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徐達的話之後,朱元璋三位義子都認為義父準備做的這件事很不靠譜。
“標弟也要參與祭奠,義父他哪來的自信變裝能瞞過標兒?”朱文正滿臉不信,“我擔心他這會玩脫。”
李文忠雙手抱頭,學到了陳標喜歡抱頭甩腦袋的壞習慣:“我義父為什麼登基之後就變得如此奇怪了?”
陳英委婉道:“徐丞相,請勸勸義父,讓義父三思。”
徐達問道:“陛下如此自信,我們等著看熱鬨,勸什麼勸?”
三人沉默。
他們忽然想起來,這位徐丞相私下裡是個最愛看熱鬨的人。在非正事上,指望他不可能。
三人隻能希望義母能勸住義父。
馬秀英確實在勸朱元璋。她能理解朱元璋想給標兒一個驚喜的心情,但她更擔心朱元璋身份暴露。
那個摔壞了腦袋的算命先生已經辭世,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不可歸位”要能做到何種程度。如果標兒知道自己是太子就算歸位怎麼辦?
朱元璋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嗒啪嗒響:“放心,我已經準備妥當!”
朱元璋的性子很倔強,當他下定決心之後,就算馬秀英也勸不了,唯一能勸得了他的隻有陳標。
這事不能讓陳標知道真相,陳標沒法勸,馬秀英隻能乾著急。
“我看標兒提前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該怎麼辦!”馬秀英氣得跺腳。
朱元璋再次拍胸脯:“絕對沒問題。”
馬秀英見朱元璋如此自信,隻能由著朱元璋。
朱元璋確實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和假扮成他的替身去現場,把陳標支開,然後換衣服在高台上主持完祭奠,再把衣服換回來,絕對不會出問題。
聽了朱元璋的計劃,馬秀英稍稍放下了心。
“好,萬事小心。”馬秀英無奈,“標兒見皇帝來主持祭奠,一定很高興。”
朱元璋笑道:“為了讓標兒高興些,這點險值得冒。”
馬秀英再無奈,聽著朱元璋的話,也不由跟著笑了:“好。”
朱元璋以“不到黃道吉日”為名拖著祭奠的日子。待徐達到了北平後,陳標才知道洪武皇帝要親自參加祭奠。
他愣了許久,接下旨意,心中難以抑製地湧出,對這位還未顯示出癲狂暴戾的大明開國皇帝的好感。
陳標想,他現在越來越努力,除了在洪都之戰被迫從“旁觀者”被拉入這個亂世中之外,朱元璋本身的人格魅力,讓他不由自主想幫忙,也是重要原因。
“陛下有軍務在身,來了北平後,當日就要去巡視邊境。多餘的禮節就不用了。”徐達道,“我會在這裡留一會兒。北平不是缺糧缺錢嗎?陛下讓我留在這,你做好那個叫報表的東西,直接交給我審核,我審核完就給你送糧送錢。”
陳標感激道:“謝謝徐丞相。"
徐達故作委屈:“標兒啊,怎麼,現在你當了知府,都不肯叫我一聲叔叔了。”
陳標板著臉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不可混為一談。陛下和徐丞相願意為我行個方便,我就更應該事事謹慎。”
徐達給了朱元璋一個“你看,標兒又來了”的眼神。
朱元璋拍了拍陳標的肩膀,道:“說得好。徐達你多學學。”
徐達歎著氣笑道:“好,我肯定好好學。我也是個公私分明的謹慎人,老大你還不了解我?”
朱元璋雖然想損徐達幾句,但徐達確實是這樣的人。他微微頷首:“好好保持,多和我家標兒學!”
陳標本來很嚴肅,聽了自家爹的話後,嚴肅不起來了。他開玩笑道:“爹,徐叔叔現在是丞相,你對他尊重點。你看,徐叔叔以後好歹也是排名
前三的功臣,地位或許會比你高哦。”
徐達樂了:“對!陛下說最遲明年就要先定下一批開國功臣來。我怎麼也能算得上前三,老大你當個影衛,說不定都沒有名字呢。”
朱元璋:“?”你信不信我把你名字寫到倒數第三?!
徐達樂完就跑,沒給朱元璋揍他的機會,把朱元璋氣得臉色鐵青。
陳標安慰朱元璋:“沒事,爹,你做的隱秘的事,不好記作功勞。陛下說了,你的功勞,以後讓太子直接給我,我肯定能封國公,咱們家以後絕對地位不會低!”
