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日對陣(1 / 1)

武田信玄 新田次郎 3541 字 22天前

天文二十三年(一五五四年)十二月,依照三國同盟的約定,晴信的女兒時姬嫁予相模的北條氏政。從此,晴信可以暫時不必擔心鄰國的相模和駿河,而能專心地對付當前的勁敵長尾景虎。進入天文二十四年(是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改元弘治)不久,越後的山本勘助派使者到躑躅崎城館,將縫在衣領中的密函交給晴信。“應留意來往於三村長親的馬夫。雖然目前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但長尾公與木曾公似乎正透過三村長親進行某種交涉。”儘管沒有確實的證據,但山本勘助能把越後和木曾接近的消息告訴晴信,對他來說是極具意義的。如今他已征服了諏訪、伊那、佐久、小縣、更科、埴科、南安曇、東築摩等信濃諸郡,正打算和長尾景虎爭奪與越後接壤的高井、水內、北安曇的土地,因此,假如西築摩的木曾氏與他為敵,情勢將極為嚴重。且木曾一直對武田表示恭順,晴信也無意攻打這個地區,因為這兒既不產米,也無礦山。然而,如果木曾背叛武田,那又另當彆論了,因為這就像好不容易才平定的信濃又遭到了腹背之敵一般。木曾的物力並不豐富;但卻有豐富的人力資源,這可以木曾義仲曾經率領木曾穀的士兵如疾風席卷京都的曆史為證。且由於此地不產米,因此木曾穀的居民要比甲斐的居民更能忍受粗簡的飲食和艱難的生活。因而,住在這裡的居民一向很具耐心,且民性勇猛,倘若真與他們為敵,相當不易對付。晴信將甘利左衛門尉召來,要他嚴密地監視洗馬的三村長親。三月初,在洗馬附近暗地監視的甘利左衛門尉的屬下捕獲了來自木曾穀的馬夫。經過一番詢問查驗之後,發現在馬夫的發際中藏有一封密函。信中寫著:“三月下旬將舉行賞花宴,敬請光臨指教。”信上並沒有收信人及寄信人的署名,但必定是密函無疑。三月下旬的賞花宴,可能就是開戰的時間,要對方進行準備;至於未注明收信人及寄件人的姓名,可能是考慮到密函也許會在半路上遭人搶奪。被捕的馬夫雖然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卻依然不肯說出自己來自何方或將往何處。洗馬位於木曾穀通往鬆本平之咽喉地帶。三村長親的城館建於視線良好的山丘上,有一條通往那裡的正道,和一條通往城館背後的小道。因為馬夫是在小道被捕,故可以判定可能是要去找三村長親。“現在應該立刻派兵到洗馬討伐三村一族。”甘利左衛門尉向晴信建議。“不!時間還早。等到證實了三村長親和越後通謀之後再出兵不遲。現在更重要的是要密切提防木曾的動態,說不定越後早有密函直接寄給木曾了。”甘利左衛門尉領命之後,派出更多的間諜加強對木曾的警戒。木曾的動態果然異乎尋常。住在木曾福島的木曾義康和義昌父子輪流出城,在領土內到處巡視。同時,木曾各地的土豪也爭相保養或購買武器,彷佛戰事已近在眉睫。兵糧也從伊那不斷地運到木曾福島來。“木曾公很明顯地是在準備作戰,我們應該製敵之先,一鼓作氣地攻進福島才是。”甘利左衛門尉建議。“你父親虎泰不僅是一名勇將,而且是名有智之士,從不輕言出兵……”晴信教訓了左衛門尉一頓後,下令全軍準備出動。因為如果木曾將采取行動,那表示越後也正在準備。晴信相信山本勘助的情報。在越後的山本勘助將那兒的情況一一報知晴信。看來,長尾景虎在積雪溶化之後會進攻信濃是千真萬確的事。三月二十七日傍晚,有匹來自海津館的快馬到達躑躅崎城館。川中島的海津館(從前的清野氏館)正由小山田備中守昌辰、市川梅印、原與左衛門和春日彈正四名大將守護。