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桃花在處(1 / 1)

這傳音鮫珠中所傳話中之意,讓蘇成漠與傅齊興十足意外,其中所指臨清仙君是冥淵尊主心悅之人。

這道聲音在屋中散開之後,其中所帶來的地仙境威壓忽然如狂風一般往外激蕩,似風中浪潮在整個須雲山上空散出。

這一下,須雲山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那威壓迫的蘇成漠都有些受不住,下遊三千道門唯一一個結嬰境八重的傅齊興更是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蘇成漠看了眼傅齊興,沒有去拽他,他額上沁出汗珠,掌心攥緊玉笛,強力抵抗這股壓迫感,去看對麵二人。

宴塵凝著眉峰,雖稍感不適,卻不曾如傅齊興那般,他挺著脊背一伸手,單手托住身邊喻清淵的一臂。

喻清淵本就心魔在身,雖然這兩日沒有發作,卻是隱患尤深,且他方才還腦中痛楚,現下被這強大無比的威壓一迫,頓時從嘴角往外溢血。

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沒用。

突然旁側伸出一隻手來,將他的臂膀托住。

喻清淵目光順著那衣袖轉到宴塵麵上,見他目在前方,一臉漠然,仿佛這股威力不曾使他如何。

宴塵明明身形單薄,可立在他身邊,卻如百丈山壁。

喻清淵轉回頭,將牙關咬的更緊,是他太過沒用,不能護他。

如此一陣,威壓散儘已是半刻之後。

蘇成漠心思深沉,自然不是表麵看上去這般似個風流子,這冥淵尊主來此一出,話裡話外都在透露著一個意思,他要與臨清仙君平起平坐,要將冥淵界分與他一半,臥榻之側有他一個位置。

所傳那冥淵尊主掌位千年,一直獨身。

不管到底真心假意,冥淵尊主如此行事,莫非……是聽了外間流言,在保他。

他二人相識?

畢竟這世間人尋那臨清仙君或是為了玉骨修為,或是為了他上清界少君的身份,就連他自己,也是有計較在心。

溫泉中萬數餘人,隻有對麵這兩人沒有露肩,不過他那徒弟喻清淵看著不像,而這不願說出名姓麵帶病容長相普通的道修,卻讓蘇成漠隱隱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他多番試探,隻為看他肩上到底有沒有玉骨印記,若是他有……蘇成漠心間一沉。

可他撕破了這人衣衫,卻什麼也不曾看見。

莫非,是用了什麼特殊方法。

傅齊興終於從地上起身,他與宴塵匆匆一禮,看了看蘇成漠。

蘇成漠收回心緒,麵若平常的與宴塵說了句離彆語,走在傅齊興前方離開了此地。

此夜這屋中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他二人。

喻清淵用手背蹭了下嘴角,心中想著那鮫珠傳話的事。

冥淵尊主—楚寒輕。

喻清淵在腦海中尋到了記憶,他作為顧千帆時與此人見過兩次,隻不過各掌其位,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現如今他對師尊放出這種話來……

那夜在去往青雲嶺之前,楚寒輕用鮫人真身將師尊製住。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楚寒輕有一半的幾率認出了他的身份。

還說什麼……讓師尊喚他楚郎。

喻清淵一抬眸,便看見桌上放著的蘇成漠拿來的淺衫。

他自是不能讓宴塵穿彆人送的。

喻清淵過去,將那衣衫拿到外麵,用一道靈火將之燒成了灰。

宴塵見到那鮫珠,便想起了那水中銀鮫。

不過,不管那人如何,與他無關便是。

喻清淵去打了半盆清水回來,溫的,關上門扉後洗了乾淨布巾,遞到宴塵麵前。

“師尊。”他喚道,帶著恭敬,心意半藏。

宴塵本欲用道術淨塵,見他如此,將布巾接過。

待宴塵坐在木凳上默默擦了臉和手,喻清淵忽然在他身前半跪在地,抬手要給宴塵脫鞋。

“我伺候師尊洗漱。”

喻清淵低著頭,留給宴塵一個發頂,他正要去碰宴塵的鞋麵。

宴塵伸手將他一擋,道:“不必。”

喻清淵抬首,看著宴塵麵上冷意,將手收了回去。

“那我給師尊鋪床。”

