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寧還在跟人敬酒,來者是客,且都是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他不能推脫,一直喝的帶著三分醉意,季嚴在後麵跟上來,對邵安說了什麼,邵安臉色微變,來到陸東寧麵前,說,“大哥,蘇惠小姐往精神病院去了。”陸東寧不動聲色的敬了酒,然後推脫幾句,回過頭,揮了揮手,帶著幾個人出去。到了外麵,陸東寧說,“她去了多久。”“許是還在路上。”他想了一下,說,“你們讓人帶她回來,什麼都不要說,等我回去。”邵安點頭。陸東寧轉身要走,卻又想到什麼,他回過頭,說,“算了,我去接她。”邵安說,“大哥去……不太好吧。”今天算是新婚,彆吵起來。陸東寧卻說,“不,我去,有些事情,早點說清楚的好。”他說著,脫下了禮服,表情裡,是堅毅。*顧家雖然給顧妍妍很大的照顧,但是精神病院就是精神病院,四處詭異的氣氛,不是瘋子,住的久了,也會變得瘋瘋癲癲。但是顧妍妍已經病的很厲害,要藥物治療,所以,隻能住院。陸東寧一直關注著顧妍妍的病情,因為他知道顧敏敏會在意。醫生走過來,他說,“有沒有人探望顧妍妍病患?”醫生說,“有,剛剛一個以前也會來的女孩上去了。”陸東寧說,“好,我也上去看看。”他獨自上了樓,顧妍妍一個人住著高級病房,裡麵的東西經常被她破壞,地上都是散碎的東西,他悄然走進去,黃色的門,微微開了一點門縫。他靠過去,顧妍妍身上衣服還算整潔,隻是幼稚,手裡抱著可憐的娃娃,抬起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蘇惠,卻一臉驚嚇。她拿起娃娃,大叫,“老巫婆,你是老巫婆,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蘇惠隻是坐在那裡,她穿著華貴的禮服,是法國著名設計師親手縫製,她花了三個小時上的精致妝容,一雙拉提親的充滿藝術氣質的手,輕輕靠在輪椅上。他看著她的背影,剛想進去。卻猛然看見。蘇惠微微向前動了動,然後,她一隻腳邁下了輪椅,他抓住了門框,立在那裡,皺起了眉來。接著,蘇惠將另一隻腳,也邁了下去。那隻腳,很久以來,是一動也不能動的,即使醫生用針去紮,也是沒有感覺,他想起她抬起頭來,淒楚可憐的對醫生搖頭的樣子。然而,此時此刻,她扶著輪椅,站到了地上,然後,慢慢的,拖著長裙向前。他親眼看見,她就那麼走到了顧妍妍麵前,那條腿,完好無缺,沒有一點瑕疵。她猛然拉起了顧妍妍的頭發,一直拉到後麵,顧妍妍哇哇的哭叫,她惡狠狠的拉著顧妍妍,“瘋婆子,你叫什麼?你看什麼?你瞪什麼?沒錯,沒錯,是我毀了你的臉,我才是那個老巫婆,那又怎麼樣?你這個醜八怪!!”陸東寧的手更緊了,隻是定定的看著她。她似乎感到了那冰冷的眼神,回過頭來,看見了陸東寧,那一刻,她的手迅速的放開,然而,什麼都已經晚了,她雙手停滯在空中,去看自己的腳,最後,隻是抬起頭,靜靜的看著他。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七年的糾纏,今天總算是結束,這麼多年,他痛苦過,自責過,愧疚過,難捱過,今天,他娶了她,可以照顧她一輩子,用這一輩子,補償虧欠她的所有,他以為,這該是一個很好的結局,然而,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精致的麵孔,那是他所熟悉的,認識了七年的女孩子,她純潔,可愛,活潑,偶爾會撒嬌任性,但是,已經越來越成熟懂事,可是,看著麵前的女孩,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他卻隻是覺得似曾相識。他走過去,撫摸她的臉,顧妍妍還在下麵伏在地上哭泣,她的臉很醜很難看,果然是個醜八怪,但是,這一切,都是出自麵前這個美麗的女人之手。他說,“蘇惠,我奇怪,明明追求你的是我,愛上你的是我,為什麼最後,你卻要這樣,這樣不遺餘力的讓我屬於你。其實,你隻要那麼勾勾手,那時的我,一定會乖乖來到你身邊。”