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要我去盜墓看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卻也不是絕無可能。我必須盤算一下,如果他真的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我應該如何應付。我想著,都寶一副極其熱切的神情望著我:“衛先生,請你立刻走,主人好像很急於見你。”我笑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是不是那三個神秘來客在逼他?”都寶一聽,陡然呆了一呆:“真是有三個客人在,也……很神秘。”我道:“神秘到甚麼程度?”都寶道:“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他們三個人,在室內……也套著頭套,看不清臉麵,一般來說,阿拉伯人不會這樣的。”我吸了一口氣,現在,我至少已經知道,那三個人的確相當神秘,而且,他們似乎有一種力量,可以使得病毒為他們做事──在將我趕了出來之後,又低聲下氣地派人來請我去。我沒有再說甚麼,點了點頭,就跟著都寶走了出去。胡明送了出來,一直送我登上了病毒派來的那輛豪華得過了分的大房車。胡明看來很想跟我一起去,但是他終於隻是不舍地向我揮了揮手。車子前麵,除了都寶之外,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司機。那司機的駕駛技術極高,性能超越的大房車,在路上,簡直像是“飛行”一樣。半小時後,病毒的“皇宮”在望。車將到門前,大鐵門就自動打開,車子直駛而入,在建築物前停下。都寶跳下車,替我打開車門,一下車,就有十來個人自屋中走出來,一字排開,躬身歡迎。這十來個人高矮不一,老少不齊,裝束神情也各異,看來全是病毒的徒弟。我跟著都寶進了建築物,和上次胡明帶我進來時不同,走向另一個方向,經過刻意裝飾過的走廊,走廊兩旁所掛著的油畫,足以令得世界上任何一個油畫收藏家看了心臟病發作。在走廊的儘頭,是兩扇精雕的桃花心木門。我已經聽過阿達的敘述,知道那是病毒的書房。都寶一到門口,門就打了開來,同時,我聽到病毒焦切的聲音:“請進來,衛先生,請進來。”都寶站在門口,向我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我經過他的身邊,走進書房。才一進去,書房的門就關上了。一進了病毒的書房,我先不去打量書房的豪華布置,首先,我的視線,落向坐在一角的那三個人的身上。那三個人,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情形相當怪,正襟危坐,三個人一個擠一個,坐得十分接近。那張長沙發,本來是為三人坐得極其舒適而設計,但由於三個人坐得擠在一起,所以,他們三個人集中在一邊,另外一半,空著。那三個人,正如阿達所說,穿著阿拉伯人的白色長袍,頭上套著頭套,拉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麵。當我一進來,向他們望過去之後,他們也向我望了過來,我隻是感到他們的頭部抬了一下,在看不清臉麵處,有他們的目光閃動,隨即,他們就恢複了原來的姿勢,坐著不動。病毒極其精明,我一進來,先不望向他,而去看那三個人的情形,他一定看在眼裡,所以他立時道:“這三位是我的朋友,我們將要商量的事,不必瞞著他們。”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這才向病毒看去,隻見他穿著十分舒服的絲質衣服,瘦小的身子,整個陷在一張銀白色的天鵝絨安樂椅中,他作出了一個想站起來歡迎我的姿勢,但是看得出他其實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本來,他的年紀那麼老,我應該客氣一下,但是我氣他上次出動獵豹來驅逐我,所以我隻是冷冷地望著他,並不作聲。病毒麵色略變,但是隨即浮起殷切的笑容,居然真的站了起來:“衛先生,請坐。”我點了點頭,在他的對麵坐下。這時,我可以肯定:病毒有事求我。我坐下之後,病毒也坐了下來,我向那三個一直坐著不動的人點了一下頭:“你不準備向我介紹這三位朋友?”病毒怔了一怔,像是想不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立時道:“不必浪費時間了,衛先生,我講究辦事的速度,不喜歡轉彎抹角。”我揚了揚眉:“好,想我做甚麼事?”