半合地愣了一會兒,看著麵前歪著頭、一臉困惑地揩了一下嘴角的單飛白。

寧灼:“你——”

見到了寧灼蒼白麵頰上難得的紅暈,單飛白嘴角微微下撇,無辜得很:“剛才寧哥的意思,不是說不讓我用手,要用嘴嗎?”

寧灼張了張口,突然間就心煩意亂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他覺得又被他戲弄了。

寧灼一腳蹬在了單飛白的胸口。

當然,因為他腰身懶洋洋地發蘇,這一腳沒什麼力道,隻有聲音還算洪亮:“滾!”

單飛白飛快滾去了洗手間,把自己關在了裡麵,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的小動物。

寧灼草草整理了儀容,沒有起身,而是望著那扇緊緊閉合著的門,回味了一下,覺得是自己的指令有歧義,算自己不講理。

……不講理就不講理吧,他活該,他受著。

至於門內是什麼光景,他到底是真的害怕挨揍還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失態而偷著樂……

寧灼輕輕攥拳,不大熟練地捶著腰眼,懶得去想。

與此同時。

在狹小而乾淨的洗手間內,單飛白半俯下身,一手下移,一手抵在牆壁上,實在忍耐不住,就攥緊拳頭,悶悶地往牆上狠捶上一記。

他專注地望著鏡中自己指背上、麵頰上的痕跡。

他一聲不出,把東西連著聲音一起統統咽了下去。

寧灼發了許久的呆。

直到聽到洗手間裡的水龍頭開了,淙淙地流起水來,才想到姓單的從進去後就沒來得及洗手洗臉。

他想象了一下單飛白嫌棄的表情,麵色沉沉地起身,心裡兩種情緒交縱穿插:

一是把小狼崽子油光水滑的皮毛弄臟了的快意,二是想推門進去把他打一頓。

在兩種怪異情緒的交織作用下,寧灼成功地把自己禍害失眠了。

熄燈後的一小時,他靜靜爬起身來,遊魂一樣下了床,坐在桌子旁邊,注視著已經熟睡了的單飛白。

他不知道是允許單飛白做了這件事的自己先越了界,還是手口並用的單飛白先越了界。

他隻知道,這事兒辦得好像不對。

具體哪裡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這種矛盾感,貫穿了和單飛白相處的始終。

寧灼發現,自己是既信他,又不信他。

寧灼放心把一些核心的、要害的事情交給去做,卻不肯把自己交出去。

這很怪。

因為他對其他人是反過來的:先交心,再辦事。

夜色很靜,夠寧灼把過去發生的一切重新想一遍。

他想,過去,他豁了命救下單飛白,再加上這一次,他有後悔過嗎。

經過思考,寧灼自己給了自己答案:不後悔。

那麼,有怨無悔,又是為了什麼?

寧灼望著單飛白的床,琢磨了約有半個小時,想出的答案是帶了賭氣成分的“吃飽了撐的”。

他抬腿上了床。

等到下鋪發出咯吱咯吱的細響,單飛白才保持著勻長的呼吸,緩緩睜開眼睛。

他還以為寧灼在黑暗裡默默窺伺了他那麼久,是要來掐死他。

沒有掐死他,那就是有感情。

不管是好感情還是壞感情,隻要有情,他就能行。

單飛白最怕寧灼要和他劃清界限。

他正要放心睡過去,突然聽到寧灼從下鋪傳來的聲音。

“喂。”

單飛白沒吭聲。

下一秒,他的床板被下麵的一條腿結結實實一蹬,整個脫離原位,差點讓單飛白騰雲駕霧地從上麵飛下來。

寧灼:“彆裝,我知道你沒睡。”

單飛白扶住床邊,探出個腦袋來,作老實鵪鶉狀。

寧灼坐起身來,在黑暗裡和他對視,距離拉到了咫尺:“你當初捅我一刀,後不後悔?”

單飛白知道這是個認真的問題,於是認真地給出了答案:“不後悔啊。”

……不是他來,就是其他人來。

他寧願是自己。

這樣,他就能做寧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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