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給她擦著藥,她瘦了很多,臉上那點嬰兒肥都不知什麼時候消失掉了,兩條腿也瘦的好像竹竿一樣,才兩個月而已,她到底在乾些什麼,怎麼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他緩緩的站起身來,見她狀似無事一般,撐在床上,看著一側,她說,“那個……謝謝你……”他用一聲哼作為回答。然後他轉過身去,雙手插在褲袋裡,看著外麵。他說,“這些天在乾什麼?”她攏起頭發,如果說他是想平靜的聊聊天……她竟然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她想了一下,才說,“就是,上班,學習,準備考試,對了,我要去考公務員了,以後如果我成了國家公務員,或許還可以罩著你……”她的聲音漸漸的落了下去,因為看見他瞥過來的目光滿是鄙夷和陰冷。他實在是很想一把掐死她,這個女人,從離婚的那天,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最會的就是裝糊塗,裝淡定,或許心裡怎麼不舒服,表麵上,也一副平靜的樣子,著實能讓旁人心生煩惱,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心裡就會躁動不安,好像虧欠了她什麼一樣,他覺得,他寧願要她哭哭鬨鬨,質問,大罵,那樣他心裡還好受些,可是,她偏不。她歪著頭看著他,“你呢,陸大總裁,怎麼看你好像瘦了很多,彆再瘦下去了,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因為太想念我,相思成癮,為情消瘦……”他的一記毒眼射了過來,她識相的閉嘴,吐了吐舌頭。他不客氣的說,“我在健身,所以才會顯得瘦,你呢?好像沒有吧,你才是,不要再瘦下去了,不然我也會被人懷疑,被你連累的以為我們好像是不清不願的離婚,但是明明不是。”他犀利的說完,便又看向彆處。他還需要健身?再健身不是要轉行當健美先生了。她哈哈的乾笑兩聲,在空曠的大房間裡回轉著,沒有回音,顯得有些尷尬,於是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兩個腳趾。陸老爺子真是會想,這樣將兩個人尷尬的關在一處,讓人真有些無所適從,她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口,看著外麵,樹葉在飄飄灑灑,梧桐的大葉子散落了一地,厚厚的一層,踩上去,一定十分舒服。她環著胸,跟著他一起沉默著,很久,她才問,“其實,我一直想問……”他回頭看她,她的側臉,在陽光下,仿佛環著一層柔和的光,絨毛也跟著一起閃亮著,微微低著頭,自然翹起的長長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你到底為什麼突然離婚?”她轉過頭,看著他,平靜的眼中,不帶一絲漣漪,“死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對不對,我還是搞不懂……”他看著她,“不是告訴過你了……”她笑,“我才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他看著一邊,摸垂下的簾子,“你就當做我突然大發善心吧。”她微微眯著眼睛,“是不是突然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他也笑了起來,“你是希望,我是不得已才跟你離婚的嗎?”她被堵在那裡,嘴角動了動,半晌,才扯出一個微笑,然後說,“沒錯啊,女人的自尊心嗎,你知道,嗬嗬嗬嗬……”那笑聲真難聽。他瞪了她一眼。兩個人坐在房間裡,許久許久也沒再說話,氣氛一時凝聚似冰點,讓人有些窒息般的感覺。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天色從明亮變得昏暗,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到底在乾什麼,天呐,到底有沒有辦法出去……”他轉過頭看著她,“你喊什麼,你有辦法你就出去。”她咬著牙,隻是覺得不想再跟他這樣單獨麵對麵的待在一起,她覺得每過一分鐘,她的心就會緊縮一點,現在那壓抑的感覺已經足以讓她暴躁不安,她看著他,“你也沒辦法嗎?”他眯著眼睛,“你就那麼想趕緊離開這裡,怎麼,麵對我,很難受嗎?”