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這邊正聊著天呢,西廂房裡突然傳出橙橙的暴哭聲,西廂房有一間是賀真原先住的房間,還有一間是石頭和月月兄妹倆個住,賀真出嫁了,這會兒是石頭和月月帶著西瓜和橙橙在屋裡玩。幾人聽到橙橙突然哭得這麼厲害,起身就往那邊跑,就怕是磕著碰著了,等一行人到了倆小的房門口,發現石頭和月月兄妹倆抓耳撓腮的哄橙橙,西瓜一臉呆滯看熱鬨,而橙橙……站在衣櫃的穿衣鏡前一臉崩潰的扯身上的小紅裙,一邊扯一邊扯著嗓子哭,哭得山崩地裂的。當發現幾個大人到了門前,月月心虛的拉拉橙橙的手,試圖讓他停止嚎哭,結果沒來人還好,橙橙一轉頭看到家裡大大小小都在了,哭得更慘,甩開月月的手接著扯身上的小紅裙。沈瑤四人就看到小胖子肉乎乎白生生的臉上了被塗了口紅腮紅,眉毛好像也被畫過,一臉的化妝品被淚水一衝刷,估摸他自己還抹了兩把,成了紅紅白白一張調色盤。藕節樣的胖手,白生生的,紅色連衣裙是月月小時候穿過的,一歲半的小胖娃穿著能拖地了,旁邊地上還有一頂彆著花的小紅帽,賀時不厚道的笑了,慘不忍睹!!!他不笑還好,這一笑橙橙小團子要悲憤炸了,沈瑤強忍了笑去安撫自家小胖兒子,把他抱離那鏡子前迅速幫著脫掉了小紅裙,梁佩君已經小跑著到東廂房找了小孫子的衣服過來。橙橙把臉埋在自己媽媽肩頭不肯看人,哭得脖子都抻紅了,等沈瑤給他把臉擦乾淨衣服換好了還一抽一抽的,一轉眼看到月月,想到自己剛才的鬼樣子,又有要開嚎的架勢。賀安民笑得不行,拍了拍月月的腦袋,說:“下次可不能給弟弟換女裝了,看把人氣壞了。”小丫頭哦了一聲,整個人都蔫兒了。她就是看姑姑結婚好玩,想給橙橙打扮一下,和西瓜一個扮新郎一個扮新娘,完全不知道橙橙照了鏡子會氣成這樣,她自己臉上也有塗啊。賀時看看她塗得紅撲撲的臉頰和明顯比平時更紅的嘴唇,再看看梳妝台上原本賀真為了結婚特意托人從上海帶的一套好化妝品,今天化完妝匆匆忙忙忘記帶,已經給小丫頭禍禍了小半了。好笑的刮了刮她鼻子:“臭美的小丫頭。”橙橙跟自家姐姐生氣,也就生了半小時,半小時後追著趕著又玩到一起去了,原以為事情到這裡就了了,哪想到下午四點多小丫頭捧個繡繃繡著花繡著花歎起氣來了。沈瑤和梁佩君瞧瞧她,倆人不問她還光歎氣不說話,放下繡繃雙手托著腮一臉的愁,沈瑤沒忍住笑著問:“小不點大的人,歎什麼氣呀?”這一問,月月眼巴巴看她一會兒,把手往桌上一放,說:“媽媽,我還是想要朵朵。”沈瑤愣了會兒才回過神來,以手遮眼,不敢看小丫頭了,今天這是被刺激到了,還惦記要個妹妹呢,沈瑤想想這一屋子的孩子,明明就是生了兩胎,卻像是生了半個球隊。梁佩君看到兒媳婦那想討饒的樣兒,笑著捏月月鼻子:“就你一個女孩子還不好?哥哥弟弟以後都得寵著你一個人。”月月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繡繃給兩人瞧:“你們看,我現在手藝學得不差吧,再跟媽媽學學裁衣服,我也能做出漂亮裙子來了,可惜沒有妹妹給我打扮。”又叨咕著說,誰誰誰家有個妹妹多可愛,誰誰誰家也有妹妹,瞧那樣子,給她眼饞得不行,反正就是覺得,妹妹和弟弟不一樣,尤其是哥哥弟弟多的時候,就更羨慕彆人家的小妹妹了。家裡四個孩子,院子裡天天都熱熱鬨鬨的,梁佩君已經滿足得不得了了,養孩子也費精力,儘管有她和張嫂幫著,可沈瑤當媽的人哪裡能真的脫得開手,又要上班又要教養兩個大的,帶著兩個小的,自家兒媳婦是真不容易。