朱元璋心情複雜:“嗯。”
他現在滿腦子就想怎麼把徐達從功勞簿前三給踢出去,頂多給他一個第四。
叫你嘴賤!讓你丟儘臉!
朱文正、李文忠、陳英回到北平後沒能立刻和陳標見麵。他們三人被朱元璋派去接手軍營事務,特彆是撫恤的事。
他們三人本就是鎮守北平的主將,雖沒有參加這場戰鬥,但身為主將,接手此事很正常。陳標就算想親力親為,身為文官也不好搶武將的權力,“被迫”將此事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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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又給陳標配了一個副手,陳麟。
陳麟是葉錚的弟子,最初一直跟著葉錚屯田,自己又擅長商賈之事,一來北平,就將春耕打理得井井有條。陳標除了準備祭奠,完全閒了下來。
陳麟成了陳標的副手,心裡又激動又委屈。
他受尊師葉錚先生指點,借尊師的麵子,想要跟隨陳標學習。
那是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的事。
朱元璋那時身邊急缺有本事的文吏,李善長加班加到崩潰。再加上朱元璋也不可能讓一個不熟悉的年輕人直接跟隨陳標,就將陳麟帶在身邊觀察。
之後,陳麟就一直跟在李善長身邊,埋頭各種數字中,完全被朱元璋“忘記”。
今年已經是洪武元年(1367年),整整四年了,陳麟才達成目的。
朱元璋再不想起他,他都快成每天都哀歎“我老了,要致仕”的李相的接班人了。
朱元璋一召喚他,陳麟立刻丟掉中書省郎中的正五品官印,背著行囊北上,來北平當同知。
同知是府一級行政單位的二把手,品級雖也是正五品,但京官的地位比地方官高,特彆是中書省,那是宰相預備役。
北平就算變成了北京那也是邊陲,和有麵聖機會的中書省郎中能一樣嗎?同僚們皆不明白陳麟為什麼如此積極想外放。
陳麟表示,他麵聖已經麵煩了,現在投奔陳標,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做夢都在夢這件事!
四年時間,足以讓陳麟從“陌生人”,變成朱元璋的心腹文吏之一。
看著陳麟幽怨的眼神,朱元璋有一點點心虛。
隻是一點點。
陳麟的計算天賦特彆好用,自己和李善長用了之後就離不開,算後勤都得帶著他,所以就多留了一會兒。
“以前標兒沒有領多少俗務,用不著你。現在他能用著你,我不是立刻把你給他了嗎?”朱元璋找完借口後,不心虛了。
沒錯,就是這樣!
陳麟半點不信。但皇帝都找借口了,他能怎麼辦?還不是隻能說“皇上說得對”。
他希望以後再也不和李公共事,再也不去麵聖。
在這四年裡,他每日頂多睡三個時辰,大部分時候隻能誰兩個半時辰甚至兩個時辰。
有時候他剛睡著,就被還沒當皇帝的朱皇帝親手從床上拖下來,讓他算賬。
陳麟以前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現在頭發稀稀疏疏,已經不到以前發量
的一半。再跟著皇帝乾幾年,陳麟擔心自己連發髻都梳不起來。
皇上和李公為何精力如此充沛?!陳麟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當然,朱元璋和李善長也想不明白,陳麟這麼年輕,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瞌睡。
你正值壯年,既然有了機會就該廢寢忘食建功立業。事沒做完,你怎麼睡得著?
陳麟:告辭!
朱元璋無視陳麟的幽怨,道:“好了好了,這事揭過,你以後好好輔佐標兒。你跟在太子身邊,未來不會比在中書省差。”
陳麟疑惑:“太子?誰是太子?”
朱元璋疑惑:“標兒啊,你不知道?”
陳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誰?!”
朱元璋:“標兒啊……”
陳麟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如此信任標兒……信任陳知府。原來陳知府並非陳將軍的兒子,而是陛下的太子?陳將軍在幫陛下養孩子?”
朱元璋怒道:“屁!彆胡說,我就是陳國瑞!你真不知道?”
陳麟:“……啊?!”他再次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朱元璋不解:“你不是已經知道標兒是太子,才心心念念要跟隨標兒,念了四年嗎?”
陳麟:“……我從哪知道?!我不知道啊!!”
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