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磋商開始的時候,若綺等記者都被請出了軍營,大家都很理解,在軍營外相互討論著,猜測什麼時候能夠達成協議。
帥帳中,陳善道沒有先談信力交換的問題,而是取出了一份《道門大法則》,要求深秀確認,進入混沌仙界之後,智心禪師能否遵守法則的約束,並簽押心誓文書,他強調,這是進入混沌仙界的前提條件,否則一概麵談。
深秀接過道門法則,一邊看一邊眉毛亂跳,看罷又遞給身邊的虛穀、性真。三人看罷對視一眼,各自搖頭。
虛穀道:“這樣的條款,我們不能接受。”
武陽鐘詢問深秀:“不能麼?”
深秀搖搖頭,沒說話,武陽鐘道:“既然不能,那就沒有談下去的基礎了。”
虛穀又道:“武天師,真師堂真的以為,我佛門就一定會答應這些條款麼?我佛門修士也自有我佛門修士的信念,我相信智心師兄見了這些章程,也不願進入混沌仙界的。”
武陽鐘道:“那就很遺憾了,你們再考慮考慮,咱們明天碰個麵,如果不行,我就回廬山。”
片刻光景,雙方磋商小組就從帥帳中出來,各自板著臉,記者們衝上去提問,得到的唯一回答是:“雙方之間認知差距較大,需要繼續溝通。”
佛門談判組返回白河對麵的西夏軍營,在深秀的營帳中繼續商議。
虛穀道:“十二條法則,一大半都絕對不能接受,這次談判隻能到此結束了,我以前就說過,不可能的。”
深秀重新翻開《道門大法則》,一條一條讀著,邊讀邊思考。
第一條明確的是混沌仙界的歸屬,表明這個世界屬於道門。
第三條明確了混沌仙界的領導權,所有重大事項由真師堂裁定。
第五條明確了混沌仙界中的修士,有義務反哺大明。
第六條明確了真師堂決定誰能進入混沌仙界。
......
的確如同虛穀所言,身為佛門修士,很難承認這十二條法則。但,如果不承認,好不容易得來的談判機會難道就此舍棄?這個突破口難道就此關閉?
“虛穀長老的意思呢?”深秀問。
“打!狠狠打一場,打得道門受不了,他們自然而然就會回來接著談了。我以為也不要太過擔憂,我們夏國有六位佛陀,吐蕃有兩位,北元有兩位,一共十位,和道門十位合道旗鼓相當!要說人力,我西夏如今也是兩千六百萬的大國,吐蕃、北元合共一千五百萬,這就是四千萬,再加上西域大小數十佛國,六千萬人!雖然依舊不足如大明,但足以抗衡了!我們也不求打贏,打得他們無法安心開拓混沌仙界,到時候再談,豈不比如今強?”
虛穀侃侃而談的大論,說得極為硬氣,但深秀和性真卻都沒說話,隻是默默聽著。
談判小組暫時散去之後,深秀夜不能寐,出了軍帳,信步走到白河邊一個人蹓躂,望著淙淙河水,看著水邊在月光下透著瑩白光亮的積雪,反複琢磨。
也不知走到何時,忽見前方河邊也站著一僧,眼望白河默然不語,正是性真。
性真被深秀的腳步聲驚動,回過頭來合十:“見過首座。”
深秀擺了擺手,站在他身邊,一起看河。過了好半天,忽道:“性真是五年前入的審查隨觀智吧?修行進益真快啊。還記得當年我入金針堂時,你剛入比丘境怖畏現起智,四十年晃眼而過,你已經連破五關,印光大師也很讚賞你。這五年,你主持北堂事務多有成績,幾位首座長老都看在眼裡。”
性真連忙道:“都是首座的照拂,弟子方能有此進益。”
深秀道:“你自己悟性好,跟我們有什麼相乾,嗬嗬。”
兩人再次沉默,片刻之後,深秀問:“性真,道門的十二條,你覺得如何?”
性真點了點頭,斟酌道:“虛穀長老所言,大半不能接受,其實以弟子看來,都在一個問題上。”
“哦?說說。”
“關鍵在第一條,我們是否承認混沌仙界屬於道門。承認了這一條,後麵的都沒什麼可討論的,不承認這一條,談再多也沒有用。”
深秀道:“那以你隻見呢?”
性真回答:“弟子也沒想好,但弟子有個建議,不管怎麼討論,我們不能自己騙自己,事實就擺在我們麵前,混沌仙界是道門發現、道門開拓的,並且一直處於道門掌控之中。沒有這個認識,談什麼都是白談。”
深秀歎了口氣:“可虛穀不這麼看啊,偏生他的觀點,說出來的話,在我佛門是最得大家歡心的。”
性真道:“弟子也好,虛穀長老也好,我們的意見不重要,關鍵還是看各位大長老和首座的意見。”
深秀道:“可這次磋商,是由我們金針堂來操辦,我是首座,你是北堂長老,虛穀是西堂長老,如果我們三個人都沒法達成一致,印光大師和各位首座問起來,我們該怎麼回答?何況虛穀執掌的西堂主管的正是大明事務,繞不過去的。”
這個問題繞不過去,性真忽然岔開話題,道:“聽說首座您已經菩薩境圓滿了吧?不知首座何時能夠開意識界、得證佛陀位?”
深秀笑道:“這哪裡說得準,有時候就差這麼一線機緣,卻始終參不透。怎麼?嫌我這個首座沒證佛陀位,說話不算數?”
性真道:“您這修為也是精進啊,四十年連證菩薩境三智,當為弟子楷模。說起來,我們西堂上下那麼多執事僧,大家在首座的教誨下,各自有了破境機緣,實屬難得。比如以前的明覺,當年與我共事時還不如我,也現而今差不離趕上我了。整個西堂,四十年來輪換的人手怕也有五十多位了,除了虛穀長老外,人人都受益於首座良多。”
深秀大笑:“和我教誨不教誨有何相乾,關鍵還是你們自己的悟性。至於虛穀......”
忽而止住笑容,喃喃道:“虛穀從未破境?”
性真道:“當年來西堂的時候,是阿羅漢境第一觀智的欲界解脫智,弟子在他身邊為衣缽僧二十年,他依舊是欲界解脫智,弟子輾轉南堂、執掌北堂,他還是欲界解脫智。”
深秀怔怔看著性真,性真合十躬身,卻不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