他的手指冰涼,她的臉孔冰冷。他說,“但是你現在為了我,做出這麼多事情,你覺得,你死去的爸爸看到了,他會安心嗎?他會傷心嗎?你的腿什麼時候好的?所以,你忍著疼痛,忍著每一次治療的測試,我真發現我小看你了,你真的很會忍耐,你每一次摔倒,每一次出事故,你怎麼能對自己恨得下心?”她隻是麵無表情,聽著這一切,隻好像在聽一個故事。他哧的一聲笑了,“你還這樣費力的對付這些女人,對付顧家的姐妹,對付顧敏敏,你藏著她給我的信,是不是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蘇惠,我認識的蘇惠,是一個善良到,看到路邊被丟棄的寵物,都會眼含淚水的好姑娘,是一個在我家受了委屈,還會鼓勵我,安慰我的女孩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彆人眼中的你,到底是什麼樣子。”他說,“你那麼想跟我結婚嗎?你隻是想跟我在一起嗎?好,我們現在已經結婚,走,我們回去吧,我們以後,就是被綁在一起的兩個人,再也不會分開……”他拉著她出去,她磕磕絆絆的跟在後麵。她一路都低著都,就那麼,被他拉到了外麵,陸東寧的人看到,都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隻是看著兩個人的表情,不敢說話。他拉著她的手,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在陽光下,都顯得那麼低沉。終於,她甩開了他的手,他回過頭,她低著頭,不看他的臉。她長長的禮服拖在地上,引起了周圍人的目光,她肩膀耷拉著,風吹起她的發,原來偽裝的精致,終於淩亂,她說,“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回去了。”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她說,“我不會說抱歉,也從不覺得對不起誰,我會跟你離婚,不是因為你知道了這些,是因為……我不會再委屈自己……”她說完,隻是向後退去,然後,拖著長長的裙子,向遠處跑去。他頓在那裡,一直看著那個女子逃開,這一次,她將徹底逃離他的世界,過去七年的牽絆,在這一刻,斷裂,過去七年的枷鎖,在這一瞬間,破碎。邵安季嚴一起跑到了陸東寧麵前,邵安說,“大哥,現在怎麼辦?”季嚴說,“那還用問,趕緊去把嫂子找回來啊。”邵安瞪她,“不是說要離婚了。還嫂子嫂子的。”季嚴笑著,“哎呀,這個還沒成嫂子呢,我說的是咱們原來的嫂子。”陸東寧微微皺眉,“可是,今天是她結婚……”季嚴推他,“哎呀,大哥,你也知道啊,還不快去,去的再晚點,就要洞房了!”陸東寧在那裡停了一下,真的可以去找她嗎?還來得及嗎?夏日蔓草叢生,陽光籠罩,野菊花有淡淡的幽香,那似乎是她的味道……他笑了笑,從邵安手中拿過了車鑰匙,然後直接跳上了車。邵安點頭,“其實看來看去,還是顧敏敏最適合大哥。”季嚴說,“是啊,不管怎麼說,沒事還能幫大哥擋擋酒什麼的。”“什麼啊。”邵安打他的頭。*陸東寧知道她結婚的地點,驅車快速的前往,遠遠便看見,碧草藍湖之上,那美麗的彆墅,戶外的野餐婚禮,看起來很豐富,隻是,未免有些寂靜,雖然他們的婚禮籌備時間太晚,通知的人也很少,但是,婚禮不該是熱熱鬨鬨的嗎?他一個轉彎,將車停下,走過去,卻意外的發現,裡麵已經沒有什麼人。他帶著疑惑,走進去,地上還擺著桌椅,隻是,已經有人在收拾,他說,“顧敏敏在哪裡?”收拾的人抬起頭來,“什麼?這裡沒有這個人。”怎麼會,難道他找錯了地方?他說,“那黃石,黃石在哪裡?”聽見黃石,收拾東西的人才抬起頭,指了指裡麵。他便越過了人,走進去,黃石坐在陽台邊的長椅上,他還穿著白色的禮服,隻是,領帶鬆在一邊,翹著腿,看起來懶散的不像他。而他的麵前,正放著一條美麗的婚紗,輕盈如薄翼一般,躺在那裡。他抬起頭,看著陸東寧,笑了笑,說,“你來晚了。”陸東寧皺眉,“怎麼回事,顧敏敏在哪裡?”他說,“她走了。”陸東寧上前幾步,“她不是跟你結婚?