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漠的袖子眼看就要觸到宴塵的眉心,宴塵正要退開兩步,他的手臂忽然被人輕輕一扯,便被喻清淵拉到了身側。
喻清淵鬆開手,沉默的站在一邊。
此刻蘇成漠的手還舉著,見此他倒是不尷尬,隻是稍微一頓,而後便無比自然的將手垂了下去。
“令徒有趣。”
“小徒頑劣,見笑了。”
宴塵說這幾個字算是作彆,可蘇成漠明顯不這麼認為。
“道友指尖還出著血,若是在旁處也就算了,在下也看不見,可眼下看見了,自是不能不管。”蘇成漠說完竟然從自己的內衫上撕下了一小條布料,作勢要去拉宴塵的手與他包紮。
這就大可不必。
宴塵腳下一動將他躲開,道:“就此彆過。”
喻清淵看了蘇成漠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上還拿著的內衫布條,跟上宴塵。
蘇成漠見宴塵走遠,這次沒再阻攔,隻是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嘴邊笑容散去,將手上布條隨著清風扔遠。
……
既然被允了進山,那自是有人接待,他二人被一名弟子引著,一路穿亭過廊,觀花遊葉,見識了須雲山內磅礴景象,走了半響,終於將他二人帶到了安置之處。
那弟子推開門,將兩人帶入屋內,態度有禮:“因近日入山之人太多,使得房間所剩無比,晚些時候應是還有餘下的道門上山來,所以就要麻煩二位屈就一下,同住一間房。”
“過後會有人送吃的過來,若有事,隨時吩咐。”
他說完後自行退出,將門關上了。
待客之道少不了茶水點心,雖都是仙門道修,在此事上也不能免俗。
不過這並不是宴塵關注的點,他看了看屋內,正要走到一處坐下。
這時後方的喻清淵忽然上前將他擋住,看他的眼神深沉,竟抬手用指腹揩在他眉心,將那點已乾的血抹了下去,之後他伸出手,將宴塵那刺破的中指抓在手裡。
宴塵:“?”
喻清淵將他的手指往上,自己慢慢垂首,在被靈針刺破處舔了一下,而後張嘴含住,吮吸那處血點。
宴塵的手指頓時被一陣濕熱包裹。
他:“……”
宴塵正要往回抽手,喻清淵已將他的手指放了出來,低聲道:“師尊,好了。”
是好了,上麵的血都被他吮乾淨了。
……怎麼是魔君時莫名其妙,變回了他的徒弟還是莫名其妙。
宴塵凝著眉不想說話,漠然在桌邊坐下。
喻清淵見宴塵如此神情,似乎有些不悅,他站在原地,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剛剛乾了什麼事……
他就是見到蘇成漠那般拉扯師尊,心中不快,一路想著不能釋懷,這才有了方才那般舉動。
他可是在封印了魔君的性情之後就算多看一眼宴塵都會不由自主聯想的狀態,師尊對他的壞與好交替在腦中循壞,碰一下衣袖都會禁不住讓他浮想聯翩,怎會……情急之下做出這種事。
此刻口中舌尖仿佛還留有他指尖觸感。
喻清淵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不敢開口,迅速看了一眼宴塵後垂眸,又輕又重的喘出一口氣,隨意擦了下眉心乾涸的血點,往後退了幾步,站到門扉另一側的窗邊。
他讓自己看著窗外,映入眼簾的是窗外景物,腦中閃過的卻是那人身影。
……
如此之後,到了入夜十分。
房門被人敲響,宴塵打開門,見是白日裡引他兩人來此的須雲山弟子。
“我是來通知二位,三千道門已經到齊,摘星會將在明日舉辦,為表對摘星會重視,需兩位此時去往引仙泉沐浴,洗去一路塵埃,應合道家法度,眼下其他宗門男修都已在引仙泉了,女修則另有去處。”這弟子指了所在位置,說完就退了出去。
……參會之前沐浴,不沐浴不能參加。
這是什麼規矩。
仙都修了,還弄得如此繁瑣,直接一個淨塵術下去豈不省時。
莫非……
宴塵蹙眉,與喻清淵一起前往引仙泉。
踏著月光前行,幾轉幾繞,二人來到了一處地方。
遠遠望去便見此處山中有淡如絲薄的白霧在夜空中彌漫輕蕩,直到轉過山側,眼前豁然開朗。
原來此處是一個溫泉群,其中足有千餘個泉眼,此時正嫋嫋渺渺散著溫熱之氣,雕欄畫棟的亭台搭在其間,配有輕紗拂動。
每個泉眼間大概相隔了六七米,配上輕紗霧氣,半遮半掩朦朦朧朧,將泉中人看的不清不楚似真似幻。
