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病房內。
沈岸走後,許星野就自動補足了沈岸之前坐著的位置,坐在了沈聿床右側。
隻要一揚眸,就能對上溫執要殺人的眼。
但一垂眸,就能看到沈聿。
所以他坐得很坦蕩。
許星野望著依舊睡著,沒有醒來跡象的沈聿,抿唇,下頜角略微收攏。
從他在臥室裡叫了幾遍沒叫醒沈聿,他就慌了神。
趕忙叫了救護車,然後給沈聿穿好衣裳,抱著人出門。
可剛下電梯,就碰見了來找沈聿的外公外婆。
幾人一起坐車到了醫院。
剛開始幾人還沒這麼劍拔弩張,直到醫院查不出什麼問題來,沈岸趕來,解開沈聿上衣觀察他胸腔心臟跳動情況,卻看見那些剛被他折騰出來的痕跡的時候,情況才變的。
外公外婆一開始還沒聯想到許星野身上來,以為是哪個女人弄的。
但沈岸的臉都僵了,瞥向許星野,“又是你!我就說過不能讓你靠近小聿。結果你居然還……還……”
還了半天,後麵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
但溫執懂了。
溫執先是蹙眉,但馬上,眼波就晃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之前的什麼端倪,所以望著許星野的眼神裡,除了自己東西被人碰了的厭惡感之外,還夾帶著一絲了然。
但了然不妨礙他想殺人。
沈聿到了這個年紀,好不容易要結婚了,可婚沒結成就算了,還跟自己養大的孩子搞到一起去了。
溫執合理懷疑是許星野勾引的。
畢竟這小子的臉,本就是一副勾人的美人樣兒。
難怪上次在溫家的時候,半夜他怎麼都找不到這小子,敢情溜進去拱白菜了。
哈。
“誰允許你碰他的?”
許星野的爪子剛往沈聿手邊伸,溫執的嗓門就吊了起來。
尾音剛落,許星野的手就老實地收了回來。
外公不像沈岸,年紀在那兒呢,血壓也在那兒呢,許星野不敢犟嘴。
“我們知道,小聿現在的記憶停在婚禮的時候。”溫執見人老實坐著,這才繼續開口,“我覺得,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許星野察覺到溫執接下來的話,應該不是他愛聽的。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溫執搶先堵住了話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不必說。你該知道的,小聿是我們溫家和沈家唯一的獨苗,唯一的。你就當是做做好事,彆讓我們兩家絕了後吧。”
“兩家絕後”這個大帽子壓過來,許星野眉心一緊。
溫執這是在拿禮教和仁義來壓他啊。
但很可惜,他從不是會被這種東西壓住的人。
有沒有後代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維係關係的手段又不單單隻能靠血緣。
沈聿歸他。
不管是誰來遊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這一點都不會變。
他性格就是如此,認準了某個人,不管將他留住,是對這個人好也罷,壞也罷,他都不會放手。
所以許星野對上溫執的眼,一字一句開口道:
“我不會離開哥。”
這幾個字他說得很清晰,麵對溫執眼裡的壓迫感,許星野也沒有絲毫退縮。
“我知道,您的出發點是為了聿哥好。我也一樣。我是真心喜歡他,餘生也會將他視為我的命來照顧愛戴。確實,可能會有比我更適合聿哥的人,但在無法保證對方能像我一樣永遠愛他的情況下,我無法將他交給任何人,無論男女。”
說他自私也好,無賴也罷。
他不會將沈聿交給任何人,越逼他,他隻會栓得越死,黏得越緊。
“年紀輕輕的,說話的口氣真是狂妄。你一個連大學都沒畢業的毛頭小子,你懂什麼叫‘永遠’?”