發現越後動態的人,便是由此基地派出的間諜。“長尾景虎公在三月二十四日由春日山城出發,率領精兵八千,正向富倉峠進攻。”這是緊急通報的內容。晴信也在當天召集栗原左衛門和多田淡路二名大將,下令攻打木曾。“不要和木曾發生正麵衝突,隻要切斷從伊那到木曾的糧道即可。因為木曾穀一向仰賴伊那運來的糧食為生,因此一旦糧食中斷,木曾就會自行崩潰。倘若敵人拚命攻打出來,隻要派洗馬的三村長親的軍隊去抵擋即可。”栗原左衛門和多田淡路依晴信的命令,將三村長親的三百軍兵安置在軍隊的最前頭,沿著木曾街道向南方進攻,控製了鳥居峠;另外一支軍隊則沿著奈良井川溯河而上,控製了權兵衛峠。權兵衛峠一旦被控製,無異是切斷了木曾的糧道。為了繼續生存下去,木曾軍當然會出兵企圖奪回鳥居峠。栗原左衛門和多田淡路依照晴信的命令,隻派三村長親的手下去對抗木曾軍,采取敵攻我退,敵退我攻的政策。不久,從伊那路進入的另一支軍隊由伊那口向權兵衛峠進攻過來,切斷了木曾糧道的進出口。木曾穀之戰因此而成了持久戰。封鎖了木曾的糧道之後,晴信於四月二十三日率領八千軍兵,從諏訪沿著直線道路,經過大門峠,來到上田。到此之後,又與信濃的軍隊會合,變為總數一萬二千的大軍團,在川中島的大塚設下陣營,隔著犀川與長尾景虎形成對峙的局麵。景虎那一邊,也將原先臣屬於村上義清的奧信濃的高梨、井上、島津守等之軍隊予以合並,成為一萬餘人的軍團。因此,甲軍與越軍都是以信濃的兵馬為先鋒,即將展開一場廝殺。在奧信濃的局勢極為不安,風雲變色的時候,支持武田的善光寺彆當栗田寬安和小柴見宮內等商議,決定據守善光寺西方的旭山城。這原是早已約定好的事。於是,從海津館運來了士兵一千,弓卒二百、洋槍百枝和大量的兵糧。對於在善光寺鄰城布陣的長尾景虎而言,旭山城的這股勢力無異於眼中之釘。即使想攻打,也不容易攻破;但若置之不理,又有隨時受擊的危險。因此,雖然隔著犀川和甲軍形成對峙的局麵,卻必須隨時擔心旭山城的動靜,無法越過犀川,進行攻擊。長尾景虎為了攻擊旭山城而煞費苦心,每天過著焦躁不安的日子。景虎的敵人雖然近在咫尺,但卻又無可奈何。他的部下直江實綱察覺到他的心意,建議他在旭山城的北方葛山另築一座監視用城,以資對抗。然而,要麵對著旭山城築城卻不是一件易事。“現在正是進攻的大好時機。”飯富三郎兵衛(以後的山縣昌景)見越軍開始興築監視用城而向晴信建議。雖然馬場民部的看法亦同,但晴信並未予以采納,反而派出多名間諜到奧信濃散布謠言,說不久這一帶就將歸屬於武田。同時,又利用那些已投靠武田的信濃豪主,一步步地進行分化政策。“假如現在投靠武田軍,不僅領土可以獲得保障,同時將賜予近鄉五百貫的土地。”諸如此類的書信,也分彆地寄給高井郡及水內郡的諸豪主。但這其實是個空頭支票,因為當時高井郡及水內郡都還在越後軍的勢力範圍內,因此這原本是毫無意義的承諾。然而,那些貪心不足或將武田晴信估計得比長尾景虎更高的人,卻欣然地接受了此種承諾,答應不再對越後軍提供支援,且一旦時機成熟便要背叛越軍。“晴信這個人實比上杉憲政公說的還要謹慎,做任何事都像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一般。”直江實綱將晴信在奧信濃分化各豪主的事告知長尾景虎。“屬下認為等葛山城築好之後,應該渡過犀川,一舉消滅甲軍,讓奧信濃的諸將見識一下越軍的實力。”但,長尾景虎卻對直江實綱說:“這雖然也是一道好計,但要對付武田晴信,如以過去的方式,恐怕很難取勝。”長尾景虎從未如此慎重地考慮過。在六月終所召開的軍事會議中,長尾景虎聽了諸將的作戰計劃之後,說:“其實攻擊並非作戰的唯一方式,首先應該對敵我雙方的戰力加以比較。”