宴塵聽到不少人聲,看來那些道門之人已在泉中了。
他粗略看了看,見近處幾個泉中都有人,唯獨靠近山壁那一方是空的,便帶著喻清淵走到那處,穿著衣衫下了水。
宴塵心中自有計較,他又不是真的來沐浴的,他往後方一靠,背部貼在青石泉壁之上,發絲被浸濕了大半。
喻清淵眼看宴塵此刻姿態,衣衫半濕閉目靠在那處,濕了的青絲幾縷沾在肩上,一處都沒露,卻比露了更甚。
他不禁又回想起之前種種,下水後在宴塵對麵,與他離的稍遠,也是穿著衣衫。
一刻多之後,有聲音在前麵的泉中傳了過來。
“……冰肌凝香含,飛舉玉橫蕭。”
一句女子低語摻雜著男子粗重喘息,一字不落的隨風飄了過來。
“……沉香三千恨,巫山暮雲朝。”
女子發出一陣蘇媚入骨的笑意,男子呼吸愈重。
“……珠鬥闌珊近,倚風紅露燒。”
此句伴著一陣嘩啦水聲,沒入了霧氣深處。
此處竟似有男女正在歡好,這三千道門現下有多少人在這溫泉之中,那聲音沒有遮掩,怕是遠處也能聽到不少,這般舉動與大庭廣眾沒甚差彆。
宴塵睜開眼,那交織的喘息對他沒有半分影響,眸中還是清冷一片,溫泉的熱意也擋不住他身上冰寒。
喻清淵自是也聽到了,他離那聲音發出的地方比宴塵要近些,他也未曾如何,隻要不是宴塵在喘,他就能無動於衷。
宴塵用眼神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畢竟那女聲他聽著十分耳熟,雖然聽上去比前兩日稍微柔了些。
喻清淵來到他身側,宴塵雖衣衫規整,喻清淵此時也不敢多往他身上看,目光避開他身上濕處,默默站著。
這般之後,天幕上忽然下起了細雨,雨絲輕如落塵,還不足以打濕人的額發。
有杏花花瓣隨著輕雨灑落,洋洋灑灑從天幕上往下落在水麵亭台,就連那輕紗之上也就著濕潮的雨絲沾染了不少。
風吹來,帶著溫泉中熱意襲過。
宴塵掌中凝出一柄靈劍,喻清淵也將那被封住一絲紅線的霄紅召了出來。
花瓣落了十數息後,一聲慘叫衝天而起。
這聲音便是那狀似與女子纏綿的男修所出。
此聲慘叫一起,便引起這泉中其他人所覺,剛才那一陣太過曖昧,仿佛全部人都沉浸其中,可也未曾給他們許多反應時間,隻見那無數杏花花瓣突的騰空化成陣陣血霧,霧氣中又飛出幾萬隻血蝠。
那血蝠獠牙其長,尖上毒液森光,蝠翼張開三米有餘,一揮便如陰風過境,更有遮天閉月的血霧欲要生飲人血。
一時間,此處如墮十方地獄。
此處雖有三千道門修士,就算每個宗門都出了十個人參加這摘星會,加起來也不過三萬人,且不說還有如宴塵這般隻來了一兩人的,如此一來,大概來了一萬多人,且修為高低不平。下遊道門中修為高者有,卻不多,最高的一個不過結嬰境八重。
此番陣仗,少不得隕人損命。
開局一陣,便勾去了一千多人性命。
這怕是中了媚術與魅術。
等著眾人如夢初醒,方見各種靈光與血液橫飛。
喻清淵雖隻有照旋境一重修為,卻是半分不懼眼前所見,他眉間鋒刃,目中淩淵,雖不及魔君時那般瘋,卻也是個血厲沉絕的角色。
他周身無形騰起一股殺意如狂,眼中目光令人一見發抖,憑借手中霄紅劍與這幾日所學,竟是未曾讓周圍那些東西近得宴塵的身。
但宴塵自是不能讓徒弟護著。
他手中所凝靈刃一斬,頓見白光劈空,誅邪伏凶,十數隻血蝠便被斬於劍下。
宴塵飛身而起,一劍疾風化雨,身周方圓二十米處便被清了乾淨。
可雖如此,那狀似無儘的血蝠與血霧又再次聚攏。
從前至今,妖邪鬼魅在世上,宴塵隻殺惡。
是以不管今番如何,若是讓這些東西飛下須雲山去,必是一場人間疾苦。
宴塵禦到半空單手引訣,口中寒聲:“諸天浩蕩,氣縱穹蒼!”
此訣一出,但見他手中那靈刃所化長劍於夜幕之中散出千道劍影,那般氣勢如天上星君降世,仙神落塵,非是移山填海所不能比之,八荒六合妖邪見之生懼。隻見萬千靈劍如極星鋪散,靈光翻騰,眨眼間便滅了幾千血蝠。
三尺長劍凝白霜,一身清輝似月長。
此時隻聞一道狐吟,一隻白狐從一處竄出,踏著山壁往上,於離地百米之處踩在一片更為濃厚的血霧之上。
那血霧中傳出一句話:“奉魔君顧千帆之令,一個不留!”
宴塵沉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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