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白玉沾紅(1 / 1)

喻清淵看著他觸在自己心口上的手,後又抬眸看著宴塵,見他往前,就快要與他胸膛貼住。

他一界魔君,或許不想在此處這般輕待了宴塵,又或者是彆的什麼,喻清淵還想後退,宴塵看出他意圖,將他一臂牢牢鉗住。

喻清淵感覺到宴塵觸在他心口上的右手手指往裡縮了縮,而後就要伸入他的衣衫之內。

喻清淵竟是下意識將他那隻手一按,“要破陣一定還有彆的方法,再想想,我不想在此地虧待了你。”

他說著,氣息不穩,粗重不均,是疼的。

“那你想出來了?”

“……還不曾。”

三字出口,喻清淵神魂被拉扯的劇痛一下子到了頂峰,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隻覺內腑欲碎,就要頭腦炸裂,痛不欲生。

他又是壓抑不住的幾聲悶哼,掌心都被他攥出了血。

喻清淵這般心內狂躁,無處發泄,直想要出去蕩儘百萬煞鬼得一時爽快,哪知一陣鬆雪之氣環繞過來,他便被宴塵緊緊抱住。

是他熟悉的溫涼,讓他莫名安心。

喻清淵漸漸冷靜下來,眼中血意消下去一絲,正要喚他一聲。

便覺一道新的痛楚自他心臟處滋生。

他的雙眸尋痛而去,便見有一隻修長的手攥著白玉簪,而那根白玉簪正深深插在他的左胸處,簪子的頂部隻剩一點還留在宴塵手中。

宴塵匆匆看他一眼,眼中不見方才那一分寒涼關切,他手上用了靈力成倍,修為不吝,按住簪頭一使力,那已經紮入他心臟的白玉簪便一下子整根沒入。

喻清淵登時就吐了一口血。

有絲絲血點落在宴塵身上紅衣的肩膀之上。

喻清淵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音色頓時變的沉啞無比:“你,師尊……”

宴塵手上修為不收,靈力再放一倍,右手為掌擊在他傷處。

喻清淵便覺那白玉簪在那處血肉裡翻攪自己的心臟。

“你殺我,想我死,為何……咳……”

一口,兩口,喻清淵又足足吐了三口血。

“為何?”宴塵一聲冷笑,“我堂堂仙門宗主,座下豈容得魔君徒弟!”

他一句話落,當真是毫不留情。

“……隻因,本座是魔君……”

“與你為伍,毀我一身清譽!”

“若本座不是魔君,師尊,你是否……”

喻清淵一句話說不成完句。

“世間事皆因你這魔頭而起,我今日殺你不過是除魔衛道證天下蒼生,你由我帶入這世間,便由我親手了結……若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那便隻剩我對你的厭惡、惡心、煩你至極,有你在,便阻我無情道大成!”

喻清淵聽他此句,隻覺人間崩塌,好不容易抓住的那點光明不再。

他不由想起了第二世時的結局。

“你又殺我……”

喻清淵說又,隻這一字,便是繁花不複。

宴塵聽到又時似是頓了一下,不明的皺了下眉,不過如今狀態的喻清淵注意不到,宴塵道:“我隻想你死後魂魄永散,再不臨這人間!”

喻清淵抬手,費力的按在宴塵傷他的那隻手臂之上,眸中被血意染透,一念成灰。

“這幾日……你與我在一處……可……有半分……”真摯之意。

宴塵冷麵嘲道:“有半分?難不成我會心悅於你?”

喻清淵聽他說出那二字,傷殘的心臟更是百倍痛楚。

心悅……

他原來……真的喜歡了宴塵。

隻不過他明了的太晚,卻終究太遲。

……也幸虧太遲,仙與魔就不該在一處,他喜歡仇人之子怎能安得兩全,他能殺你一次,如今便是能殺你兩次……

他與宴塵,從頭至尾,不過是陌路人而已!

