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祖製?咱就是祖製!(求訂閱!!)(1 / 1)

次日清晨,紫禁城奉天殿外,百官身著朝服,按品階列隊等候。天空陰沉,細雨霏霏,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息。

淮西黨一眾官員交頭接耳,眼神中透著不安與狠厲,而支持“朱記商號”的官員則神色淡定,靜靜等待朝會開始。

隨著司禮太監尖銳的“有事早奏,無事退朝”聲響起,早朝拉開帷幕。鴻臚寺丞孫文煥率先出列,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卻又帶著幾分激昂:“陛下,太上皇!臣有本奏!自太上皇設立‘朱記商號’以來,天下議論紛紛。

暹羅貢使在國書中竟質疑我大明國庫空虛,此乃我朝之恥!天子親商,有失體統,還望陛下勸戒太上皇,莫要因一時之興,壞了我大明的威嚴!”

此言一出,朝堂頓時炸開了鍋。

支持“朱記商號”的官員紛紛反駁,雙方爭執不下。

這時,李善長拄著拐杖,緩緩走出班列。

他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陛下,太上皇立國之初,便定下重農抑商之策,此乃穩固國本之基。如今太上皇親自經商,與商賈爭利,長此以往,農桑荒廢,民心不穩,祖宗基業恐將動搖啊!”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龍椅上的皇帝和一旁坐著的太上皇朱元璋。皇帝眉頭微皺,神色凝重,似乎在權衡利弊;而朱元璋則麵色平靜,眼神中卻隱隱有怒意閃過。

歐陽倫見狀,不緊不慢地出列,向皇帝和太上皇行禮後,朗聲道:“陛下,太上皇!李太師所言差矣。太上皇當初重農抑商,是因當時局勢所需。如今我大明國泰民安,推行招商製度,設立‘朱記商號’,正是為了開辟財源,造福百姓。‘朱記商號’承諾給鹽工、船工漲薪,讓他們擺脫困苦,此乃善舉。若因所謂的‘祖製’而固步自封,才是真正的辜負了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

“駙馬爺這是強詞奪理!”李善長氣得渾身發抖,“商賈逐利,‘朱記商號’插手鹽鐵漕運,破壞朝廷秩序,日後必將尾大不掉!”

歐陽倫冷笑一聲:“李太師口口聲聲說朝廷秩序,那敢問太師,通州糧倉被盜三十萬石糧食,至今為何查無蹤跡?各地稅銀不增反減,難道不是有人暗中操縱?‘朱記商號’按章程競標,繳納賦稅,接受萬民監督,何錯之有?倒是某些人,打著祖製的旗號,行謀私之實!”

這番話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淮西黨要害。

淮西黨官員們臉色漲紅,卻又無言以對。朝堂上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朱元璋猛地一拍禦案,震得鎏金香爐裡的檀香灰簌簌飄落。他緩緩站起身,明黃色龍袍上的團龍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腰間玉帶扣的蟠龍雕飾幾乎要戳進李善長的眉心:“李善長!你當年在滁州城替咱記賬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敢拿‘祖製’來堵咱的嘴?”

殿內空氣瞬間凝固,李善長的棗木拐杖“當啷”落地。朱元璋兩步跨下丹陛,龍靴碾過金磚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手指幾乎戳到李善長鼻尖:“重農抑商?你倒是說說,去年揚州大旱,是誰開倉放糧?是‘朱記商號’!今年漕運堵塞,是誰自掏腰包疏通河道?還是‘朱記商號’!你嘴裡的‘祖製’,比得上老百姓鍋裡的米、身上的衣?”

“祖製?咱就是祖製!”

“你拿咱的話來反對咱,你這是在找死!!”

李善長撲通跪下,額頭貼地不敢抬起。朱元璋卻不給他喘息機會,猛地轉身指向牛大力:“你個丘八!通州糧倉被盜三十萬石,你當朕不知道?鹽引配額被你們倒賣給私商,漕船調度收了多少黑心錢?啊?”他聲如洪鐘,震得殿角銅鈴亂響,“當年楊憲五牛分屍,你們忘了?胡惟庸誅九族,你們也忘了?”

鴻臚寺丞孫文煥渾身篩糠,手中奏疏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朱元璋忽然逼近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他顫抖的鷺鷥補子:“暹羅人敢在國書裡笑話咱,就因為你們這些酸秀才隻會之乎者也!‘朱記商號’賺他們的銀子,你們反倒說失了體統?體統是靠嘴皮子爭來的?是靠真金白銀堆出來的!”