他走到床邊,打開被褥,規整床鋪,他在落鳴峰時做慣了這些事情,隻不過起初入門時是向往,中間是相信,後來是……是被折磨死了。

可現在,他的心境不同,此刻心甘情願做這些事,卻還多了幾分暖意在心。

等到了入睡時,宴塵道:“你睡床上,我要徹夜打坐。”他不等喻清淵回話,便在凳上盤膝閉目。

喻清淵見此,去看他時發現他已開始運行周天。

木凳上打坐自是不太方便,喻清淵有心想將師尊抱到床上,卻見他清輝冷寒,未敢冒犯。

他坐在床尾,與宴塵一般閉目打坐,然後喻清淵便陷入了夢境之中。

……宴塵一身淡藍,立在落鳴峰桃花樹下,背持長劍,皎皎臨仙。

喻清淵從殿中出來,一個躍身到了他身側。

“師尊。”兩字出口,歡喜在心。

宴塵聽了這二字,沒有應他,也沒有馬上轉身,十數息後方才動了動。

“師尊。”喻清淵歡喜不減,他複聲道。

隻見宴塵看了他兩眼,將長劍持在身前,在劍身上輕輕撫過,而後將霄紅一展,劍尖抵在他的心口。

“我可當不起魔君喚我師尊。”短短一句出口成冰。

喻清淵心中喜意瞬間滅儘,隻覺寒霜刺骨,凍入心肺。

“師尊……”

喻清淵一句話不曾說完,宴塵將劍尖往旁側一挪,刺入他的心臟。

“你手上沾了太多血,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配當我徒弟。”

宴塵說著,手上用力,將劍身加深。

喻清淵頓時吐出一口血,他抬起一隻手握在劍刃之上,嘴邊蕩開一抹笑顏,悲哀淒慘:“你不信我?”

宴塵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將霄紅往外一拔,揚起一線鮮紅落在地上的淡粉花瓣之上。

“負儘蒼生,辱沒師門!”

那劍尖還在往下滴著血,宴塵卻將之又一次刺出,幾下挑在他仙骨所在之處。

喻清淵鎖骨下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你當真……如此絕情!”

宴塵一掌修為十足,斷了喻清淵雙腿,兩掌破天,將喻清淵打的身骨儘碎,摔翻在地,而後上前一腳踢在他的腰上,喻清淵無力的滾了幾翻,落下了飛崖。

……如此之後,夢境中場景轉換。

他又穿上了顧千帆時那身紅衣,宴塵依然一身淡藍,在無妄界那處無儘的桃林之中,天上依然落著淡淡雨絲,沉灰暮景,有風朦朧。

他掐著宴塵的脖頸將他抵在桃樹之上,喻清淵手上十足用了力,他掐的那細膩頸項向上仰起,青絲拂上肩臂。

“負儘蒼生,辱沒師門……我的好師尊,我若不做些什麼,豈不是對不起你送我的這句話!”

喻清淵眸中血意滔天,周身殺意成海,他將宴塵脖頸上掐出了深深指痕。

“那般對我,後悔了嗎?”

“我此生所做……最後悔之事……便是當了你的師父。”

此句入耳,逆鱗瘋長,喻清淵將宴塵重重往旁邊一拋,便使得他飛出十多米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喻清淵走過來,看著他。

“師尊,你若此刻說一句軟話與本座聽,本座還能記起幾分往日舊情。”

“……我隻恨……當日沒能一劍將你斃命!”

此話一出,周圍默然。

一會後,喻清淵笑出聲來,開始很低,慢慢的狀似瘋狂。

他踩在宴塵的肩膀之上,低聲俯身:“無情道,有傲骨!”隻聽哢嚓一聲,宴塵一邊肩膀碎裂,而後喻清淵轉到另一側,踩碎了另一邊。

他捏著碎掉的肩膀將宴塵些微拎起了些,湊近在他染血的嘴角輕輕親了一下,而後手上摸上他的手腕,將宴塵兩隻腕骨一一掐斷,又摸到他腿上,斷了宴塵雙腿。

“這般,還有傲骨嗎,還能跑嗎!”

“……”

“師尊,你就這樣在本座身邊,永遠陪著本座,生生世世,就算下了黃泉,也彆想脫身!”

喻清淵將他抱了起來,宴塵的手腕無力往下垂去,他踏著一地花瓣,行進在淡風細雨之中,往桃花林中深處。

墨發紅衫,悲月殘痕。

……

喻清淵額上冷汗細密,他閉目打坐卻眉目不穩,顯然正陷入夢境糾纏之中。

他心頭一痛,嘴邊又開始流出血絲來。

那膝上兩手指尖掐進掌心,終於心頭血氣一衝,他吐出一口血後睜開了眼。

喻清淵呼吸沉重,心口起伏劇烈,他回憶了一下夢中場景,血氣又是一衝。

他胡亂擦了下嘴角,抬眸去尋宴塵。

見宴塵仍然在木凳上打坐,周身安穩,並無不妥。

喻清淵一手撐著床鋪下了床,站穩之後,往宴塵處走近。

離得近了,聞到師尊身上鬆雪之氣,心間終於得了一分著落。

他俯身,想要去抓宴塵的手,卻在就快碰到之時縮回了指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到的不過是他心中最害怕與在意之事。

喻清淵看著宴塵清冷容顏,不禁又閃過夢中所見,他甩了甩頭,小聲幾字訴與自己聽。

“不能……這一世不一樣,不會……”

一夢情絲愁負,兩處風雨來路,桃花隱血憂,寒涼儘處,殘香依舊,不見故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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