難道……難道你們沒有結婚?”黃石微微抬起頭,他的眼睛,透著絕望的灰色,徹底將領帶抽調,卻又換上了輕鬆的顏色,他枕著自己的雙臂,舒了口氣,陽光照在他白色的衣服上,他笑了笑,“我想要拚一拚,我想,她願意跟我結婚,然後跟我在一起,她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這個賭,賭注不大,我沒什麼可失去的,失去的,也唯有她而已。”他微微側頭,看著陸東寧,“她走了,我還沒上場,就已經失敗,她沒有給我下注的機會,她脫下了衣服,自己逃走了。”不,他此刻不該有那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尤其,在黃石麵前,他應該有勝利者的大度,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情飛揚起來。他笑了起來,說,“這樣,那,我要去找她了。”黃石說,“去吧,祝你好運。”陸東寧馬上向著她的家奔去,天氣很晴朗,他將敞篷打開,感受風中帶著夏日那熟悉的味道,將他籠罩,一切都太美好,美好到他忘了什麼,卻沒注意到。來到她家,他才發現,房門緊縮,她根本不在。他敲她的門,沒人來應,他用他留下的鑰匙打開了門,進去,裡麵白茫茫的一片,她的所有家具,都籠罩在白布下,她已經離開。房間裡似乎還有她的味道,她走的並不久,但是,卻真的,已經走了……*夏日的餘溫不能燒到這個小鎮,灰色的瓦房,帶著江南雨季一般的味道,四季如春,讓這裡變得更加迷人,朝陽落日,都有屬於這裡的味道,寧靜的小橋,垂著瓔珞的燈籠,她仿佛穿越古今的少女,梳著兩個小辮子,手裡拿著小籮筐,在河邊洗衣服。這是周承建來到這裡見到顧敏敏時,所有的感受。他終於看見她,便跑過去,叫道,“顧敏敏。”她抬起頭來,對她微笑,那個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的鄰家小姑娘,隔著牆頭,可以看見她晾衣服,但是,怎麼也觸摸不到。他走過去,說,“好啊,你在這麼個寶地藏著,還想要藏多久?”她挑眉,將衣服放下了,來到他身邊,“在這裡住一輩子也不會膩。”他看著她,她皮膚變得很好,才多久而已,怎麼感覺,好像隔了幾十年了。她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忙著去陪同去歐洲,但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趕緊趕了過來,她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他聽了很溫暖,他怎麼會告訴彆人,她不讓他來,隻是覺得這麼突然走了,對不住那邊的人,她怕工作單位已經罵死她,封了她的檔案了。他告訴她,你隨時可以回來,我幫你請了長病假。她卻想了想,用慵懶的聲音道,還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她不回去,他就隻好來了。幾乎沒有思索,他便背起了行囊,上一次這麼衝動,還是在上學的時候吧?坐在飛機上時,他這麼想。他到了她的家,一個稱不上大的房子,裡麵散發著木頭的味道,傍著水,打開木頭的窗,便能看見河流,上麵有穿劃過,本地的賣魚郎叫賣著,她從後麵走過來,“讓你不要來的,這裡沒什麼招待你的,隨便喝點吧。”她的杯子有點殘缺,她說,“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平時我自己直接用碗了。”他笑笑,坐下喝水,水裡都是甜的,沒有漂白粉的味道。她坐在另一邊的木頭椅子上,說,“現在……怎麼樣?”他略略點頭,“都還不錯,你走兩個月,我們覺得時間飛快,你恐怕還沒感覺到。”她鬆了口氣,說,“是啊,我覺得日子很慢,很悠閒,好像,都快要忘了什麼是工作了。”他說,“你在這裡做什麼?”她說,“不做什麼,就是偶爾去學校代課,然後跟鄰居的奶奶去山裡挖菜,回來買上跟雨,自己做湯,哎呀那個味道,鮮美的我想要把舌頭咬下來。”