景虎說了些令人費解的話後,又說:“甲越二軍正陷入僵持的狀態,且各擁有一萬以上的大軍,無論是那一方發動戰爭,都不可能會獲得完全的勝利。”越軍的武將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他們覺得這根本是老生常談,不足為奇。但景虎並不理會他們,提高了嗓音說:“一旦陷入了僵持的狀態,我方獲勝的機會頗高。因為我軍距離國境較近。從川中島到躑躅崎城館的距離是從這裡到春日山城的三倍。因此,日子遷延愈久,甲軍的軍需補給便會愈來愈困難。等到甲軍已無作戰能力時再發動總攻擊,必可擊敗甲軍。”長尾景虎的作戰計劃極為合理。即使景虎不說,這也是任何一位武將所應具備的常識。然而,過去的景虎卻常常是以出乎常識的作戰方法攻擊他人,故能在短時間內征服越後;而今,他卻提出了一般平凡武將的作戰計劃,不禁令諸將感到非常意外。那些認為景虎是個天才,且認為隻要是他擬定的計劃必可成功的武將皆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如果繼續與甲信的那些猴子對陣下去,遲早會耗儘我軍的士氣,致使許多人因厭惡戰爭而逃回家鄉。”黑金治郎說。“士兵的逃脫是在所難免的;但逃脫的人數可能會以甲軍較多。”景虎反駁了黑金治郎的意見。黑金顯得很不服氣。他正想再說下去時,柿崎景家開口說:“今天早晨有人將米糧偷運到旭山城。逮捕詢問之後,發現城內的糧食可能已經用光了。那人是當地的老百姓,因此知道事先已經運進旭山城的糧數。根據城內軍兵的人數和據守的天數來推算的話,到七月初城內的糧食應該就會全部用儘。”“依你之見,是否該趁機攻打旭山城?”“屬下並不這麼想。我認為一座饑餓的城池,就算不去理會它,也不會發生太大的作用;然而,一旦旭山城真的失去作用,屬下以為這可能才是竭儘全力攻破甲軍的大好時機。”柿崎景家是想利用持久戰的結果作為攻擊的時機。這個建議一方麵符合景虎的心意,另一方麵亦能滿足主戰者的意見。“但是不管如何,還是不能如此草率地驟下決定。”景虎有意避免決戰。因為甲軍的實力仍是一個未知數,看來似乎非常堅強而深不可測。當然,亦有可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不管怎麼說,這是無法單憑想像,而需要實際交鋒才能測知的。景虎之所以不願如此草率地驟下決定,無疑是想利用小規模的戰役來刺探武田的反應。景虎對柿崎景家說:“那個將米糧運到旭山城的農民是否還在?”“因為他不過是個尋常百姓,且無甚可疑之處,因此當場便予以釋放了。”“釋放了?”景虎又陷入了沉思。天文二十四年七月十九日接獲情報說:可能有越軍的奸細混入晨間在犀川丹波島附近的河床割草的農民中。接到情報後,負責防守那一帶的甲軍先鋒——保科彈正的一支隊伍,渡過犀川,企圖逮捕那些正在割草的農民。那些農民並不知道甲軍圍捕他們的理由,但因有百名左右的士兵突然包圍起來,使得他們驚慌地四處逃竄。混雜在農民間的越後奸細,一麵逃走,一麵揮動鐮刀割傷甲軍的士兵。這並不算是一場戰爭,而隻是一場小小的衝突。但當甲軍的士兵五人一組或十人一組地追緝在草叢中到處亂跑的農民時,不知不覺中卻深入了敵境。“退!快退!敵人來了。”當有人發出警告時,越軍的先鋒——高梨政賴營一支隊伍已阻擋了甲軍的退路,將甲軍包圍起來。高梨政賴的軍隊大約有三百人;而被包圍的保科彈正的軍隊大約有一百人。保科彈正率領手下所有士兵渡過了犀川。這一帶的河麵最寬,流速也較緩;同時由於到了七月以後天氣一直非常晴朗,水量較少,因此比較容易渡河。保科彈正的軍隊渡過河川之後,在那裡等候已久的高梨政賴、村上義清、小室平九郎和信濃的武士們將他們團團圍住。這是甲軍始料所不及的。