病毒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考慮如何開口:“齊白曾經說過,如果你參加盜墓這一行,會做得比他更好。”我悶哼了一聲:“做一個比齊白更好的盜墓人,並不光榮,也不值得爭取這個銜頭。”聽得我這樣說,刹那之間,他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喃喃地說道:“不應該這樣說,比齊白好,就幾乎和我一樣,那簡直偉大!”我冷笑道:“我看不出甚麼偉大之處。”病毒的神色更難看,用他那雙目光炯炯的眼睛,注定了我,但是沒有多久,他就恢複了原狀:“彆討論這些了,有一事——”他講到這裡,又頓了一頓,才道:“想請你去一處地方,將那裡的屍體全弄出來,酬勞,隨便你要,如果你能成功。”我想得不錯,他真是要我去盜墓!而且怪得很,要盜的並不是墓中的寶物,而是墓中的屍體。這真是怪異得可以。雖然我已在阿達的敘述中,知道當日病毒要齊白去做的就是這件事,但是仍然覺得極度的怪異。我吸了一口氣,剛想發問,病毒已擺了擺他的手:“不能問為甚麼。”我對他的這種語氣,十分反感,冷冷地道:“不準問為甚麼?齊白或許就因此失敗。”病毒陡然震動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齊白失敗了?”我冷笑一聲:“彆以為我那麼無知,不然,你也不會找我。”病毒歎了一聲:“其實,不是不準問,而是問了,你也得不到答案,連我也不知道為甚麼。”病毒一麵說,一麵向那三個人望去。我也向那三個人望去:“那麼,三位,為甚麼?”那三個人中的一個,發出了一種聽來相當生硬艱澀的聲音:“不能說。”我站了起來:“很對不起——”一麵說著,一麵轉向病毒:“哲爾奮先生,我從來不做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我故意叫出“哲爾奮”這個名字來,是想令病毒吃驚,同時也可以讓他知道我神通廣大,使得他更認為我是他委托的最佳人選。果然,病毒又震動了一下,盯了我半晌,麵上的皺紋在不住顫動著,過了好一會,才道:“考慮一下你可以得到的酬勞。”我伸了一個懶腰,作出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病毒立時向那三個人望去,那三個人互相望了一下,看來他們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他們居然都一言不發。這不禁使我感到十分狼狽。因為我雖然裝出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但實際上,就算沒有酬勞,我也肯答應這件事。因為一切神秘的事,全是從齊白盜墓開始。如果我也能進入這古墓之中,那麼,一切疑問謎團,說不定都可以迎刃而解!那三個人不出聲,態度如此堅持,我沒有辦法,隻好又打了一個嗬欠,懶洋洋,十分不在乎,半轉了一個身,向外走去。我才走了一步,那三個人中的一個,已經叫道:“請等一等。”那人講話的聲音,始終十分生硬,雖然他講了一個“請”字,但是聽起來,仍然十分生硬。我轉過身來,那個人卻又向病毒說話:“是不是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彆人了?”病毒長歎了一聲:“如果在二十年之前,不,即使是在十年之前,我都不會歎這口氣。”他說著,直視著那三個人:“你們何不提早實現你們對我的承諾?那麼,我就可以親自出馬,不必去求彆人。”在那一刹那間,我對病毒的話,真是疑惑到了極點。病毒這樣說,究竟是甚麼意思呢?那三個人,對他作了一些甚麼承諾?為甚麼如果那三個人提早實現承諾,他就可以親自出馬,不必求人?我早已在阿達處知道,齊白是病毒轉聘的。病毒許給齊白的好處,是他二十間寶藏室中任何一間,那是駭人聽聞之極的報酬,可以說是世界上去做一件事而能得到的最高酬勞。可是,一定要那三個人給病毒的酬勞更高,他才肯這樣。那三個人對病毒的承諾又是甚麼呢?正在我陷於極度的迷惑間,那三個人中的一個已然道:“不行,我們不相信任何……人,等到你達成我們的要求之後,我們一定實行承諾。”病毒悶哼了一聲:“事實上,我也一樣不相信你們,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真的實行諾言。”那人道:“哲爾奮先生,你隻好賭一下,事實上,你即使輸了,也沒有甚麼損失——”他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語調變得慢了許多:“因為你根本沒有甚麼可以損失的。”我心中本來已經夠疑惑的了,一聽到他們這樣的對話,我心中更加疑惑,完全猜不透他們這樣的對話是甚麼意思。