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一聽隻能送五十個雞蛋，而且十天半個月才送一回，有些不滿意，但想到還能有魚，而且沒什麼風險 ，有些遺憾的答應了。
安國榮一開始也沒想著跟這大娘後麵還有交易，既然以後要繼續處關係，有些話就得說清楚。
“大娘，其實我不是來找我家親戚的，我就是來打聽楊家的。”
他把安景之去學校讀書，然後被郝玉嬌針對，擔心兒子受委屈，所以才來打探好玉嬌情況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大娘聽完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雙手合掌，“我就說嘛，你一個勁兒的問這楊家郝玉嬌的情況，大娘我一聽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打探什麼親戚的。”
“不過你這兒子可真厲害，這麼會讀書，以後肯定有出息，”
安國榮一臉“羞愧”，“還是大娘你厲害，我不清楚這邊的情況，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情況，抱歉了大娘。”
大娘揮揮手，“這算啥事，謹慎是好的，不過想不到這郝玉嬌這麼不要臉皮，連一個小孩子都要針對。”
回頭她得把這事拿出去說道說道，擠兌楊家。
安國榮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順利，不僅打聽清楚郝玉嬌的情況，還敲定了一樁買賣。
他故意沒說哪天會上門也是留一手，主動權在自己手上也是怕人家給他設陷阱。
……………………
“爸！”
剛出校門口安景之就看到站在學校門口，手裡提著個紙袋子的安國榮朝他招手。
“爸，你幫我背一下，書包太重了。”
他隨手接過安國榮遞過來的紙袋子，又把手裡的書包交給對方。
“你這包裡到底背的啥？咋這麼沉，你是放磚頭進去了？”安國榮接過後調侃道。
安景之沒想到他爸居然還買了包子，他早就饑腸轆轆，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個肉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嘴裡被包著填滿，臉上圓鼓鼓的。
“那是校長給我的書。”
安國榮道：“你們校長真是好人，不僅給你免學費，包了你的文具，還天天借書給你看。”
這便宜占的安國榮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著回頭是不是要送一條魚上門。
反正那魚也不值錢，一顆水果糖就能換來，還不用他親自去撈，有的是村裡的小子給他撈過來。
“四叔！”
兩人在彙合點，一人一個包子，捧著蹲在地上吃。
初中的幾個孩子放學了，天天結伴回家。
安國榮也不小氣，一人給了一個大肉包。
買肉包子花的都是他的私房錢，要不是找到這條商路，他還舍不得花。
大家一人一個肉包子，美滋滋的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回家。
安國榮留了兩個給範春梅母女倆，其他的都給分了，還叮囑他們回去不準說漏嘴。
幾人路上還嘰嘰喳喳的分享今天學校發生的事。
“景之，你現在名聲可大了，我們初中部的老師都在念叨你。”
二伯家的第二個孩子安從武在念初二，還留過一級，他經常被老師拿來比較。
以前老師說他成績不好，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話，現在多了一句——不好好學習，你是想跟你十歲的堂弟一起念初二嗎？
原本對他已經處於放養狀態的老師們得知了他們家這個出息的堂弟後，他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總之他的心情很複雜，既驕傲又怨念。
“從武啊，你的努力了。”安國榮道。
“四叔，這是想努力就能成的事嗎？”安從武覺得手裡的包子都不香了。
低頭咬了一口，嗯，應該是錯覺，包子還是很香的。
