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到這裡,梅玉庵也放開了,繼續隱晦的提點趙然:“您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是巨大的遺憾,我對此深有感觸。經曆過這份傷痛,我以為您是會支持我的。”
見趙然依舊無動於衷,終於咬牙道:“方丈,您和周雨墨的故事,需要我寫出來傳遍世間嗎?”
趙然這回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情,誰告訴你的?”
梅玉庵道:“致川告訴我的,我和他兩情相悅,無話不談!”
“你們到了什麼程度?”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趙然沉默片刻,覷著梅玉庵道:“你想用這件事要挾我?”
梅玉庵道:“您同意我和致川的親事,這件事就會永遠被我忘卻。”
“否則呢?”
“那個孩子姓周?為什麼不姓趙?”
聽完這句話,趙然直接向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梅玉庵急了,在後麵道:“明天就會刊登在幾乎所有期刊上!”
趙然笑了笑:“我很期待他們是不是敢登載出來,至於你,恐怕沒機會見到結果了。”
梅玉庵叫道:“我敢保證,陸元元不會嫁給致川!”
趙然停駐腳步,轉身回來,盯著梅玉庵,梅玉庵毫不畏懼直視趙然,咬著牙重重補充一句:“趙長老慎行,否則您一定會後悔的!”
一道衝擊忽然在梅玉庵腦海中炸響,梅玉庵頓時心神失守,整個人都呆住了,意識空白中有道柔和的聲音響起,循循善誘:“家和萬事興,有什麼不能解決呢?君山也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做了什麼,告訴我,大家一起幫你。”
梅玉庵意識模糊,喃喃道:“我給陸元元寄了封信。”
“不是飛符?什麼時候?寄到哪裡?”
“我沒有他的飛符印記。七天前以《君山筆記》編輯部名義發出的,寄往京師講法堂,走的是朝廷驛路。我還給致川留了封信在他的枕頭下,如果我有不測,告訴他是因為什麼。”
“還有彆的呢?給哪家期刊寫了文章?”
“編輯部還有六封信件,我做了退稿處理,如果下個月我不收回來,編輯部按退稿流程,退回《龍虎山》、《茅山》等六家期刊。”
回答完畢,在“睡吧”的催促聲中,梅玉庵不省人事。
趙然向古克薛道:“七天前發出的驛路傳信,給講法堂陸元元的,你看怎麼追回來?”
古克薛皺眉:“按驛程,應在渝府上船走水路。七日,應該還沒到渝府。我讓古大去,但需靈雁配合。”
趙然摘下自己“君山衛使”的腰牌,讓古大持牌去調南歸道人,又給了一張名帖:“如果需要,可向知府衙門投帖,何知府會配合。”
古克薛連忙趕去布置,趙然則親自前往《君山筆記》編輯部,走進餘致川的房間,在枕下見到一封信,打開看時,果然是梅玉庵所書。
梅玉庵在這封信裡說,她正在做一件能讓餘致川和她幸福的大事,如果餘致川閉關出來後見不到自己,說明自己已經死了,而凶手必是趙致然。
趙然頓感一陣後怕,如果剛才梅玉庵不撂狠話,或許真就把這封信給忽略過去了。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沒有彆的隱患,他吩咐編輯部副總編靈狼月影,讓他把所有退稿信件送到秋然居。
在如小山一般的信件中,趙然找到了六封準備按流程“退回”幾家期刊的信件,打開一看,無一例外,全是透露趙然在外有私生子的重大“消息”。
至於那封寄往京師的信,趙然希望古大能在渝府截住,否則就隻能讓兵部出手,動靜就大了許多。
古大對渝府的驛站不太熟悉,到了渝府後,直接到知府衙門投遞趙然的名帖,何知府是川省老官場,當年也參加過趙然組織的川西北抗旱指揮部,從龍安府知府任上轉遷渝府知府。
渝府是川省大府,向與都府並立,由龍安知府遷轉渝府的過程中,曾請陸致羽幫忙,求到趙然這裡,時任雞鳴觀方丈的趙然還向夏言寫過條子。他今日見是趙然的名帖,不敢怠慢,直接讓幕僚前往水驛坐鎮,一連等了兩天,這才將《君山筆記》編輯部發給京師講法堂的一封信件截獲。
古大向何知府表示感謝,何知府雙手亂擺,連道不敢,又說:“今日能見到古大法師,是下官的榮幸,下官身不由己,無旨不能離境,但將來古大法師若來渝府,一定知會一聲,下官必掃榻相應!”
辭彆何知府,古大乘雁趕回大君山複命,趙然心裡的一塊石頭這才落地。
拆開信件,趙然心情非常不好,梅玉庵竟是在信裡直接告訴陸元元,她和餘致川雖無雙修之名,卻有雙修之實,懇請陸元元成全。可想而知,這封信到了陸元元手上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不僅無法和德佑觀結成秦晉之好,樓觀的聲譽都將遭受重大挫折!
還是在關押梅玉庵的山中荒棄穀地,趙然再次見了梅玉庵,幾天的休息,梅玉庵已經從呆滯中恢複過來,雖然想不起來經曆了什麼,卻依稀知道自己似乎被趙長老整治了,目光中滿是痛恨,直勾勾瞪著這位“棒打鴛鴦”的趙長老。
“堂堂大君山,巍巍宗聖館,鼎鼎大名的趙致然大煉師,居然也會對我這麼一個弱女子動上手段,當真開眼了!既然如此,小女子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是那句話,同意我和致川的親事,一切都好,否則玉石俱焚!”
七封信件“啪”的落在梅玉庵膝前,梅玉庵低頭一看,頓時花容失色,歪坐在地上,臉如死灰。
趙然接過古大呈上的香茶,茶蓋在茶碗上輕輕搓了搓,吹去沸騰的熱氣,啜了兩口,緩緩道:“你很有心機,也很有手腕,果然是燈下黑,那麼久以來,我竟是忽略了,沒發現大君山裡還藏著你這麼一號人物!”
梅玉庵一言不發,呆呆望著身前,片刻之後忽然笑了:“哈哈哈哈,是我傻了,論心機、論手段,我哪裡及得上趙長老,我的確不該這麼做。可是我不這麼做,還有什麼彆的法子麼?我老老實實的懇求趙長老,趙長老會答應?彆說是我,致川懇求趙長老,趙長老會答應麼?”
趙然沉默,梅玉庵在地上又哭又笑:“趙長老,你能同意麼?我知道我在高攀,我知道我配不上致川,可為什麼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什麼錯?趙長老,你回答我,如果我有陸元元那樣的家世,我還用得著那麼多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