周承建鄙夷的看著她,“看你說的,好好的美食節目變成了恐怖節目。”她吐吐舌頭,不管他,外麵有人叫,說要不要魚,她急急忙忙的拿了盆去買魚,他便站起來,繼續溜達,自製的架子上放著小玩偶,小根雕,她的床乾淨整潔,枕頭邊是她最近在看的書。他翻起了書,注意到她的床頭,放著幾封信。現在還有用這種信紙寫信的,倒是少見,他翻開一封,看見裡麵的內容時,沒有微微的皺起。那是給陸東寧的信,她寫的很婉約,卻很感人。這時,她回來了,看見他,趕忙放下了魚,過來搶走了信,“哎,你這人,怎麼還看人家的隱私啊。”他看著她,星眸裡,有惱怒,更多的是羞澀,他說,“你給他寫了,怎麼不寄出去。”她說,“寫給我自己看的,不是寫給他看的。”他說,“陸東寧沒結婚。”她微微抬起頭來,卻又低頭笑了笑,“他有沒有結婚,已經與我無關,你要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結婚不結婚的問題。”他說,“我不懂……”她隻是宛然一笑,回頭,說,“我給你做魚湯,你吃了就知道我沒有說謊,真的好鮮。又很便宜,可惜我不會遊泳,不然我自己去捉,外麵大娘家的五歲小孩都捉回來過……”周承建晚上住在一個小旅館裡,白天,她去代客,他在小鎮裡隨意的轉轉,這裡很好,開發的不多,來的都是背包客,在山上,他找到一個老舊的郵局,可以寄平信,他想了想,偷偷進了她的房間,將信拿出來。但是拿在手裡,他又覺得,自己不該插手他們的事,畢竟,有什麼問題,該他們自己去解決和領悟。隻是,看著手中的信,那少女情懷,讓人難以釋然,他還是將信放進了信封裡,寫上了地址,隻是,沒寫寄件人。等她回來的時候,還不知覺,大咧咧的說要帶他去山上。到了傍晚,兩個人才下來,她收獲了一窩鵪鶉,說要拿回去養,他看著她,穿著打扮宛然一個鄉村小姑娘。他笑了笑,說,“敏敏,明天我要走了,過幾天還要去歐洲。”她點頭,“嗯,你忙就走吧。我也沒什麼時間陪你轉。”他說,“你不回去嗎?”她拽了樹枝,看著落日西下,餘輝將樹林渲染的美輪美奐,“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我不想回去、”他點頭,也不強迫她。第二天,她送他出去坐車,他們要在這裡坐火車,去昆明,再換飛機,然後當天晚上九點到北京,長長的旅程,他卻覺得不虛此行。他拍她的肩膀,“顧敏敏……你要保重,她對他笑,曬的有點黑了,但是氣色很好。他再次走上孤獨飛旅程,回頭看著這裡,很不錯的小鎮,他想,等他退休了,一定要過來住,其實,他更想此刻就停下來陪伴她,但是,有些人可以停留,因為她狠得下心,有些人此生卻隻能不斷的奔波在旅途中,而中途看著那些瞬間即逝的花花草草,可以欣賞,卻注定不能隨意摘取,很多東西,留著它在那裡是美麗開放,供他欣賞,不必去采,他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他隻放在心裡,不會去說。*陸東寧剛從國外回來。邵安陪同,季嚴來接機,他看見邵安的熊貓眼,對比自己的那一對,兩人相見,握手,無聲的哀歎。自從顧敏敏消失,陸東寧變開始了無止境的工作,兩個月的時間,公司效益增加一倍,隻是,員工哀歎不絕,叫苦連連,隻是知道老總也是不眠不休的工作,以身作則,不好跟人抱怨。邵安說,“找到了沒?”季嚴搖頭,“看過了許多企業和公司的招聘記錄,沒顧敏敏這個人啊,哎,她難道不用工作嗎?”邵安抿了抿嘴,看著走在前麵的陸東寧仍舊挺拔,好像個鐵人一樣。他說,“再找不到,咱們大哥估計會精儘人亡……”“什麼?”邵安說,“精力的精。”“去。”送陸東寧回到家,他進去,說,“我要睡覺,兩個小時後叫我。”邵安說,“不好吧,再多睡會兒,昨天都沒睡好。飛機上也沒怎麼睡覺。”他說,“三個小時後,要跟華陽老總簽約,你能代替我?”他說完,隻是冷著臉,走了進去。邵安暗暗罵,是誰安排了這麼緊湊的行程,看來助理要換了。然而,他進去,管家送來了一封信,“陸先生,有一封平信,是給您的。”