病毒又歎了一聲:“這位朋友,他要先知道為甚麼,你們能答應嗎?”那人發出了一下聽來相當怪異的聲音,然後才道:“衛先生,真是不能告訴你,而且,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得多。”我堅持道:“不行。不明不白的事情,我不做。”那人的語調變得急促:“決不是不明不白,你隻要進入那墓室,將裡麵的屍體,全部帶出來就可以了。”我“哼”地一聲:“連第一流的盜墓專家齊白都失敗,你還說容易做?”那人又發出了一下古怪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甚麼意外,真的不知道,一定有了意外,其實,隻要將屍體全部帶出來就行了。”他一再強調“全部屍體”,我不禁悶哼了一聲:“全部,總數是多少?”那三人互望了一眼,看樣子是在研究是不是應該回答我這個問題,我也沒有聽到他們的交談,他們一定是在眼色中交換了意見。發言的仍然是坐在中間的那個人:“一共是七十四具。”七十四具屍體。我一聽之下,不禁嚇了老大一跳,有那麼多,我真的未曾想到過。在我發怔時,病毒道:“七十四具,其實和一具一樣,隻要你能弄出一具屍體來,你也能將七十四具屍體弄出來。”我吸了一口氣,想著病毒的話,他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去盜墓,一定要挖一條通道,進入墓室,難就是難在如何進入,既然進去了,要弄一具屍體出來和弄七十四具屍體出來,並沒有甚麼分彆。我又望向那三個人:“好,那座古墓,在甚麼地方?”我這樣問,其實是表示我已經答應了,病毒顯然可以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現出了十分興奮的神情。那三個人之一道:“不能告訴你。”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哈哈。好得很,你不告訴我那墓在甚麼地方,卻又想我到那墓中,去將七十四具屍體偷出來?”那人道:“沒有甚麼說不通,我們會帶你到那個地方去。”我本來還想嘲弄他們幾句,但是一聽得那人這樣說,我也不禁說不出話來。是的,他們如果帶我去的話,何必告訴我那墓是在甚麼地方?我道:“不錯,說得通。”病毒大是高興:“好啊,那你要甚麼酬勞?”我道:“如果我成功了,我要全部的那一組黃金陪葬品。”病毒吸了一口氣:“我早知道,唉,那是世界上最值錢的寶物。”我立時道:“我相信這三位給你的酬勞一定更值錢。”病毒略為震動了一下,才喃喃地道:“是的,那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我仍然不知道那三人許給病毒的是甚麼酬勞。“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那是甚麼意思?世上有甚麼東西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我沒有進一步想這些,因為那和我無關,我隻是向病毒道:“我不是自己要這組陪葬品,而是代胡明教授向你要的。”病毒又咕噥罵著了一句難聽的話,當然是罵胡明的。我又道:“還有,對於盜墓,其實我是外行,要掘地道?需要甚麼工具?你們至少應該給我那墳墓的外表描述,還是我先去實地觀察一下,再考慮如何進行?如果適度的炸藥爆破,是不是會損害古墓內的結構?”我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病毒皺著眉,看來不知該回答哪一個問題才好,那人已經道:“不必要,通道早已經完成了。”我一呆,一時之間,不知道那人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不單是我,連病毒也出現了訝異莫名的神情來,道:“你說甚麼?”那人看來像是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所以不再出聲,病毒若有所悟地“嗯”地一聲:“對了,一定是齊白完成的,他在進入墓室之後才發生意外,那是……甚麼意外?”病毒是在自言自語,我卻十分緊張。因為專家如齊白,如果在進入墓室後,也會遇到意外,那麼我這個外行,進了去豈不是更加危險?我既然答應了去做這件事,自然希望將這件事做好,不想遇到意外,所以我問病毒,進入一座不可測的古墓,可能遇到甚麼意外?病毒搖著頭:“這個問題實在不容易回答,古墓的結構,每一個民族有每一個民族的特色,迷離難測,各種各樣的陷阱,全為防止盜墓而設,隻要一不小心,就會跌進陷阱,而且,古代人有神秘力量,可以通過咒語,使盜墓者遭到不幸——”他滔滔不絕地講著,我不禁苦笑了起來:“聽你這樣說,我不應該去。”