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森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看見這樣的一幕,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跟莫子言……為何有那樣親密的舉動。然而,外麵一切一晃而過,在他愣怔的當,已經再也看不見。回過頭去,也已經模糊一片……莫子言回到家時,打開門,便看見林安森正等在客廳中。因為正在與他冷戰,她並未覺得他的表情有什麼不對勁,隻是看了他一眼,不想說話,轉身想要離開。卻不想,他叫住了她,“莫子言。”他叫了她的全名,聲音裡,已經透露了他的怒氣。她回過頭,因為在外麵剛剛回來,發絲還有些淩亂,身上穿著短棉衣,發卷微微泛黃,看起來,好像個清純的小姑娘。他看著如此美麗的她,想起了方才一直在腦海中回旋的那一幕。他想著,前一刻,她還在彆的男人的懷裡,他想到,她或許,已經與那個陌生的男人相識許久,他想著,她到底是在背叛他,還是另有原因?他忍不住喘息了一聲,低沉的,好似早春那冰涼的,帶著寒氣的空氣。他說,“你去了哪裡?”她嘴角動了動,說謊的話,終於沒有說出口。他向前走了兩步,雙手隻是放在身側,麵無表情。她說,“我……去見一個朋友……”他哧笑出聲,“怎樣的朋友?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的朋友?”她愣了愣,抬起頭來,看著他自嘲的,悲傷的,帶著質問的眼神,她已經確定,他,已經看到了。雖然,她並不知道,他是怎樣知道的。她垂下了頭去,雙手,亦無力的垂在身側。他勃然大怒,上前兩步,握住了她的肩膀,緊緊的,仿佛讓她疼痛,便是報複的手段,他壓低了聲音,但是,怒氣卻怎麼也無法壓下去,“今天是誰,氣勢洶洶的問我,跟穆晨曦是什麼關係,怎麼,轉眼,你就投入了彆的男人的懷抱?你彆告訴我,你是在報複我,這幾天,我已經發現,你有什麼不對,我不讓我碰,你在逃避我,你總是在躲避,你……”她被搖的頭發更加淩亂,好像被風吹散的柳枝般,無力的搖晃,她頹然的站在那裡,慢慢握緊了手,臉上帶著悲痛的神色。他定下來,盯著她的臉,“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她垂著頭,發絲擋住了她的臉孔,她搖著,不做一聲。他更加憤怒,“你是在跟我裝啞巴嗎?好,好……不說就罷了,罷了……”他放開了她,在地毯上快速的走了一圈,仿佛發瘋一般,撫著頭發,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回過頭,“莫子言……你把我們過去的感情,當做了什麼?”說完,他頭也不回,向裡走去,那個高大的背影,帶著孤寂的傷感,瞬間便刺痛了她的心。不知為何,她急切的上前去,想要對他解釋,她並不是,並不是故意想要瞞著他,隻是……隻是……她心亂如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隻是抓住了他的手。她垂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俊……”他的瞳孔瞬間便增大了,黝黑的眼,不可思議的望著她。俊,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俊,可是……俊不是在十年前,早就死了?他推開她的手,低著頭看著她,“你說是誰?俊?哪個俊?”她咬著唇,看著他,仿佛用儘了力氣,才說出來,“還有幾個俊?”他終於明白,原來,俊沒有死,隻是,他一直以為他是與一個死去的人爭奪,卻不想,原來他一直活著。“什麼時候開始……”他說。她抿著唇,“隻見了幾次而已……”他突然笑了出來,帶著自嘲的味道,“幾次……幾次……”他點點頭,轉過頭去,眯著眼睛,心裡,仿佛壓著一口氣,但是,此時此刻,早已無法表達出來……她看著他向裡走去,卻再也沒有力氣追上前去。她真的老了,老了,再也沒有以前那股,追著人跑的力氣……這時,她站在那裡,許久許久,也沒有動,客廳的日光燈,打在身上,卻仿佛帶著陰影般的痕跡,讓她的身影,顯得那麼的落寞和疲憊。是啊,她很疲憊,她很累很累……*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選自,席慕容,一棵開花的樹)若是當初遇見他,是在她現在這個年紀,她絕不會,再犯當年那樣的錯誤。