他本是沒在意,然而看到了那牛皮紙的信封,便馬上轉過來,接過了信,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封,邵安兩個月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在跟沒有感情的機器為伍,這一刻,他才重新在陸東寧的臉上看到了生氣。陸東寧的眼中帶著激動,他說,“等一下……將所有的行程取消,我要去……”他想了一下,又說,“不,我要睡覺,我要休息,準備好早餐,我明早再啟程。”邵安感覺說,“是,大哥,沒人敢打擾你,我馬上去安排。”第二天一早,他精神煥發,穿著很乾淨的運動服,開始了他的旅程,他沒有選擇飛機,卻去坐了火車,綠皮的火車緩慢前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那些男男女女,不禁想起,那一次,他跟顧敏敏一起瘋子一樣的逃出來,在車上,他們旁若無人的親人。信上沒有地址,但是他知道,那是哪裡,那老九的牛皮紙信封上,似乎還帶著那裡魚水之鄉的青澀,好像不諳世事的少女,自有一種未經人事的美麗芬芳。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在某一站下車,便到了那熟悉的地方,他聞了聞那信封,沒錯,就是這裡的味道。他還清楚的記得。仰頭呼了下新鮮的空氣,他向前走去,顧敏敏,我來了,看你這一次,還要逃到哪裡去……顧敏敏看到陸東寧的時候,正在試圖跟學校裡的小孩子捉魚,他們很能乾,在水裡待很久,出來時,手上便有魚,她讓他們小心的同時,又為之折服,她手裡拿著筐子,裡麵已經有三條魚,或碰亂跳的,十分可人。她正跟孩子們笑,簡直成了孩子王。抬起頭,卻看見,橋的那邊,正是陸東寧。他帶著鴨舌帽,穿著白黃相間的運動服,高大挺拔的身材,十分顯眼。她愣在那裡,手中的筐,不小心掉在了水裡。他慢慢的走過來,她的眼睛,已經慢慢的濕潤。本來自信的以為,經過這麼久,她再見到他,定可以大方的說,嗨,你看我,過的多好,什麼愛情,什麼婚姻,都滾蛋,老娘以後崇尚單身主義。看她跟周承建見麵時,都那麼自然。可是當她看到他,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眼睛濕潤。他終於來到她的身邊。嗬,那一身是什麼衣服?粗布一樣,那是什麼裝便,你以為你是電視劇裡的小姑娘呢,還兩個辮子,他這一刻竟然無比痛恨,她折磨的他兩個月好像過著非人的生活,她自己在這裡,卻活的那麼好。昨天剛剛拿到信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停留,馬上趕過來,然而後來,他卻反悔了,他幾天沒好好睡覺,臉上一定憔悴死了,他要來給她看笑話嗎?不,他要好好的,好好的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後悔。所以他睡了一個好覺,是啊,那一覺,竟然睡的無比安穩,他想,馬上就可以見到她。然而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覺得氣憤,她過的很好,臉上還長了點肉,跟小孩子一起玩,笑的那麼開心,比起來,這兩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工作,每天最多睡四個小時,直接將工作當做生活的全部,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他自責,他內疚,他因為一個錯過,失去了她,她離開了婚禮,他卻沒有離開,他不能原諒自己。有鄉下小孩子跑過去,光著身子,不要臉的站在他們麵前,笑嘻嘻的說,“老師,有人來找你啊。”她回過頭,說,“去,你們去玩吧,老師不跟你們玩了。”打發走了小朋友,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他,“你來了……”他拿出信來,“不是你讓我來的嗎?”她一愣,她那些永遠也不想寄出去的信,怎麼會在他的手裡?想起那信上赤|裸裸的示愛,她的臉紅了起來。他說,“總是這樣,明明心裡想,就是倔的不願意說出來,怎麼,說句實話就那麼難?”