病毒一聽得我這樣講,自知失言,神情變得極其尷尬,一時之間,連他這個超特級的老滑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我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改變主意,隻不過我真的想和你研究一下如何進行。”病毒攤著手:“坦白說,我對你要去的墓室一無所知,實在不能幫助你。”我心知病毒所說的是實情,立時望向那三個人:“你們想成功,應該將那墓室的情形說出來。”那人道:“裡麵的情形如何,我們也不知道,隻知道有極其嚴密的防盜設備,通道已經有了,可以直通墓室——”那人講到這裡,忽然極不耐煩:“請彆浪費時間,我們該出發了。”我堅決地道:“不行!我一定要和哲爾奮先生研究詳情,我相信齊白已經進去過。”病毒眨著眼,我將收到齊白兩卷錄音帶的內容,約略地講出來。齊白那兩卷錄音帶的內容,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已經介紹過了,不再重複,那兩卷錄音帶,表示齊白當時,在一條通道中,可能是通向我將要去的那個墓室!病毒用心聽著,那三個人也在聽,當我講到聽到不斷的玻璃碎裂聲之際,那三個人不但不住互望,而且不斷挪動身子,表示他們在聽了我的敘述之後,感到不安。當我的敘述告一段落之際,病毒才道:“我不知道他處在一個甚麼樣的環境中,不斷的玻璃碎裂聲,這真是不可思議。”病毒想故意表示輕鬆,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出,氣氛十分沉重。三人中的一個陡然叫了起來:“他可以成功,不過他背叛了我們。”我一呆:“甚麼意思?”那人不回答我的話,隻是不斷道:“他可以成功,不過他背叛了我們。”當他不斷這樣講的時候,不但聲調生硬,而且那種尖銳堅硬的聲音,使人不寒而栗。直到這裡,我才算明白了何以齊白將那兩卷錄音帶寄給我,而不給病毒的原因。聽那人不斷叫著齊白“背叛”,可想而知,齊白在進入墓室之後,不知遇到了甚麼意外,那個意外使他改變了主意,沒有將他要偷的屍體偷出來。那人將責罵齊白的話,足足重複了幾十遍,聲音愈來愈是駭人,病毒看來已有點禁受不住,叫了起來:“停口,彆說了。”那人陡地住了口,病毒喘著氣:“不必討論齊白,現在,是衛先生去。”那人道:“齊白在哪裡?”病毒說道:“我用儘一切可能在找他,隻有天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何以我將齊白錄音帶的內容說出來,這三個人的反應,會如此失常。我道:“請問,你們認為導致他叛變的原因是甚麼?”那人尖聲叫道:“因為他卑劣。因為他是人。因為——”我陡地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因為他說得實在太過分了:“這是甚麼話?我也是人。”那人突然站了起來:“衛先生,隻要你遵守諾言,進了墓室之後,看到屍體,就將屍體全部都帶出來,你就可以成功。”我揚眉:“何以這樣肯定?”那人道:“因為齊白能進墓室,你就也能進去。”我一刻也不停,緊逼著問:“何以你知道齊白已進了墓室?看來你對那座古墓的內部情形,十分了解,為甚麼?”那人的身子,又發起抖來:“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等事後才討論。”我不禁罵了起來:“放屁,如今要進古墓去的是我,不是你們,我要先知道。”那人道:“算了,你不是適當的人選。”他們一麵說,一麵就向外走去。我料想不到突然之間,事情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而他們三人,又走得十分快,一下子已經到了門口,拉開門,向外便走。我叫道:“等一等。”那三個人並沒有停止,隻是放慢了些,一麵道:“如果你不是喜歡問那麼多愚蠢的問題,隻是去做,還可以來找我們。”我怒道:“上哪裡找你們去?”那人道:“還記得打到胡明教授住所去的那個電話?”我陡然一怔,還想說甚麼,書房的門已然關上,我一麵奔向門口,一麵叫道:“阻止他們。”我知道,在病毒“皇宮”之中,要阻止幾個人離去,再也容易不過。果然,我一叫,病毒立時按下了所坐的安樂椅扶手的一個掣鈕,同時,麵上大有得意之色。而在這時,我也已經拉開了書房的門。書房的門一拉開,向外一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時我的神色一定古怪之極,所以病毒陡然站了起來。病毒所坐的地方,看不到走廊中的情形,是我的神情,令他突然站起來的。