孫女兒眼饞彆人家的妹妹,梁佩君抓了重點,小丫頭是學了手藝覺得沒有個妹妹給她寵,想起早幾年去上海的時候看到過洋貨,一種很漂亮的娃娃,身上的衣服尤其好看,當下給她外家那邊的表親打了個電話去,托人幫著買個那樣的娃娃寄過來。月月念叨了小半月的想要朵朵,學校就開學了,她和石頭正式成了小學生,開學第一天回到家裡,發現自己床頭多了個眼睛圓圓睫毛長長,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娃娃,興奮得差點沒跳了起來。梁佩君也沒偏心,四個娃兒每人一個玩具,石頭的是個仿真坦克,西瓜和橙橙是同款不同色的兩輛小汽車玩具。兄弟三個對娃娃就是看個熱鬨,倒是三輛車,三個人換著玩得熱鬨,這之後沈瑤和賀時倆人總算不用被自家閨女磨著纏著讓再生個朵朵了。月月和石頭,因為從小有沈瑤教習很多東西,幼兒園和學前班時不明顯,一進一年級,兄妹倆的成績遠遠超過同年級的同學。倆人同班同桌,入學一周後第一次摸底考試,石頭雙百分,全年級第一,而月月語文一百,數學九十八,拿了年級第二名。長得好學習又好,老師總是格外喜歡些的,石頭穩重些當了班長,月月當了學習委員,小丫頭回家喜滋滋跟家裡眾人炫耀,她和哥哥也是乾部了,班乾部。石頭儘管小臉上挺穩,亮閃閃觀察大人反應的一雙眼睛還是出賣了他,這小家夥也挺興奮的。十二月中旬,國家高層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以及實行改革開放的決策,賀時在T縣任縣委副書記滿三年,在這當口被提到了縣委一把手,而這一年他不過二十七歲。十二月下旬,滿六十周歲的賀安民也正式退了下來。退休的人大多會很不適應,尤其是從高位退下來的,賀安民卻是沒有這樣的煩惱,每天對著家裡四個孫兒,完全沒有這種不適應。每天一早一晚接送石頭和月月上學放學,白天被倆個小孫子纏著到處轉悠,難得有點空了要麼去逛逛廢品站,要麼轉轉集市或黑市淘換點小東西,日子充實得不得了。有賀安民日常陪著孩子,還有梁佩君和張嫂在,沈瑤和賀時到周末也輕省很多,夫妻倆從生下西瓜和橙橙後因太忙而不得不放下的小愛好又能重新拾了起來。周末的黑市和早市,各種可能淘寶撿漏的地方也都逛攜手去逛,這一天沈瑤坐在賀時自行車後座溜達到西城區那邊兒的時候,碰上個熟人,確切的說,是被人認出來喊住的。一個頭發白了大半的老太太,一邊喊著小兄弟一邊追倆人的自行車,賀時先還不知道是喊的他,是坐在後邊的沈瑤看著老太太邊追邊喊邊衝自己揮手示意這才讓賀時停下。大冷的天,老太太說話的時候嘴裡哈著白氣兒,跑到近前瞧了賀時和沈瑤一眼,道:“小兄弟,是你們啊,我剛才打眼看到,原來沒認錯人。”沈瑤初看她覺得熟悉,這會兒才想起來,這老太太,熟人啊,賣家俱給她們的那一個。沈瑤想起來的時候賀時也認出來人了,不太確定的問:“您是……傅老太太?”兩千多塊錢買了一屋子的好家俱,賀時人是不會記錯的,隻是這姓氏不知記得對不對。老太太猛點頭,笑得不知多熱乎:“對,我是傅永生他娘,六年前你跟我買過家具的。”賀時點頭,笑了笑:“那真是巧了。”老太太樂嗬嗬道:“是巧,這隔了六年了,還能碰到也是緣分。”笑得太熱情太諂媚,賀時和沈瑤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尋思這老太太追上來肯定有事。果不其然,老太太寒喧幾句後,扯到了正題上,她家那座大兩進的宅子想出手,最近正找買家呢,這不碰上了賀時和沈瑤,想問問他們有沒有這意思,或者認不認識想買房子的人。