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詠滿腦子都是充滿魔性的‘29、39,通通通通29、39甩賣了’。
這年頭廠子倒閉很正常,無數的下崗工人,每個地方都有廠子倒閉或者廠子被吞並的,這樣的錄音放出來,是一定會有人相信的。
王詠還從沒見過有人是這樣給自己店鋪打廣告的。
他恍恍惚惚的看著一本正經在那裡錄廣告的江檸,那是他手下的暢銷書作者,為什麼她會想出如此俗不可耐的廣告詞?
王詠想不通,但大受震撼。
他聽著錄音機裡富有節奏感仿佛可以洗腦一樣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她:“那……你這麼說江南製衣廠的廠長會不會不太好?”
江檸歪頭迷惑的想了一瞬:“有這個製衣廠嗎?”
王詠也驚了:“沒有嗎?”
江檸還真不知道有沒有,隻知道有個江南皮革廠。
“你……你錄這個是為了放在店鋪裡放?”他指指錄音機,又指指喇叭。
江檸點頭:“隻在周末放一放,工作日就不放了。”
這裡因為距離兩所學校有百十米,喇叭放出來的聲音並不會吵到兩個高中的學生,而且這個喇叭也不是音響,能夠達到擴音的效果很有限,但她還是決定隻在周末放一放。
周日高二高三學生放假,江檸和王詠二人在店鋪裡,一邊往晾衣杆上掛衣服,一邊開著喇叭,將錄音機對著喇叭,很快,因周日學生可以出校門,而尚算熱鬨的街上,遠遠的就能聽到一陣十分有節奏的‘江南製衣廠江南製衣廠,倒閉了!倒閉了!’,聽到聲音的人,都不由好奇的往那邊看去,想知道那邊在放什麼。
走的越近,聲音聽得越清晰,很快,她們就聽到一些重點詞語:江南製衣廠倒閉了,衣服大清倉,原價一百多兩百多三百多的衣服,現在統統二十九、三十九,且是棉衣棉襖羽絨服。
這年頭的服裝店,因為做生意的人少,又是個新舊過渡期,加上港台電視劇在內地播出所帶來的影響,九十年代的人都開始追求時髦,也因為價格不透明,導致賣衣服的人喊價都往一百多喊,很多樸素的老百姓不敢還價,或者說不會還價,一件棉衣、棉襖要七八十塊錢,甚至一百多塊錢的都有。
賣衣服的人喊價都亂喊。
這時候人們一個月工資也才一百多塊錢,多的也就兩三百。
會砍價的還好,知道要對半砍,還能再砍,可很多不會砍價的年輕人老實人,就隻能被宰。
現在聽到什麼棉衣、棉襖通通二十九,三十九,就忙走進來看看。
這一看就是新開的鋪子地上的包裹裡還有許多沒拆的衣服呢。
江檸早已脫下了身上已經穿小的薄棉襖,換上了店裡的衣服。
她在給自己挑選衣服時,條件反射的就想挑以黑白灰咖色為主的純色衣服,想把自己往穩重裡打扮,突然想到,自己已經不是體~製~內~乾~部了,她現在隻是個十幾歲的高中生,沒有必要把
自己打扮的太老氣橫秋。
當然,也不能花裡胡哨,學校不給學生往花裡胡哨打扮。
恰好看到一個小碼的明黃色毛衣,江檸拉開簾子,去裡麵換上,下身穿著條普通的淺藍色牛仔褲,牛仔褲有點大,王詠說她可以配一條腰帶。
這年頭特彆流行係腰帶,尤其流行把上衣都卡在褲子裡,褲子的腰拎的高高的,中間係一條寬皮帶。
這樣穿也確實很修飾身形。
學校旁邊的雜貨鋪裡就有賣腰帶的,這些天王詠經常在這附近逛,對這條街有哪些東西都熟了,邁開腿,小跑著去雜貨鋪裡買了跟腰帶回來,給江檸係上。
這段時間,她身高往上躥了一大截,依然很瘦,在軍訓之前,她把自己的頭發剪成了寸頭,現在已經長出來一些,白淨的麵龐上,五官精致立體,眉目清冷,明明隻是個瘦瘦巴巴沒長開的小丫頭,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酷酷的氣質。
最普通的腰帶,係在江檸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明黃色毛衣和牛仔褲的撞色太亮眼,還是江檸本身就生的好看,明明普普通通的衣服,卻給江檸穿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出來。
就像……就像畫報上的明星。
服裝廠被壓下來的貨,一般要麼是最大碼和最小碼最多,江檸的這批貨,王詠叔叔還是挑過的,沒有全給她最大碼或是最小碼,而是各種尺碼都給她備齊全了,可還是最大碼和最小碼比較多。
江檸此時身上穿的就是最小碼的衣服,她給自己挑了雙平跟的小皮鞋。
原本穿著完全不合身,打著補丁的破衣服的小姑娘,換了一身衣服後,宛如脫胎換骨一般。
看的王詠忍不住往頭上撓了撓,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現在灣灣非常著名的美女作家,這要是把檸萌此刻的樣子拍下來,作為她作品的封麵唻宣傳,檸萌書的銷量應該還會再漲一大截吧?
他搖搖頭,又把自己這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檸萌還是個在學校裡讀書的高中生,這樣的宣傳方式並不適合她。
“怎麼樣?”江檸轉了轉身,讓王詠看看她這一身的搭配:“搭配的還行吧?”
換了衣服出來,江檸才發現,店鋪裡忘記準備鏡子了,回頭還要去買個鏡子。
被門口‘廠長和小姨子跑路了’的廣告聲音吸引來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換好衣服出來的江檸,當下就指著江檸身上的衣服問:“老板,你妹妹身上這套衣服怎麼賣?”
牆上已經貼了許多大大的紙張,上麵用黑色的粗筆寫了價格,王詠就照著念:“外套三十九,毛衣、牛仔褲二十九。”
這個價格,比街中心那些動不動開價就是一百多八、九十的店鋪,便宜太多了。
可她們還是習慣性的問:“老板,還能再便宜點嗎?”
江檸穿著全新的衣服,過去掛衣服,一邊指著牆上大大的價格紙說:“明碼標價,不還價的。”
“老板,你給我便宜十塊錢,這衣服我就要了。”進來的嫂子說。
“
給你便宜十塊錢,那我不賺你的錢,還虧錢。()”江檸說的是實話,在刨除了房租、郵費、衣服的成本費,她隻在每件衣服的成本價上,加了八到十二塊錢左右,打的就是一個薄利多銷,讓江爺爺在這裡,隻需要收錢,掛衣服,給彆人取個衣服尺碼就行,剩下的都不用他去操心。
進來的大姐跟江檸磨了二十多分鐘,又是讓江檸幫她試衣服,又是嫌棄的挑三揀四,知道江檸這裡確實是不講價後,最終選了一件小碼的衣服,咬咬牙還是買了。
她覺得,她女兒穿上這件棉衣,一定和老板的妹妹一樣好看。
之前她在街中心那裡看上一件和這個差不多的棉衣,還沒這個好看,開價就要一百,她還到五十塊都不賣。
人家當然不會賣,街中心的鋪子房租本就比這裡高多了,她們每次進貨都要自己親自往深市跑,拿到的也不是一手貨源,成本價就比江檸要高一些,加上路上的路費、住宿費,各種費用,成本本來就比江檸這個高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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