如果四叔能天天來接景之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蹭上包子。
大人們都說四叔懶惰沒出息，可他看四叔家的日子過得也不差。
安家。
老太太收到了收到了三兒子安國華的信原本心裡很高興，但得知對方已經提了轉業，準備回家的消息後心情很複雜。
三兒子一直是家裡的驕傲，當兵這麼多年，每年都把錢全部打回家，家裡能添置得起那些東西，能送這麼多孩子讀書，老三功不可沒。
“老頭子，你倒是說話呀。”
安爺爺沉默了一會說道：“你不就希望老三趕緊穩定下來嗎？轉業回來也方便你給他找個媳婦兒。”
安奶奶道：“我是希望他穩定下來，但沒想耽誤他在軍隊搏前程啊。”
“該不會是我上回寫信跟他說老五都結婚了，所以他才決定轉業回來？”老太太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就不跟他說這事了。”
安爺爺知道他這個三兒子一貫有主見，絕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放棄軍隊的前程，之前寫信回來三兒子也多次提過關於自己往上升的困難。
“行了，彆瞎操心了，這信寄過來都要一段時間，現在人肯定都在路上了，說這些也沒用了。”
“老三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回來也好，早點找個媳婦兒成家。”
安奶奶又可惜又高興。
三兒子自從當兵後就聚少離多，她為兒子能吃上軍隊的糧食感到高興，又擔心他會遭遇不測，每逢節日，總要偷偷祭拜 ，祈求兒子平安。
大家對於安國華要歸家這件事情都挺高興，除了安國榮。
小時候三哥基本上是跟他一道長大，也基本上是把他打著長大的。
“三哥也是的，在軍隊當的好好的，怎麼說回來就回來，這前程也不要了？”
安國榮焦急的在屋內走來走去，嘴裡碎碎念。
“爸，你咋這麼怕我三叔？”安燕華問道。
過了年之後考慮到她的年紀，家裡的炕都拉上了簾子，分成三部分。
“胡說八道。”安國榮語言激動，他是怕他三哥嗎？他是尊敬。
範春梅笑了笑道：“他一說謊就愛用手指頭扣褲子。”
三人望去，安國榮正用右手摳著褲腿邊的褲縫。
安國榮有些羞惱，再次強調：“我真不怕我三哥，我那是尊敬！咱家日子能過得這麼舒坦，有我三哥一半功勞！”
“還有我扣褲子是看看有沒有破！”
三人笑笑不說話。
安國榮也不再解釋，清了清嗓子說起跟那大娘做買賣的事情，範春梅一天眼睛發亮。
“他爸你也太厲害了吧，不僅把事情打聽清楚了，還得了一個營生！”
不過就是一個小買賣算得了什麼營生？
安景之看得明白，他爸跟他媽都是那種會說好話的人，互相給麵子，互相吹捧。
他們愛說好話哄騙彆人，但真到自己身上也覺得十分受用。
“那是當然，去一趟，總不能空著手回來。”
“為了這買賣，我連私房錢都用出去了，燕華，買回來的糖一半給咱們吃，另外一半你不要動，得拿去換魚，你要是偷吃了，你就去撈魚給我。”
這些糖他連幾個侄子都沒舍得給，給他們吃肉包子就夠了。
安燕華動作一僵，“怎麼可能爸，我咋會偷咱家糖吃？”
她可不想去水裡撈魚，撈得渾身腥臭，看來回頭得把這糖還回去，要不然就還一半吧，反正她爸應該看不出來？
算了，還是留三分之二吧，一半太明顯了。
安國榮：“我今天打探消息的時候就納悶，他們都訂婚還住到一起，這都兩三年了，還沒結婚，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範春梅嘴裡含著水果糖，含糊道：“會不會是家裡不同意？”
“要是不同意，能讓他們訂婚？”安國榮道，“這裡麵肯定有問題，等我再去打探打探。”
“行，他爸，咱家景之的榮譽就交給你了。”
安景之：“……”
被人質疑兩句就上升到榮譽了？
但這種被人特彆重視的感覺，
還不錯。
他當然知道他們不結婚的原因是什麼。
郝玉嬌根本不能生，他們之前要結婚時去醫院做了個檢查，得知郝玉嬌不能生之後，楊家即使再想攀上革委會的親，也死活不同意他倆結婚。
但又不敢得罪郝玉嬌，所以這事情就一直拖了這麼些年。
後來，安燕華這個冤大頭就撞了上去。