她也不客氣的瞪他,“喂,還不是你,要發揮你的正義凜然,要去照顧你的小妹妹,要結婚,你讓我怎麼辦?”他說,“我問過你幾次,你願不願意我結婚,你說都不說,還去跟彆的男人曖昧不清。”她氣的叉腰,“誰沒說啊,我說了啊,我說了……可是你不是看不到麼……”她低下頭去,她真的不想的,但是,聲音裡為什麼會有哽咽……他上前,抱住了她,她身上有魚的腥味,真是,才多久,更邋遢了。但是他不想放開她,摟著她,緊緊的,她的委屈他已經知道,那委屈,因他而來,他說,“我看到了,敏敏,我看到你的信了,你說不讓我結婚。”她靠在他的懷抱裡,說,“所以呢?”他說,“所以,我不結婚了,我們都不結婚了好不好?”她抬起頭,“這個時候才說……真是……”他終於再次拉起她的手,在他跟她一起漫遊過的小鎮上。小鎮還是一樣的寧靜安詳,他們能預見,多少年後,這樣還是這樣,永遠被時光拋卻了一樣,停留在這樸實的安詳中。他們來到山上,她拉著他的手,給他看高大的杉樹,她對這裡已經了如指掌,她說,“沒事的時候,我就愛在山裡走,山裡很奇特,有時候,邁一步,就會有驚喜,不知道會遇見什麼,回去我給你看,我養的鵪鶉,死了一隻,好可惜,不過彆的都很好,就是嘰嘰喳喳的很吵,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們去找的廟,原來離的根本不遠,就在那邊,走,我們去看,就是你一定會失望的,很破的廟,不過我覺得挺喜歡的,說是上百年了呢……”他想象著她這兩個月的生活,突然覺得,他還是心疼的,她就這麼自己一個人,佯裝歡樂,其實卻是孤獨的,他上前去,摟住了她的身體,在後麵,抱住了她,她停了下來,拍他的手臂,“怎麼了?”他親吻她的頭頂,“沒什麼,敏敏……我們回去吧,我想你。”她的床很小,單人床,竹子架子的,坐在上麵都要嘎吱的一聲響。他看著她住的地方,那裡麵全是他朝思暮想的,她的味道,她的書,擺在那裡,她的物品,排放整齊,她愛喝茶,她喜歡上了這裡的小吃,她習慣了做魚湯。他翻一邊的書,舊的已經卷了邊的書,不知道被她翻了多少遍。他將她抱在懷裡,坐在床上,那床呀呀的抗議,她說,“彆亂鬨。”他抱著她,有很多話想問她,“你為什麼要跟我同一天結婚?”她挑了挑眉,然後撥弄著他的手指,“不是為了避免我們互相去參加婚禮嗎,我去你那裡倒是沒關係,你去參加我的婚禮,我不是怕你尷尬,看,我多為你著想。”真是個欠揍的答案。他說,“嗬,真是為我著想,那你怎麼跑了?你不是跑著要去參加我的婚禮吧。”她用力的掐他,“彆這副口氣,我跑也不是因為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第二次穿上婚紗,還是為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他吃痛,低頭說,“好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將她壓在床上,床叫的更厲害了。她抱怨,“行了行了你,我的床要是壞了,晚上睡哪裡。”他壓著她馨香的身體,看著她,“敏敏,對不起……”她奇怪的看著他。他眯著眼睛,那一雙好看的眼眸,帶著愧疚,“當初,你姐姐是因為我,才會被毀容,變成了這樣。”她頓了頓,說,“為什麼這麼說?”他說,“是蘇惠動了手腳,你姐姐才遇到大火。”她說,“是啊,我早就猜到了。”他皺眉,看著她。她說,“因為我姐姐突然說了一個兒歌,那個兒歌,是蘇惠也會的,我偶然聽見了蘇惠說起,就猜到,或許她跟姐姐的事有關,但是,我沒有證據。”是啊,他也沒有證據。她說,“所以你知道了,才沒有結婚?”他親吻她的鼻子,“嗯,其實我告訴你實話,我結婚了,但是上午結婚,下午就離婚了。”她愣了愣,然後說,“好啊,你還敢說我。”她咬他的手指。他沒有躲,還低頭抵著她的額頭,“你看,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我多坦白,你就不要怪我了。”他軟軟的說,她還能說什麼?他說,“我看到蘇惠從輪椅上站起來,她的腿早就好了。”