殿外忽然滾過一聲悶雷。

朱元璋抓起案頭的《太祖實錄》重重摔在地上,黃綾封麵揚起塵土:“咱寫的祖製裡,哪一條說過不能讓老百姓吃飽飯?哪一條說過不能讓大明商船下西洋?啊?你們這些人,捧著故紙堆當尚方寶劍,實則是怕‘朱記商號’斷了你們的貪墨路子!”

歐陽倫悄悄退後半步,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淮西黨。李善長的白胡子沾了塵土,像團亂草貼在蒼老的臉上;牛大力的甲胄冷汗浸透,銅泡子在晨光中泛著青白;王伯安胖臉煞白,腰間鑲寶石的玉帶歪成可笑的弧度。

“陛下,太上皇息怒.”皇帝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忐忑。朱元璋卻猛地揮手,龍袍袖口掃過禦案上的茶盞,青瓷碗摔得粉碎:“息什麼怒!今日咱把話撂在這兒——‘朱記商號’的章程,就是新的祖製!誰再敢拿‘重農抑商’說事,咱就拿胡惟庸案的老法子伺候!”

殿內死寂如墳。不知是誰的朝珠突然斷裂,翡翠珠子滾落在金磚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陳邦彥攥著《周禮》的手青筋暴起,卻連半個字都不敢出口;吳應麒的獬豸補子蹭到李善長的仙鶴紋,兩人像兩尊泥塑般跪著不動。

“都聽好了!”朱元璋重新坐回龍椅,指節敲得禦案咚咚響,“明日起,‘朱記商號’的鹽鐵漕運生意,誰敢暗中使絆子,就等著剝皮實草!誰再敢聯名彈劾,就跟胡惟庸一樣抄家滅族!咱雖老了,殺起人來眼睛都不會眨!”

司禮太監哆哆嗦嗦捧起金漆聖旨盒,朱元璋扯過空白黃綾,飽蘸朱砂大筆一揮,“重商興邦”四個鬥大的字力透紙背,最後一筆拖出三尺長的血痕:“此事就這麼定了!散朝!”

散朝的鐘鼓聲還在紫禁城上空回蕩,李善長剛跨過奉天殿丹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蒼老的身體劇烈震顫,喉間湧出的腥甜讓他眼前發黑,手中殘損的拐杖“當啷”墜地,整個人重重栽倒在漢白玉台階上。牛大力驚呼一聲撲過去,甲胄膝蓋磕在石階上迸出火星,卻見李善長嘴角已洇出血絲,白胡子黏在下巴上,雙眼翻白隻剩眼白。

“老相國!”淮西黨官員們頓時炸開了鍋。王伯安肥碩的身軀擠開眾人,腰間玉帶硌得生疼也顧不上,哆嗦著伸手去探李善長鼻息:“還有氣!快、快傳太醫!”沈明禮臉色煞白,錦緞馬褂蹭上台階青苔,慌亂中撞翻了陳九公腰間的短刀鞘:“快抬到我的馬車上去!我府裡有從波斯帶回來的止血藥!”

牛大力粗魯地推開其他官員,直接將李善長攔腰抱起。老人瘦得驚人,官服下的肩胛骨硌得他手臂生疼,讓他想起當年在戰場上抱起中箭的副將。翰林院編修陳邦彥舉著被擠歪的五梁冠,聲音裡帶著哭腔:“彆折騰了!太醫院就在西華門旁,抬過去!”人群簇擁著往宮門湧動,沿途驚飛了簷角幾隻灰鴿。

韓國公府正廳裡,二十多個名醫圍在紫檀木榻邊。李善長雙目緊閉,喉間發出渾濁的喘息,蠟黃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牛大力攥著腰間刀柄,甲胄上的銅泡子刮過博古架,將青瓷瓶碰得叮當作響。王伯安癱在圈椅裡,肥臉擠成一團:“這都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醒?莫不是.”

“閉嘴!”吏部郎中吳應麒厲聲喝止,獬豸補子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太師福澤深厚,定能挺過這關!”話雖如此,他的手指卻止不住地摩挲著袖口暗紋——那是昨夜新繡的避邪符。

終於,榻上的老人喉嚨動了動。

最先撲上去的是管家,他顫抖著捧起李善長的手,發現那掌心的繭子比去年又薄了許多:“老爺?老爺醒了!”牛大力大步跨上前,鐵胎弓磨出的老繭擦過李善長手背:“老相國!您感覺如何?”