是啊,到了這個年紀,如何還能犯那個年紀的錯誤,但是,她卻還是要犯這個年紀的錯誤,她不該心裡還藏著彆人,便輕易的接受了另一個人,隻為了安定……然而,當她為這個人心痛時,她想,還隻是因為安定嗎?不不,她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為,俊的到來,已經輕易顛覆了她曾經所有的思緒。“媽媽……”稚嫩的聲音,見她的似乎打亂,她回過頭,看見晨晨正滿臉恐懼的站在那裡,看著她,“媽媽……你在跟爸爸吵架嗎?”她突然心裡揪著一般的疼痛,上前去,抱住了晨晨,“孩子,就好像你跟小朋友之間會生氣鬨彆扭一樣,大人也會這樣,不要怕,不怕……”她將孩子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背,他似懂非懂,隻是聽著。然而就在這時,卻突然聽見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來,“不要欺騙小孩子。”她驚訝的回過頭,隻見林安森冰冷的臉仿佛大雪紛飛冬季再次來臨,他大步走上前來,就那麼搶過了晨晨,他對晨晨說,“晨晨,跟爸爸去睡。”然後,他回過頭,冷冷的對她說,“莫子言,我就不送了,收拾了東西,走吧。”她愣在當場,晨晨也看著林安森,“爸爸,你……你趕媽媽出去嗎?”他冷然的對晨晨道,“她不是你媽媽,從此,你沒有媽媽!”莫子言驚的連忙上前去,“林安森的,當著孩子的麵,你怎麼可以……”他卻咬著牙,“你有什麼資格做晨晨的媽媽?反正當初,是你放棄了他,你就當做,你的孩子已經死了,晨晨,是我一個人的孩子!”說著,他不客氣的一推子言,子言沒料到,便如此倒在了地上。晨晨也哭起來,叫著,“媽媽……媽媽……”林安森抱著孩子向裡走,莫子言看著晨晨那撕心裂肺的樣子,心裡也痛的好像要撕裂了一般。她叫著,“林安森,你……你又怎麼有資格……你不也是一樣……”他回過頭,看著她,眼中雖然是憎恨,卻又透出哀痛,“我隻是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才會放下身段,答應了穆晨曦的要求,你呢?”他說完,抱著大哭大叫的晨晨頭也不回的向裡走去。莫子言坐在那裡,悲上心來,他是什麼意思?他是受了穆晨曦的威脅,才會與她一起嗎?*莫子言在房間裡收拾了很久,夜半時分,拖著箱子,走出了林安森的家。回頭望著這房子,她咬著唇,站在那裡。他的房間已經黑了,如同她此刻的新房,仿佛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沉沉甸甸的,透不出一點光。她手中的箱子並不沉重,隻是拖起來,不知為何,那麼的累人。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她決定離開,因為,她覺得林安森說的沒錯,她怎麼還有資格留在那裡?她現在的心裡,千瘡百口,因為俊,也因為林安森,她根本不知自己還有何立場在他身邊。那晚,她到酒店將就了一晚,不想讓爸和大姐擔心,她想,或許明天可以找個地方暫住。*林安森好不容易哄了晨晨入睡,房間裡隻亮著床頭的台燈,他靠在床上,拍著晨晨,小家夥臉上還帶著淚痕,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子言,現在,又讓他被迫忘掉這個媽媽,他自然很難過。林安森有些懊悔,他剛剛在氣頭上,做的很過分,他該為晨晨想的,至少,不該在他麵前上演那樣的一幕。隻是,那一刻,他聽到她說,“那是俊”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做了這麼多,準備了這麼多年,等了她這麼久,一切,都變得那麼荒唐,完全是無用功。為何這樣不公平,他做了這麼多年,努力的爭取她的愛,然而,卻怎樣也抵不過她心裡的那個人,他離開,她方能屬於他,他回來,他便隻能拱手相讓,不,他不想讓,但是,隻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抵不過那個俊的一根手指頭。所以他氣,他痛,他隻覺得自己怎麼如此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