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看這名字,有點眼熟,問樓上:“這是哪來的?”
蓉娘道:“顯靈宮湯耀祖派人給你送來的,你自己看吧。”
顯靈宮屬於三清閣,聽蓉娘這麼一說,趙然似有所悟,連忙翻看,果如所想。
這本《金波會》,就是趙然在西夏興慶府創辦的金波會所搞出來的,看手上這一本的日期,是三天前所發,第一期,創刊號!
西夏在文化上一直孜孜不倦的向大明學習,趙然創辦《君山筆記》後,大明的期刊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由此也引發了西夏的跟風。
六年前,金波會所就跟風發行了一本名為《銀夏》的期刊,很是風靡了一陣。
但好景不長,國主李乾順在李至忠、李良輔兄弟的鼓動下,大力禁絕大明期刊的引入,禦史中丞費聽慶夏這次站在了帝黨一邊,如《銀夏》這樣的刊物,因為抨擊過李氏兄弟的保守,也同樣被查封了。
帝黨查封了後黨的刊物,後黨自然也就不能容許帝黨也發行刊物,兩派勢力的角逐之下,所有類似刊物全部被封禁,至此,在長達六年的時間裡,西夏沒有一本期刊印刷發行。
如此一來,自然是怨聲載道。
從去年開始,戒台寺、高台寺、天馬台寺等興慶大寺廟便積極協調,在他們的努力或者說施壓下,帝黨和後黨於今年三月終於達成妥協,恢複了期刊的發行,當然,大明的刊物依舊在被禁止之列。
西夏禁絕大明刊物,大明同樣也不會允許西夏刊物流入,趙然手中這本,是依舊在興慶樂不思蜀的白庚發回來的,隻在三清閣中流轉。
《金波會》的內容,很明顯有模仿《君山筆記》的影子在內,時評、信息、廣告、稗官野史、傳奇評話等等板塊都類似,不過是換個名字而已。
自從入職應天後,趙然便沒再過問西夏佛門事務,與明覺等天龍院僧人的交道,和白庚這位君山衛第一下屬的聯係,都移交給了東方禮,對西夏的變化、佛門的近況了解不多,幾乎可算一片空白。
因此,趙然饒有興致的翻閱一遍,兩次前往西夏的種種回憶又湧上心頭,興慶的大街小巷、金波湖的楊柳、王宮的紅牆、天龍院的講法堂、牛羊成群的牧場、四處可見的寺院......一幕一幕紛至遝來,一算時間,已經十多年過去,當真令人唏噓不已。
《金波會》中同樣有僧人破境的賀詞,並且因為時間較久,積攢較多,羅列名單比較長。
佛門講究眾生平等,不像道門期刊那樣從境界高者向下排序,而是按照破境時間的先後順序排列,從今年正月開始。排在第一位的,是今年正月初二破境的僧人,法號元會。
不僅是這個叫元會的僧人趙然不認識,整個正月破境的十三名僧人,趙然一個都不認識。看完正月的名單後,趙然已經搞清楚了《金波會》的祝賀規則,入比丘境以上者,才列名其上,這一關相當於道門的金丹修為,都是所謂的真正“踏入修行界”。
而且,對於每一境界裡僧人所領悟突破的“智”境,同樣沒有祝賀——境界太多,實在難以查證。
但在二月份的名單中,他看見了一個熟人,而且排在了第一位。
曲空寺明覺,二月初一破境,開舌識界,可稱阿羅漢。
明覺是趙然第一次入西夏開設金波會所時結識的天龍院金針堂執事,曾經當著他的麵兩次破境,一次是入比丘境,第二次是跟趙然談判移交玄慈虹體時,花一萬兩銀子買了趙然一副書法,由此再破比丘境第一觀智怖畏現起智。
之後,明覺主持佛門“民間交流團”至大君山參觀刷經寺舊址,因此從天龍院金針堂退出。
算下來已經八年沒和他聯係了,沒想到這廝竟然連悟比丘境後兩智,更於今年進入阿羅漢境。
入阿羅漢境的標誌是修成阿羅漢金身,修為水平大致在道門大法師和煉師之間,比大法師強,比煉師稍弱,屬於佛門修士的高階門檻。
明覺入了阿羅漢,也不知金針堂的另一位故識性真和尚,如今又是什麼境界?隻不過性真是天龍院金針堂西堂衣缽僧,屬於核心人員,他的修為肯定是無法核實、也不允許公開報道的吧。
再往下,趙然在五月份的破境名單中看見了另一個熟人,看見這個名字以及後麵的破境賀詞時,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這才確認。
大雷光寺住持覺遠,開舌識界,入阿羅漢境!
趙然頓時驚呆了。
還記得當年在大沼澤時初識覺遠,一僧一道都是修行界的螻蟻,渣渣一般的存在,趙然連入道都算不上,覺遠也僅僅剛入修行,不過是開了眼識,處於佛門修士最底層的和尚境,相當於道門的道士。
之後趙然做君山廟祝,在道士境的時候,覺遠的修為比他也強不了多少。
再之後,趙然出使西夏,當時是黃冠修為,覺遠也不過是個沙彌,開了耳識,和趙然相仿。
趙然當時認為,都是低階修行,所以快慢差彆顯不出來,真正入了金丹之後,修為進度才會有一個明顯的區分。
他現在是煉師境,原本以為覺遠能入比丘就不錯了,可誰想分彆十年之後,覺遠竟然不比他落後多少!
這麼個結果,讓趙然心情不是很舒暢。
但不舒暢歸不舒暢,人家的修為都見報了,總不會是假的吧,對此趙然分外好奇,當即飛符湯耀祖:“湯院使,《銀夏》我看過了,多謝湯院使。”
湯耀祖回複:“你可還是三清閣的人,君山衛的衛使,給你看這些東西不是應當的麼?何以言謝?”
趙然承認錯誤:“的確是我的不是,近幾年關心西夏事務少了些。對了,有個人能否請三清閣留意,儘量打探他的經曆。大雷光寺住持覺遠,二十年時間,從入修行一直破境為阿羅漢,是不是太快了?”
湯耀祖立刻問:“你確定這個覺遠二十年前剛入修行?”
趙然道:“很確定,如果此覺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覺遠的話——同樣是大雷光寺住持,應該不會有錯,那麼我可以告訴湯院使,當年我和他還鬥過一場,就在大沼澤。”
湯耀祖回複:“的確需要關注了,我會告知西堂東方禮,重點搜尋他的資料。”
說完覺遠的事,趙然繼續往下看,之後他終於看到了一行消息:
太慈寺方丈玄生大師,於六月初六航渡彼岸,六識全開,證就佛陀位,普天同賀,恭祝玄生佛陀福生無量!
趙然捧著《銀夏》一時間恍惚起來,西夏再次補齊了五佛陀,或許,這就是三清閣轉來這份刊物裡,真正想通傳的內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