許星野的話雖然誠懇,但並沒有讓溫執動容。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輪椅扶手,語調比剛才更重了幾分。
“小聿現在馬上30歲,正是男人正好的年紀。而你還年輕,你這個年紀,貪玩,說的話也好聽,自然是好。可等過幾年你厭倦了,玩夠了,要分開了,小聿呢?小聿怎麼辦?”
“我絕不會提分手。”隻會聿哥不要我。
後一半話許星野沒說。
溫執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這場關係散還是離的韁繩,一直握在沈聿手裡。
但沈聿,在他手裡。
沈聿說得對,他們互為掣肘。隻是這個掣肘,不僅是幸運兒計劃裡的,也包含在兩人的關係裡。
隻要一方不散,另一方終會被牽製,被轉換,被相伴到死。
他不需要向溫執解釋這些,眼下溫執想要的,也不是這些。
作為最疼沈聿的人,外公的目的,不過是求一個安心。
許星野懂溫執的想法,所以他繼續開口,“如果外公不放心,覺得我年輕會耍滑頭。我可以現場簽一份婚前協議,將我名下不動產、現金、銀行存款和股票等合法收入全部上交。若我之後做了什麼錯事,可以憑此協議直接讓我淨身出戶。”
“嗬嗬嗬,”溫執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就你那三瓜兩棗,誰看得上?”
許星野一直在上學,日常開銷和住房都靠沈聿養著,撐死了能有個幾百萬。這些錢,還不夠他請一次打手的。
但下一秒,溫執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聽見許星野說:
“應該也不算少吧,算上原家給的那套彆墅,我個人賬戶上資金加上不動產的金額,有五億。股票另算。”
以“億”為單位?!
雖然沒有動輒扯百億,但五億也不是許星野這個年紀能辦到的事情。
溫執眯起眼,“小子,不要為了讓我同意你和小聿在一起,就向我撒謊充大款。”
“如果外公需要,我可以明日就跟你去辦理財產公證。”
看許星野言之鑿鑿的,溫執也不好說不信。隻好將話題稍微繞開了些,回到了許星野一開始說的股票問題。
“你持有的是哪家的股票?”溫執問。
“臨基生物、維遠、原家和玖月。”許星野說完補充解釋,“臨基生物和維遠各占5%,原家13.2%,玖月全股。”
臨基生物和維遠都跟沈聿有關,占股不為掌權,隻為觀察公司動向,5%足矣。原家的那些股份,原臣送了一部分,他自己開小號買了一部分。
至於最後的玖月,是他自己創的企業,多年前。
公司Ip設在國外,專門用來運營係統漏洞修複和維護技術,培養這類技術人才。規模不大,但是上市公司,因為打響了名氣,加上業績好,股價一直在漲。但創始人始終百分百持股,沒人能買的進。
凡是在業界有點名頭的老板,沒人沒聽過這個外國公司。
“所以你是……”尾音沒說,溫執謹慎得很。
這公司在國外算正規,但在國內卻算不上。
許星野搞的這些東西,多少算暴利行業。說好聽點叫技術修複,說難聽點叫網絡黑客。隻不過表麵生意正常,不管線上線下都查不到漏洞,所以才一直長青著。
百分百持股不放股,這決定相當正確。
許星野將自己這麼大一張牌告訴他,對沈聿的決定,絕不是一點點。
“你小子,藏得挺深啊。小聿知道嗎?”
許星野搖了搖頭,“知道了我還怎麼吃軟飯?”
“嘿……”
按照溫執之前的設想,沈聿該跟一位名門閨秀結婚,平平安安過一生,這就夠了。
現在,來了這麼個玩意兒,表麵上名門閨秀的樣子,背地裡啥都乾。沈聿隻怕是會被拿捏得死死的。
溫執還注意到,許星野剛才提到沈聿的時候,用的不是“愛護”,是“愛戴”這個詞。這表明他的確有將沈聿捧在高處。
但願許星野對沈聿的愛,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能長久一生。
溫執歎了口氣,有些卸下心防,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瞧見床上躺著的人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