她驚的睜大了眼睛,隨後,她笑著說,“哎呀,你可真冷血,她腿不好你就要娶她照顧她,知道她腿好了,馬上就不要她了,你完全是在同情她啊。”他沒有笑,認真的說,“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為她的腿怎麼樣,因為她欺騙我,因為她用這樣的手段,因為她已經不是蘇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惠。”她都知道的,此刻他跟她貼在一起,她就好像也已經能看透他的心,他想的什麼,她都能知道。他親吻她的額頭,說,“你有跟她見麵過?”她點頭,“是啊,見過幾次。”他說,“怎麼沒告訴我?”她挑眉,“哎呦,我怕你要幫她說話啊,我可是下堂婦。”他真要好好懲罰她,其實還不是因為她自己倔,他說,“都怎麼見麵的?說了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他說著,伸手去騷她的咯吱窩,她趕緊說,“哎呀我說我說,其實也沒什麼,第一次見麵,她把我在你那裡的東西都丟給我,我也沒客氣,我讓她直接扔了吧,我不稀罕。”好啊,不稀罕……他又找到了個懲罰她的理由。她接著想,“後來還見過,她看到了我給你的信,然後來見我,說……嗬,說了什麼,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去看各種苦情大戲做參謀吧。”他皺眉,一定沒說什麼好話吧。她說,“還有一次啊,我去醫院看你,哦,那時你因為去琉璃島,不是傷了嗎,我就去看你,後來被她發現了,她就又說了我一頓。”他皺眉,“我怎麼不知道?”她說,“哎,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你拉著我還說了好多話。肉麻的啊。”他仔細一想,好像那時候有做夢,他以為他是在做夢呢。他又說,“她又說你什麼?”她說,“說了好多啊,重複了一下那次見麵說的苦情大戲成分,然後確定了對你所有權,然後警告我,我怎麼糾纏你,也比不過你們多少年的感情,讓我還是不要自作多情,很多很多。我都忘了,我還要去複習一下電視劇,然後才能想起來。”他捏她的鼻子,“所以你就跑去北京了?”她說,“是啊,我還怎麼有臉再待下去啊,哎,這輩子都沒被這麼羞辱過。”他舒了口氣,也心疼她,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敏敏……”他表情很真摯,望著那眼神,她都要深陷下去了。他說,“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決定補償。”然後他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她哎呀一聲,伴著小床的吱呀聲,說,“你乾嘛,這叫補償?到底誰補償誰,陸東寧……你……”他說,“你是不是想說,我是不是把你當情人?”她真想咬他,可是她的唇瞬間便被他吻住了,他早就忍不住了,隻想好好的疼愛她,順便懲罰她,順便撫慰自己,哎,如此一舉三得的事情,他實在是很有商業頭腦。她被他吻的暈頭轉向,簡直要忘了她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質問他。他將她的衣服脫下來,壓在小床上,床好小,他直接將她推倒了牆邊,伸手去撫慰她,她難耐的向後退去,抓著身下的床單,他親吻她,“敏敏,你好色情,這個動作A片裡常有。”她微微睜開眼睛,紅彤彤的臉上,帶著憤恨,“好啊,你還看片子。”她伸手要打他,他直接挺身而入,於是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驚叫出聲來,他說,“嗯,學習一下,不然多委屈你。”他用心的體會著她,她的溫暖,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所有,從此他都不想再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