李善長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圍在榻前的眾人。每張臉上都寫滿焦慮,卻又藏著幾分忐忑——他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就像當年胡惟庸案前,那些淮西舊部來看他時的模樣。

一名淮西官員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肥臉抖得像團豬油:“老相國!咱們接下來可怎麼辦啊!太上皇那番話.嗚嗚咱們淮西黨算是完了.”

“哭什麼!”李善長想瞪他,卻連眼皮都沒力氣抬,“當年陛下在鄱陽湖被陳友諒圍了十八天,咱們不也挺過來了?”話雖強硬,聲音卻沙啞得像破風箱。沈明禮連忙遞上參湯,碗沿碰到李善長乾裂的嘴唇:“可太上皇這次是動真格的揚州鹽丁跳槽不說,通州衛的弟兄們也被警告了”

“彆提通州衛!”牛大力煩躁地扯鬆甲胄係帶,“今日在朝堂上,陛下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他忽然噤聲,餘光瞥見李善長驟然收縮的瞳孔。陳九公布滿刀疤的手掌摸向短刀,卻在觸到刀柄時猛地縮回——如今這把刀,連嚇唬鹽工都不管用了。

“還記得陛下登基那年麼?”李善長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飄在燭火上的煙,“咱們站在丹墀下,看‘奉天承運’的匾額掛上去.那時候覺得,天下沒有咱們淮西黨辦不成的事。”他忽然苦笑,喉間又泛起血腥,“現在才明白,陛下的天下,從來不需要什麼黨”

廳內死寂。孫文煥的鷺鷥補子蹭到陳邦彥的竹簡,兩人同時避開對方目光。吳應麒望著李善長枕邊的空白奏疏,想起昨夜老人寫“太祖遺訓”時的狠戾,此刻卻隻覺得荒唐——朱元璋的遺訓,從來都是握在他自己手裡的刀。

“老相國,要不”王伯安怯生生開口,肥手指尖捏著賬冊邊角,“咱們.跟‘朱記商號’合作吧?他們給鹽工漲一倍工錢,咱們咱們也能抽成”

“啪!”李善長不知哪來的力氣,抬手甩了他一耳光。這名淮西官員捂著臉愣住,賬冊“啪嗒”落地,露出裡麵夾著的鹽引批文。李善長盯著他驚恐的眼神,忽然想起朱元璋在奉天殿說的“剝皮實草”——當年胡惟庸被誅時,這人還在揚州賣私鹽,如今卻想踩著淮西黨的骨頭去攀附新貴。

“淮西子弟.”李善長閉上眼睛,任由管家擦拭嘴角血跡,“可以死在戰場上,可以死在刑場上,但不能死在商人的賬本裡。”他頓了頓,聽見窗外傳來歸鳥的啼鳴,“明日起,所有暗樁都撤了吧。讓底下人收斂些,彆再碰鹽鐵漕運”

“那咱們就這麼認輸?”牛大力不甘心地捶打桌麵,卻驚起一片灰塵。李善長睜開眼,目光落在牆上朱元璋親賜的“開國輔運”匾額上,金漆大字在暮色中褪成蒼白:“輸?咱們什麼時候贏過陛下?當年胡惟庸想當宰相,輸了;藍玉想當太師,也輸了.咱們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為贏,是因為陛下想讓咱們活。”

殿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已是戌時三刻。李善長示意管家扶他起身,忽然發現自己的拐杖被換成了新的——紫檀木杖頭雕著鬆鶴,卻比從前的棗木拐杖輕了許多。他拄著拐杖走向書房,身後傳來王伯安的嘀咕:“那‘朱記商號’的分號還查不查?”

“查什麼查!”牛大力終於卸去甲胄,露出裡麵染汗的中衣,“沒聽見太上皇說麼?再查就等著抄家滅族!”他踢開腳邊的茶盞,青瓷碎片劃過月光,“從今日起,咱們淮西黨.就當是根爛了的樹吧,能留個枝椏喘氣,就算萬幸了。”

書房門“吱呀”關上。李善長望著案頭未寫完的奏疏,“重農抑商”四個字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他提起筆,想添上幾句謝恩的話,卻發現筆尖落下時,墨跡竟在黃絹上暈成一團渾濁的黑——就像朱元璋眼中,他們這些人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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