因為剛剛才在河灘上引起一場騷亂,不一會兒,保科彈正的軍隊卻遭敵人俘虜。甲軍的先鋒,室賀出羽介、清野常陸介、望月石見守等信濃的武士為了搭救保科隊,也陸續地渡過河灘。“這是敵人的詭計,不可妄動!喂!我叫你們等候本營的命令,聽到沒有?”雖然真田幸隆在馬上大叫,並且四處走動,卻已經來不及了。為了警告士兵,真田幸隆命手下的洋槍隊開槍。晴信的部隊及預備隊聽到槍聲,方才知道發生了戰事。將士們急忙穿戴武具,進入作戰位置,等候命令。“前鋒的信濃眾全部被敵軍包圍了。”真田幸隆騎馬趕到大塚的本營,先將事情的結果告知晴信,然後再把當天早晨的情形作扼要的敘述。“可惡的景虎!竟敢玩弄這種雕蟲小技。”晴信麵不改色地說。而後,又對身旁的蜈蚣傳騎說:“命左翼部隊渡過犀川,一麵攻擊前麵的敵人,一麵搭救先鋒的信濃眾;右翼部隊假裝去攻擊敵人的背後,將敵人誘到犀川下遊;另外,中央部隊則去攻擊敵人的本營。各位切記不要過於深入敵境,聽到信號立即撤退。”晴信又進一步對蜈蚣傳騎中的一人說:“升起狼煙,將敵人來襲的事通知旭山城。”晴信下完命令後,立刻爬上方形陣地內搭建的了望台,朝著犀川的方向望去。犀川兩岸的敵我動靜一覽無遺。甲軍本隊正渡河前往搭救在敵軍包圍下,正在做困獸之鬥的信濃眾。陸續接獲各方麵的報告。“設在善光寺城山的敵軍本營,現在正向犀川開始移動。”“原來為防備旭山城而在平柴布陣的一千越軍,突然拔寨向犀川進攻過來了。”晴信一麵聽這些報告,一麵說:“你認為敵人是否真的有意發動戰爭?”他問身邊的馬場民部。“原來在平柴布陣的柿崎景家之所以放棄對旭山城的防備,可能表示敵人以為旭山城並無戰意。果真如此,可就有好戲看了!”馬場民部笑著說。就在長尾景虎離開城山本營來到荒木一帶時,甲軍的陣營上升起了狼煙。紅色的煙團越過景虎的頭上,飄向北方。“你看那狼煙代表甚麼意思?”景虎問直江實綱。“可能是向旭山城告急。”“我也這麼想。如果旭山城隻是一座饑餓的城池,那麼即使升起狼煙也毫無意義;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敵人仍升起狼煙,可能表示旭山城雖然正處於饑餓狀態中,卻仍有作戰的能力。”景虎將本營設在荒木後,便不再前進。景虎派出傳令兵到各隊告誡士兵,千萬不要因追趕敵人而深入甲軍的陣營。晴信與景虎對彼此非常了解,都不是一名平凡的將領。在他們尚未測知對方的實力之前,他們是不會孤注一擲的。景虎陸續接獲傳令兵的報告。“甲軍先鋒的信濃民眾保科隼人、清野將監、小室源九郎和柳澤兵部等五十名被我方消滅了。”雖然戰事對越軍有利,但如果甲軍沿著整條犀川渡河而來,可能會使戰況更為擴大。太陽升高後,天氣也開始變熱。兩軍的洋槍隊都加入了戰線,戰況愈演愈烈。接到甲軍本隊開始越過犀川的報告後,又接到另一報告說,約有三十名旭山城的城兵下山,攻擊平柴的哨崗。“他們是否麵帶饑色?”景虎問。“他們對我方開槍打了約十發子彈後,立即逃走了。但從他們迅速的動作來看,並不像是在挨餓的樣子。”景虎非常重視這項報告。他認為不可不提防旭山城的動靜,因此命柿崎景家的軍隊退回平柴。景虎的預料果然不錯!那些好像等候三百名柿崎隊已久的敵軍,在柿崎隊到達平柴時,善光寺彆當栗田寬安的軍隊便從旭山城下來,一路襲擊柿崎隊。他們絲毫沒有饑餓的模樣。在對平柴的陣營開槍攻擊之後,他們呐喊著殺奔過來。城兵為五百;而平柴的士兵隻有三百。柿崎景家請求派兵前來支援。在援軍未到之前,城兵已經退去了。同時,他們騎走了柿崎隊的馬五匹。城兵有千人。越軍本打算一舉攻下這座城池;但要想撤回犀川作戰的士兵前往旭山城,似乎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旭山城這一戰仍然是具有相當意義的。