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然出關,裴中澤猶豫著問:“趙師弟,破境入黃冠了?”
趙然點點頭:“入黃冠了。”想了想,問:“你們都還沒走啊,那個……我閉關幾天了?”
蓉娘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趙然感慨道:“一個月啊?那麼久……果然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見蓉娘搖頭,趙然小心翼翼問:“不可能是一年吧?……莫非是十天?嗬嗬,看來我還是很有天賦的……”
蓉娘歎了口氣:“如果我告訴你,你隻閉關了一個時辰就破境了,你會信麼?算了,連我都不信……”
趙然:“……你彆騙我……”
道門修士破境不比佛門,佛門講究“悟性”,所以經常出現一個佛門修士十多年沒有機緣,忽然之間頓悟破境的情況。
道門修士也注重體悟,但頓悟的情況極少出現,往往需要閉關很長時間,才能將身體調整好,通過功法的運轉,讓氣海內的狀況出現更上一層的進化,從而進入全新的修煉境界。
周雨墨破境黃冠時,就在問心崖閉關了小半年,當然,之所以閉關那麼久,也有心境上出了問題的緣故。
江騰鶴破煉師境時,閉關了三個月,這個屬於正常。
蓉娘上個月成功破境黃冠,她閉關的時間是兩個月。
諸蒙破境入羽士的時候,閉關一個多月。
至於玉皇閣上的東方禮,到現在一年半了,還在閉關之中,這個屬於比較慘的……
當然也有特殊例外,比如眼前站著的裴中澤,就是趙然眼睜睜看著,睡了幾天就破境的。那是被寶瓶僧折騰了不知多久,才折騰出來的結果。
從這一點來看,裴中澤有點類似於在興慶府時那個要拿趙然“證道”的端木憤青,那個瘋子破境的辦法就是折磨自己,與常人不可同日而語。
那麼趙然自己呢?
他在玉皇閣頂破境入羽士的時候,隻用了三天。當時蔡師叔、東方敬和東方禮等人都感到很驚異,把這一情況歸諸於趙然“資質絕佳”。當時這幾位還在歎息,說若不是趙然根骨不行,他絕對會成為川省道門修士中的一大妖孽。
按照常理,趙然三天破境入羽士,那麼入黃冠怎麼也要比三天更久。但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一共隻用了一個時辰。
今夜的君山廟晚宴,主角本來是蓉娘,但趙然卻硬生生搶戲,還連搶三回。一次是衝上去講話出醜,第二次是越級戰勝杜星衍,第三次是一個時辰破境入黃冠。
趙然對此很是抱歉:“蓉娘,對不住了,我不是有意的……”
蓉娘對此的回複是,給了趙然一個白眼。
於是酒宴繼續,主題也做了適當調整,加了一個慶賀趙廟祝成功破境的內容。
但趙然卻沒有收到什麼賀禮,他雖然暗示了幾次,總是無人接他的話,甚至賀宴雖說加入了恭喜他破境的題目,卻沒什麼人當真,大家依然以恭賀蓉娘為主,讓他略感鬱悶,暗道同樣是破境,怎麼待遇上的差彆就那麼大呢?
過了兩天,這幫修士們開始陸續離開,趙然便一個一個送彆。
最先離去的是東方敬和蓉娘邀請而來、卻和趙然並不熟悉的十幾位修士,前後兩天工夫,便一一返鄉。他們本為蓉娘破境黃冠前來參逢賀宴,卻不想見識到趙然搶戲的一幕幕場景,均感不虛此行。
其中好幾個修士,如播州仙霞館道門行走成致承,還有來自烏蒙羅金山的散修——道號相當惡俗的逍遙道人等等,都主動和趙然交換了飛符,誠邀趙然前往他們各自的山門做客。
屠夫和沈財主也向趙然告辭,這哥倆在賀宴中聽一位川邊來的散修提起,說是與吐蕃交界的錦屏山中,生長著一種尺許長的黃背大蜈,肉質極其甜美,哥倆準備結伴前往,品嘗品嘗這種美食。
裴中澤辭行的時候,臉上神情中似乎藏著幾許興奮,他向趙然道:“愚兄這次來君山,本打算在師弟你這裡待上些日子,說說話、散散心,可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趙然瞧他那模樣,似乎遇到了什麼喜事,於是道:“我觀師兄印堂發亮,神完氣足,莫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裴中澤哈哈一笑:“趙師弟還懂看相?哈哈,你說的沒錯,也算師兄我的一樁機緣。前日師弟你破境時,隱隱傳出風雷之聲,當時便有所感,有些問題,這兩天越想越通透,因此,我打算立刻返回慶雲山閉關,或許破境之機就在眼前。”
趙然無語,這段時間總有人在他麵前證道破境,什麼時候破境變得如此輕鬆寫意了?
“那師兄你還當潼川府的道門行走嗎?”
“去年就不當了,換了一位師兄。”
趙然有些遺憾:“我剛入黃冠,正想著回華雲山要個道門行走的職司來做,師兄不打算和我一起斬妖除魔嗎?”
裴中澤搖頭:“哪裡有那麼多妖魔可除的?總是忙前奔後去處理散修那些家長裡短的破事,煩都要煩死。等你做了道門行走就知道了,老實一些的還能接受你的調解,遇到炸刺的,人家直接鬨上山門去告狀。”
趙然一聽就笑了:“聽著似乎有點意思。”
裴中澤道:“或許適合你也說不定,但我是耐不住的。那回頭告訴我,我把我們慶雲館的孫師兄給你引薦引薦,行走之時可以互為奧援、相互照應。”
“多謝裴師兄…”想了想,忽問:“師兄和你們潼川府的那個景致摩認識麼?”
裴中澤愣了愣:“我們潼川府景壽宮那個監院?認識啊,我為潼川府行走時,打過幾次交道。你有事要找他?我倒是可以代為引薦……”
趙然搖頭:“我和他有過節……師兄手上有沒有他的把柄?或是他犯不法事的證據?傳聞也行。”
裴中澤沉吟道:“此人風評還不錯,做事也算謹慎,倒沒聽說過有何不法……要不要我幫你們牽個線調和調和?
趙然歎了口氣:“死仇啊,沒法調解的。”
裴中澤忙問究竟,趙然將事情簡略說了,然後道:“裴師兄有得到什麼消息的話就麻煩隻會我一聲吧,不著急。”
點了點頭,裴中澤道:“我記下來,但你也要謹慎,一府監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不僅全省震動,天下都會震動。就像上次你們龍安府張監院遇刺案,至今仍在廬山總觀有案宗,每年都要過問。”
這是在提醒趙然,一府監院不是小人物,切切不要魯莽行事。
趙然道:“放心吧,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