後邊那句話都是虛的,實際上老太太家的房子,半年前就想賣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出得起價的買家,賀時因為買過她的家具,價格又比文物局給得好很多,老太太這出來買個東西碰上這夫妻倆,可不就跟撞到大魚一樣嘛。賣四合院,賀時和沈瑤對視一眼,夫妻倆還真有買四合院的心思,結婚那年賀時就琢磨著給媳婦買了一套,還得給自家小丫頭再買一套,將來當陪嫁的。這麼些年過去了,錢是積攢了,院子倒是沒刻意去找,因為也不急。老太太那四合院他們去過,那屋子不止位置好,建得也是真講究,兩人隻一個對視,就明白彼此的意思,都是心動的。賀時笑著問老太太:“您那宅子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嗎?怎麼想著要賣掉?”老太太苦了臉,這話說來其實還是當年賣家具埋下的禍頭,原來老太太兩個兒子,老大六八年底下鄉插隊做了知青,老二就是當時找到賀時買家具的傅永生,接了老太太的班進了工廠。知青一下鄉就回城無望,七二年那會兒傅永生娶媳婦不夠娉禮,這就打上了家具的主意,把祖上傳的家具賣了,賀時買的,兩千二百塊。傅永生結婚花用了四百多,餘下那些,幾年來斷斷續續花掉了幾百,老太太手上攥著的就剩了一千二左右了,前年小夫妻倆廠裡分到了一套房,跟老太太要了錢買床買沙發,還買了台電視機,這錢一下子就又去了好幾百,當初看著兩千二挺多的,不過五年就花得七七八八,手上就隻剩了七百多塊錢了。要就是這樣還好,可去年恢複高考,老太太大兒子從鄉下考回來了,在鄉下吃了九年的苦頭,這一回來發現家裡祖傳的東西給變賣了,錢還都給自己弟弟一家花得差不多了,再看自己孑然一身,想想這些年自己在鄉下吃土,弟弟在城裡接了班吃香喝辣的,傅家老大不樂意了。指責老太太偏心太過,為這事跟老太太生了氣。要事情隻是這樣還罷了,他在大學裡談了一個,因為年紀大了,五六月份也張羅著要結婚,可是女方要求的聘禮不少,一千一,比著當年賣的那家具的一半要的。這事,傅家老大也支持,老太太哪裡拿得出來,家裡母子不和、兄弟不睦,最後老大家的要求,賣房,賣了這房子,連帶那些家具的錢,兄弟倆平分。你說賣了房住哪,傅家老大也不愁,他上大二了,讀書期間住學校宿舍,出來國家包分配工作,分配後有單位宿舍,老太太兩邊輪著住,一家住半年。老太太悔自己手太鬆,把錢全偏了小兒子悔得腸子都青了,隻是再悔也沒用,到這一步她是不賣房都不行了,不賣房,老了以後大兒子大兒媳不管她也說得過去了,看著老大出息了,老太太自己心裡也虛,沒二話就同意了賣房。隻是這年頭人人手上餘錢不多,且房子都等著單位分,誰花這冤枉錢買宅子,就是碰到個把兩個想買的,也給不出老太太想要的價錢。遠遠的看到賀時這個腰包鼓的,你說老太太激不激動。老太太說的時候是把情況挑挑揀揀講的,賀時和沈瑤自己拚拚湊湊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兒。那宅子,賀時是肯定想買的,可傅老太太眼巴巴看著他的時候,他笑一笑:“房子多貴啊,又不是買大白菜,哪能說買就買,您還真是高看我了。”老太太一聽這話,急了:“也不貴,我家房子你看過,大兩進的,六千塊,也就是你買兩套好家具的價,現在建得這麼講究保存得這麼好的院子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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