我的神情,極度吃驚,那三個人向外走去,我高叫著:“阻止他們!”在那一刹那間,病毒顯然和我的意思一樣,要阻止那三個人離去,所以,他通過他坐椅扶手發出了命令。那三個人向外走去,有四個超級大漢,一字排開,那四個大漢的手中,各有一根帶有尖銳短刺的木棍——病毒在使用武器方麵,十分古典化,這種武器,顯然是古代的兵器。他不用現代化的槍械,這一點,或許是他認為古代的武器,已經足夠應用了。那三個人仍然在向前走去,攔路的四個大漢,立時揮動那種有刺的棍,向那三個人打下來。他們四個人的打擊方法很特彆,先集中力量打三個人中的一個,木棍向左首一個人重重擊下。這一切,全發生得極快,我估計被擊中的那人,一定會血濺當場,大聲慘呼。誰知道木棍擊下去,眼看見木棍上的尖刺,刺穿了那人身上的白袍。可是從所發出的聲音來聽,白袍之內,像是根本沒有身體。我的意思,有刺的木棍,不像是擊在一件穿在人身上的白袍上,而像是擊中一件懸掛在半空的白袍。這已足以令得我怔呆,而緊接下來,隻見三個人依然向前走去,直撞向四個大漢中的兩個,那兩個大漢的體高都在兩公尺以上,那三個人並排向前走,撞中了那兩個大漢,那兩個大漢,像是紙紮一樣,被撞跌開去,而且,現出極度痛苦的神情。我就是在那時候,臉上出現了驚駭之極的神情,而令得病毒離坐而起。病毒一站了起來,聲音有點發顫:“怎麼了?外麵發生了甚麼事?”我無法回答,因為門外又發生了新的事。兩個大漢一倒地,又是四個大漢,牽著四頭黑豹,急速地奔了出來。那四頭黑豹一奔到那三個人的跟前,一起蹲了下來。它們的動作如此突然,以致帶著黑豹奔出來的那四個人,收不住勢子,一下子撲到了黑豹背上。那三個人仍然向前走,轉眼之間,便已自那四隻黑豹之間走了過去。在那三個人走過去之際,那四隻黑豹,雖然不至於縮成一團,可是看他們的動態,和病貓也差不了多少。這時,我實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心中隻想:病毒的手下,阻不了那三個人。病毒也可以看到門外的情形了。這時,那三個人已快來到走廊的儘頭處,有一道門,正自兩邊,迅速地合攏來。可是那三個人,卻在兩道門就快合攏時,突然一起側身,自兩道門將合末台的那道隙縫之中,穿身而出。他們才一出去,門就合攏。這三個人實在無法自那隙縫中穿出去的,其時,那隙縫隻不過二十公分寬,如何可以容得一個人側身過去?那三個人還是穿出去了,門一合攏,三個人之中一個身上,白袍的一角,被夾在門中。那情形就像是穿著闊大衣服的人,在進電梯時,不小心被電梯門夾住了衣角一樣。白袍的一角留在門縫中,那就隻有兩個可能:一是穿白袍的人,仍然留在門旁。另一個可能是穿白袍的人,扯破了白袍,或是脫下了白袍,自顧自離去。我猜想情形可能是後者,因為那三個人急於離去,不會在乎一件白袍。病毒狠狠地瞪著我:“你將一切事情都弄糟了。你絕不像我想像那樣能乾,齊白可能對你完全不了解,所以才會這樣推重。”我冷笑著:“你是說,我問了太多問題,將那三個人氣走了?”病毒道:“當然是。”我再度冷笑:“對我來說,一點損失也沒有,你那些黃金陪葬品,或許可以令好多人著迷,但是對我而言,卻不值甚麼。我看,你受了損失。你先叫齊白去,又想叫我去,一定是那三個人許你特彆的好處,而如今,你得不到那個好處!”我毫不留情地說著,病毒滿是皺紋的臉,又變成灰白色,同時,十分惱怒,他悶哼了一聲,道:“你滾!”我不禁氣往上衝,他連最起碼的禮貌也不講,我是他千懇萬請請來的,可是如今他卻叫我“滾”。我冷笑著:“你用的字眼真好,希望你再有事來求我的時候,也滾著來。”病毒在刹那間,現出一種十分疲倦的神情。這種疲倦的神情,出現在像他這種年紀的人身上,看起來十分令人同情,那使人直接地感覺到:完了。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再提,因為生命快完了。如果不是他出言如此難聽,我真的會同情他。可是他卻作出了一個揮走身邊蒼蠅的手勢:“還不快滾,我不會再有甚麼事求你。”我立時反擊:“那倒也不見得,或許我不再問任何問題,再去見那三個人,答應他們在那墓室中,將那七十四具屍體盜出來。”病毒震動了一下,望定了我,半晌不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這時,我不等他腦筋轉過來,轉身準備離去。在我這樣說的時候,老實講,我其實也沒有再去找那三個人的意思。一切看來全不可思議,如同噩夢一樣怪誕,根本沒有任何頭緒可尋,連那三個人是甚麼來路都不知道,隻是令人覺得怪異莫名。如果不是其中還牽涉著單思的神秘死亡,我寧願忍受好奇的煎熬,也不想再理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