喻清淵按住宴塵那隻手使力緊了緊,他盯著宴塵的眉眼嘴邊露出一抹笑,這抹笑帶著血,連著傷。

若他還有來世……

喻清淵的笑聲越發大了,伴著沉咳妄戾,低低蕩在此間。

宴塵見此,拍出一掌。

便見那沒在他心臟內的白玉簪從喻清淵的背後透出,帶著一溜血線擦過,釘入後方殿壁之上。

簪頭有血珠還在往下滴。

喻清淵隨即也隨著這掌餘震倒飛出去,正好摔在那白玉簪插入的殿壁之下。

他心臟已碎,生息欲絕。

與他第一世時死法太像,而殺他之人卻是第二世將他折磨致死,讓他在第三世喜歡上的師尊。

那上方白玉簪滴落的血落在他的心口。

而後那簪子掉下來,摔在喻清淵手邊,還沒碎。

喻清淵動了動手指,將它夠到掌心攥住,他腦中不禁閃過宴塵戴著它時的模樣……

玉生為寒,此玉雖劣,卻不該生熱。

喻清淵凝出最後一絲力氣將簪子捏斷,眼望宴塵站在那處看他,嫌棄的擦了擦掌心沾到的他的血,之後隔空一個掌印打在喻清淵心口。

打的喻清淵肋骨儘斷,最後一口血吐出了內腑血渣。

他的手垂在地上,那其中斷成兩節的白玉簪滾落一旁。

……

宴塵憑借所覺追著喻清淵的蹤跡尋找,他方才脫身時所用血符損身,嘴角還掛著血意,他無暇顧他自己,身法用到此間極致,突然間一陣不好的顫栗湧上心頭。

宴塵眼見前方一處,有一陣血光陰詭,惡意滔天。

陣中陣。

他閃至此處落地,見這陣法嚴密,比之前困住他的還要更勝數倍不止,他從外往裡隻看見一片混沌。

而後,宴塵看見了喻清淵的滌塵劍。

他正在上方瘋狂撞擊著陣法光罩,卻不能將之破壞分毫。

滌塵見到宴塵,頓時轉到他身前。

到這之後,那股不安的顫栗更重,宴塵幾乎可以肯定,喻清淵此時定是身在陣中陣中。

宴塵不等一息,左手滌塵,右手霄紅,兩手持劍,用上周身修為兩劍齊齊斬出。

這般一擊,便是百米內靈力狂潮,範圍之內遊蕩的煞鬼皆成飛灰,可即便如此,眼前詭陰陣法卻不曾破損一二,隻是裡間混沌忽然消除,露出內裡真容。

隻見裡麵是一座碩大殿宇,這一看,便看見了喻清淵正被一人用那白玉簪擊穿心臟。

而那人正是宴塵自己。

宴塵心中凜然驚異,他知道,裡麵那一個確實是他的身體。

“喻清淵!!!”

他喊了一聲,卻無人應他,身處陣中的喻清淵完全感受不到外邊的宴塵,從裡麵也看不見陣外景象。

宴塵又是接連十數劍揮出,仍是不能破這眼前陣法。

之後繼方才以掌心血引咒之後,他又剜了自己的心頭血引祭法訣。

可等他損心損氣終於將陣法破除,裡麵的喻清淵已經吐出了臟腑血渣,閉上了眼。

隻餘那被捏斷的白玉簪靜置在他身側。

喻清淵如此,滌塵沒了主人呼應,竟一下子斂儘光華,徹底沉寂在宴塵手中。

而宴塵自這陣破之後,身上束縛住他魂魄的紅衣忽然散儘,顯出他原本衣著,也顯出他魂魄透明。

殿內另一個宴塵見他這般並不意外,一聲沉笑哼出。

緊接著,便見那宴塵周身騰起一道紅光,從那身體中分出另一道人形,落地後現一人。

……葉涼州!

宴塵的肉身一下子倒在地上。

魂魄形狀的宴塵受自己身體牽引,神魂一震,重回自身。

……片息後他睜眼,起身。

魂魄所受傷口轉置在他身體之上,右掌一道深深血口,剜心頭血處傷痕。

那葉涼州站在喻清淵身前,看他如此未動。

這時從殿外又走來另一個葉涼州,正是之前將宴塵困於那處臥房之內,用紅綢纏著他手腕那一個。

他見到殿內的葉涼州,化成一道血光閃回本身之上。

宴塵見到這般景象,頓時明了。

……化身!

葉涼州用自身境界修為壓製,借由三煞引魂陣與引魂燈一起,用了手段在那座石橋之下將喻清淵與宴塵分隔,各迫一處。

他用自身分出的化身與宴塵魂魄周旋,將宴塵的肉身與喻清淵同置陣中陣之中,葉涼州用他鬼主的真身進入宴塵的肉身之內,學得宴塵神態言辭,讓喻清淵認定他就是宴塵本人。

鬼主的真身是鬼,縱使他修煉千年修出了身形,想要入得一人體內手到擒來。

且既是宴塵身體,那左肩上紅蓮必然會在,而宴塵的魂魄離了他的肉身,自帶的雪晶便顯現了出來。

如此這般,幾則輾轉,便成此時形容。

“阿宴,你這好徒弟死了,是你殺的,如此,你是不是就能安心跟著本王。”

葉涼州沉晦一語,看著宴塵的神情中帶著狂妄譎詭,他雙手上一動,將喻清淵就快要離體而出的魂魄抽出半分。

宴塵將滌塵一收霄紅一拋,靈劍旋過之時欲要斬斷葉涼州一臂。

葉涼州一挑眉,撤手一退。

宴塵閃身過去,迅疾一道指訣將喻清淵的魂魄壓回身體,後又將喻清淵往背上一背,拾起地上斷簪,踏著旋飛回轉的霄紅禦空而出。

這般下來,不過兩息。

葉涼州沒有急著去追,他撫了下袖上劍痕。

“貓抓了主人,下場隻能被關著,阿宴呢阿宴,這茫茫陣中,皆是本王之地,你帶著一個屍身,又能逃到哪去。”

但見血月紅雲中一劍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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