他爸一兩個小時就能打探到這麼多東西，肯定遲早能把郝玉嬌的情況摸清楚，看來這事都不用他出手了。
夜深人靜，蟬鳴蛙叫。
安燕華偷偷的睜開眼睛，躡手躡腳的下了床，輕輕的叫了一聲爸媽，呼嚕聲均勻的傳來。
確認三人都睡著了，才把床頭藏著的一包糖偷偷的塞回了安國榮旁邊炕上的一個箱子裡。
安景之看了個全程，但他沒戳破。
第二天，大家上工的上工，上學的上學，安燕華來到地方後把筐子丟給早已等待多時的王庭閣。
睡了一會兒對方，對方提著打滿豬草的筐子放到她麵前，這一次收筐旁邊放了一隻兔子。
安燕華眼睛一亮，“有兔子！”
王庭閣抿嘴，“你拿回去吃。”
安燕華拎了拎兔子，起碼有三斤重。
“謝謝你。”大方的從上衣兜裡掏出五顆糖，手快要離開口袋的時候又鬆了一顆糖，等她的手張開伸到王庭閣麵前時，隻剩下了四顆糖。
“這是給你的。”
王庭閣搖頭拒絕，他給她打豬草是因為感激。
“給你你就拿著，囉嗦什麼。”再過一會兒她就要後悔了。
糖直接放在對方的手上，熟練的把兔子藏到豬草最下麵，背著竹筐走了。
王庭閣回家時父子倆沉默的吃完了午飯後，他把糖都給了父親。
“你哪來的？”王庭閣的父親問道。
“燕華給的。”
王庭閣的父親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
“你要人家的東西乾什麼？咱家欠她一條命。”
“我沒要，她給了就跑了。”
看著倔強的兒子，王庭閣的父親歎氣，“都是我拖累了你。”
要說拖累其實也算不上，他雖然不能去山裡打獵，但是地裡的活照樣能乾 ，隻是腿腳不方便，有個跛腳的名聲不好聽。
安家的條件，在村裡屬於上等。
“咱父子倆努力乾，再攢些錢，你年紀也不小了，爹托人給你找個好媳婦。”
王庭閣沉默著沒有說話，腦海裡浮現那個女孩的背影，他特彆喜歡看對方吃東西的樣子，像個小倉鼠。
安國榮要賣雞蛋的事肯定瞞不過家裡，他主動找了安奶奶說明情況。
安奶奶特彆高興，鄉下的雞蛋收上來頂多三四分一個，走一趟去公社送到人家裡就能賣七分錢，一來一回一個雞蛋就能賺了四分錢！
想到這裡，她看安國榮的眼神都慈祥了不少。
“這時就彆便宜外人了，咱家的攢一攢就夠了。”
“娘，咱家人多，又隻有那麼幾隻雞，要是都賣了，那咱吃啥？”安國榮可不樂意，他努力賺錢是為了改善生活，不是為了節衣縮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安國榮還是不以為然，安奶奶拉著臉，“那你說咋整。”
安國榮嬉皮笑臉道：“娘，這也不是我們要吃，您跟爹年紀都大了，也得補一補。”
“這雞蛋直接在村裡收，他們賣到供銷社也就五分錢，還得走那麼遠的路，路上要是有磕碰得自家處理。”
“我是這麼想的，咱們給他們按照四分半來收，肯定有人願意賣。”
安奶奶道：“四分半我都嫌多了，三分錢肯定也有人願意。”
安國榮提醒道：“娘，咱們收雞蛋是要長期乾下去，價格不好壓的太低，大家都賺了才是好事。”
安奶奶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誰知道有沒有那黑心的眼紅。”
“我親自去收雞蛋，隻找那些靠譜的。”
“就隻要五十個？能不能多收一些？一會多送一些，咱也多賺點。”安奶奶一想到錢從眼前溜走了她就抓心撓肝。
“第一次先試試水，後麵再看。”安國榮道。
把換雞蛋的事兒交給他娘，安國榮從櫃子裡掏了一小把水果糖裝在口袋裡。
他把水果糖放在一個塑料袋裡，他拿起來掂了掂，“這饞丫頭。”他自己放的，還是糖這種稀罕物，他能不知道有多少？
等安奶奶把雞蛋都換回家後，安國榮還在換魚。
都是巴掌大的小魚，一顆糖換兩條。
家裡沒啥調料，刺又多味道又腥，如果不是缺油水，大家都不愛吃。
錢二丫錢奶奶家的小孫子張小強，拖著兩條鼻涕，手裡就拎了一桶的雜魚，“國榮叔，這個能換糖嗎？我用一桶和你換。”
安國榮看了一眼，有些嫌棄，這裡的雜魚連指頭長都沒有。
“行吧，”看在偷吃了你家不少雞蛋的份上，“下次你再給我這麼糊弄就沒有糖了。”
拿到糖後，幾個孩子歡天喜地的開始分享戰利品，你舔一口再吐出來分給另外一個孩子再舔一口。
幾個孩子舔的津津有味，也不嫌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