“原來城裡的兵糧還沒用完。那個被捕的農民也必定是甲軍派來的奸細。”景虎憤憤地瞪視著旭山城,卻又無可奈何。自從旭山城的牽製戰略成功後,越軍的一部份右翼部隊被調去防備旭山城的背後。在這方麵的戰況,逐漸變得對甲軍較為有利。景虎又接到了不利的消息。“敵軍趁著戰況混亂的時候,從百瀨、湯山一帶的小路,陸續將糧食運到旭山城。”當越軍發現此事而調兵到那兒時,一切皆已太晚了。約莫二小時的光景,有五百城兵下山,然後每人背著三袋兵糧上山而去。那一帶本來是善光寺的土地。他們早已事先考慮到這種場合,因此將糧食藏在那兒。原本旭山城的糧食就將用完,但在這混亂之際,他們又獲得了及時的補給。這時,犀川兩岸的軍事陷入了膠著狀態。不久,雙方都不約而同地退到原先的位置。甲軍的傷亡人數較多。先鋒的信濃眾有二百人陣亡;越軍的傷亡人數則不到三分之一。但在這場戰役中,越軍的實際損失較大,因為旭山城又恢複了作戰能力。“可惡的晴信!”景虎咬牙切齒地說。八月,今川義元派一宮出羽守帶領富士下方的五百軍兵到川中島來支援甲軍。“即使今川軍到來,對於這場戰爭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倒不如……”今川義元的調停人正在等候晴信的回音。由於對陣的期間過久,將士們都顯得疲倦不堪。信濃的士兵也開始有脫隊逃走的現象出現。他們大多是二、三人相約逃回故鄉,原因是由於糧食的缺乏,並擔心家人所致。本來依照軍法,那些逃走被捉回來的人都應該處以死刑,但如對這些信濃士兵處罰過嚴,又恐怕會引起叛亂,因此在那些自動參戰的信濃豪主的請求下,隻得讓他們回去。九月,甲斐郡內的小藤五郎率領三個親人擅自脫離戰場,但為監戰的日向大藏助所逮捕。小藤五郎原來是小山田彌三郎的臣屬,由於母親染疾在身,故想回鄉探望。雖然想對他法外施恩,但又怕如此一來會擾亂軍紀。晴信決定將小藤五郎及其他三人處以死刑。但當天夜裡仍有將近二十名的逃兵。到了十月,早晚的天氣十分寒冷。他們在五月離開家鄉,因此也沒有替換的衣服。在當地徵調的糧食也逐漸用罄。對信濃的農民而言,由於農地荒蕪,再加上農作物被奪,幾乎是難以維生。有些士兵偷偷地溜出陣營,到附近的農舍行竊或非禮婦女。甲軍的士兵佯稱自己是越軍的士卒;而越軍的士兵亦如法炮製,到處胡作非為。川中島附近農民的怨歎聲逐漸地沸騰起來。打架和口角的事情不斷發生。飯富兵部的手下經常因為細故而爭論不休,甚至還有旁人助陣,一方各十人地互相砍殺,導致二人死亡。“不如退兵。”馬場民部向晴信建議。“我方感到難過,對方也一樣的難過。如果現在退兵,敵人一定會趁機蠶食我們攻獲的土地。如此一來,辛苦得來的信濃土地便會落入長尾景虎的手中。”雖然晴信要大家暫時忍耐;其實,他心中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唯一的期望便是繼續等下去。因為一旦信越國境下雪之後,越軍便無法回去了。因此,越軍必然會在下雪以前返回。這便是晴信最後的機會。晴信召集了全軍諸將,要他們嚴守軍紀。長尾景虎的軍營亦有許多人脫逃。越軍將領為了表示效忠,每個人都寫下誓約,呈予景虎。一、無論景虎公的布陣如何嚴謹,我等願追隨主公,留在軍營。二、臣屬如發生打架事件,立即予以處罰。三、如對防備有意見,必定勇於提出。四、對攻擊命令願絕對服從。五、即使撤兵後又立刻出征也無怨言。晴信聽了越軍將領們的誓約後,深深點頭。晴信隻有等待。他以為現在隻有等待才會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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