她攤手,“你不覺得怪怪的嗎,我們……我們乾嘛要被關在這裡,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他笑,“是啊,沒有關係了……”他突然走上前去,猛然拉起了一把大椅子,那實木椅子重的要命,她剛來黃石時,跟趙淑收拾彆墅,要兩個人一起抬起來,然而他一隻手就掄起了椅子,向著窗口揮去,嘭的一聲,窗戶碎裂開來,警報聲響起來,他站在那裡,影子在灰藍色的天空下,有些蕭瑟。她突然覺得心裡一緊,好像抽搐著某種痛楚一般。他說,“這就是辦法。”手在身側,微微的攥緊,如果她當時沒有被嚇的呆在那裡,就會看見,那手腕也有微微的顫動。她頓了頓,說,“好吧……那我先走了……”她不看他,似乎是不敢看他,再他麵前擦過的一瞬間,感到他的眼神,明明是清淡的眼神,卻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快步的走出去。當空寂的房間裡,隻剩下警報聲還不斷的在回蕩時,他向後靠去,坐到另一個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看著外麵。他不該這樣暴躁的,他不是早已平靜下來……隻是,她為何成為了他不冷靜的所有因素?他承認,他在矛盾,他想她過的好,真的很想,但是,不想她厭惡他,不想她忘記他……*走出了好遠,她才想,這樣就可以解決,他乾嘛還要讓他們關在那裡那麼久?腦袋裡有那麼一種可能,他不會其實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吧?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馬上就又用力的拍了回去,好了好了,現在彆想那些沒用的了,耽誤了這麼久,下班時間都到了。她坐公車轉地鐵,回到家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門口竟然有一個人。是蘇惠,她坐在輪椅上,回頭看著顧敏敏。顧敏敏愣了愣,才說,“蘇小姐……怎麼來了?”她指了指旁邊的東西,說,“一直想找機會給你送過來,不過前陣子忙著去公演,沒有來得及,現在才給你送來。”顧敏敏皺了皺眉,仔細看過去,她旁邊的一個大箱子,蘇惠說,“這裡是你的衣服,你看看,沒有落下什麼吧。”顧敏敏滯了滯,走過去,在蘇惠的平靜的近乎冰冷的眼神下,打開了箱子,裡麵確實是她的衣服,是她放在陸東寧的彆墅的衣服,曾幾個掛在她房間的大壁櫥裡,她親手一件一件的掛上去。她說,“這些……怎麼會是你送回來……”蘇惠看著她,帶著淡淡的微笑,卻很不近情意,“我整理房間的時候,偶爾看到的,覺得繼續放在那裡不太合適,所以就收拾起來了。”顧敏敏轉過頭,苦笑了聲,終於明白,蘇惠跟陸東寧真的已經在一起,這次並不是媒體在炒作和誤解了,所以,這就是陸東寧跟她離婚的原因嗎?他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所以,顧敏敏這個發泄工具,也沒有用了。她啪的一聲關上了箱子,臉上亦帶著完美的笑容,“不用,這些也都是陸東寧給我買的,原本該是他的財產,我不要了,你隨便處理吧,扔掉還是捐出去給需要的人,都可以,反正,我已經不需要了。”她站在那裡,雙手垂在前麵,完全是工作時對客人才會有的狀態,狀似恭敬親密,其實疏離的很。蘇惠輕輕挑了挑眉,她說,“好吧,那我就捐給需要的人了。”顧敏敏說,“麻煩你跑一趟,謝謝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想你應該不用我幫忙吧,陸東寧總會派人來跟著你的。”蘇惠沒有說話,顧敏敏轉身離開,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轉過頭說,我最近,看到一個兒歌,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蘇惠微微皺眉,她說,“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山賣巴簍,巴簍巴,賣琵琶,琵琶軟,賣竹匾,竹匾高,打把刀,刀又快,好切菜,菜又苦,過端午,菜又甜,好過年。”顧敏敏一句一頓的念完了,看見蘇惠的微眯著的眼中,不知在想些什麼。顧敏敏說,“大約就是這樣的,這個兒歌,蘇小姐會吧?”蘇惠說,“這是我老家的兒歌,怎麼了?”顧敏敏的心一垂,她看著蘇惠,“沒什麼……隻是聽人說起過……”蘇惠微微癟眉,“誰?”她說,“我姐……”蘇惠臉色微變。顧敏敏捕捉到了她眼中的變化,顧敏敏說,“你要知道,雖然我姐姐精神不好……但是就是那樣的人,會偶爾記下一些,尋常人都記不住的東西……”蘇惠冷下了臉,“你什麼意思。”顧敏敏麵無表情,“蘇小姐什麼時候見過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