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荷在房中清點錢財。說到底她還是有些怕的,她怕自己賭輸了,會丟了命,怕自己死了護不住兒子。
怕她走後,她兒子受儘欺淩。
裴玄之一旦回來,她必死無疑。虎兒還小對那件事情不知,又是裴家血脈。或許會因為她被連累,但應該不至於送命。
最多就和她夫君裴慎當年一樣,送到鄉下莊子教養,又或者直接送到千裡之外的水鄉。
她要做兩個打算,一是自己死後,這孩子不用為錢才憂愁,二是要留下足夠信任的人,照顧他健康長大。
就如同當初婆母留下湯婆子照顧她夫君一樣,她也要留一個足夠信任的人照顧他。
她做了很多打算,那日從公主府回府後,她就立馬寫了信讓人送去水鄉。拖那邊夫君生前信得過的朋友,在她去世後照拂一二。她寫的含糊不清,隻道:“弟妹命薄,幼子還小,望義兄多念。”
她不信裴府裡的任何人,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們母子和裴玄之起了衝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裴玄之身邊,指責她…
她是存了死誌的,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她將自己與夫君,還有婆母留下來的東西一一清點,不是她的她不要,她想爭的爭不到,也不在強求。
等做完這些,她將湯婆子叫到跟前,與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問她夫君小時候,在鄉下莊子過的是什麼日子,去了水鄉又是什麼日子。
兩人說了很多,湯婆子越說越高興。但隨後眼淚就掉下來了,因她想起了那位的早亡。
“夫人是想主君了?”
“瞧我這婆子說的是什麼話,夫人就是想主君了,我也想主君了。”
“婆婆,我代小虎叫您一聲婆婆。您這些年辛苦了,接下來幾年還要再辛苦辛苦您。”她握著她的手,從自己的手上取下金手鐲,戴在她手上。
湯婆子看著這幕,又看著這手鐲立馬搖頭:“使不得使不得,夫人這是做什麼。”
“照顧主君的孩子,本就是我的職責,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湯婆是個心細的人,她察覺出有哪裡不對,但卻有些想不明白那裡出了問題。
“我送你的,收著便好。”她強硬的將鐲子套在她手上,語氣也嚴肅了些。見她這樣,湯婆子也隻能收下。
卻也是這時,有人來報:“夫人,你昨日請的先生到了。”
因小虎到了相看開蒙先生的歲數,玉荷近段時間派人出門打聽了許多先生,也讓人聯係了幾位先生,不過最後來的隻有那麼一位。
倒不是他們不願意,而是不合適。
因為家中沒有男人,孩子受不了熏陶,玉荷就想著請一個先生來家中住,也專門教學。
這樣的方法還是隔壁的伯爵夫人教的,玉荷覺得很有道理,便采納了這一方法。
“我知道了,你讓他在翠竹園等我。”
“是,夫人。”
既然是給孩子找老師,玉荷自然將孩子也
帶上,現在是午後日頭逐漸西下,天氣不再那麼炎熱。
她牽著小家夥的手,帶著他往前走。樹影婆娑間,細碎的光撒下落在他們身上。小家夥現在還小,正是什麼都好奇的年紀,不是抓路邊的花,就是抓蝴蝶。
小小的胖手,看到什麼抓什麼,看到什麼往嘴裡塞什麼。如果不是玉荷手快,那一朵大紅花就要被他塞進嘴裡。
這是荷花茂盛季節,水中的荷花開得很美,粉粉嫩嫩中夾雜著幾朵白。玉荷很喜歡和水有關係的東西,那總會讓她聯想到小時候父母還在的日子。
她不是沒人愛,她有人愛的,她的父母愛她,她的丈夫愛她。
等蓮花謝了,就會長出蓮蓬,蓮蓬曬乾可以泡水去熱,也可以平心靜氣。一想到蓮蓬,玉荷就想到蓮藕,不過這不是吃蓮藕的季節,倒是吃藕帶的季節。
不管是清炒,還是用泡椒醃製,都很鮮脆。她對身邊的丫頭說兩句,便有人去組織挖藕帶。
裴家很大,大的離譜,每個院落之間都被小橋流水,綠樹隔開。想要去她說的翠竹園還有一小段路,因那裡屬於前院,而他現在待的地方是後院。
走著走著小家夥懶了,累了,不乾了。他知道娘親不會抱他,便靠近一旁的綠兒,用著一張可憐巴巴的小臉對她撒嬌,要抱抱。
綠兒想抱,但看著自己夫人那張冷臉,也是愛莫能助。她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輕哄道:“快到了,小虎少爺。”
“不要,要抱抱。走不動了,要抱抱。”大家都不抱他,不哄著他,小家夥便立馬鬨了起來。
如果是以前,玉荷一定會慣著他,立馬讓人把他抱起來。又或者自己趕緊去抱他,哄著他,給他糖吃。
可今天,她不願意哄了,她也不能再繼續嬌慣他。玉荷很沒有把握,她一直在心中祈禱,祈禱那個人死了。
可死與不死,都不在她的掌控中。她也沒辦法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她隻知道,他回來了她就要死,她保護不了這個孩子。
也沒辦法一直照顧他,等她死後,也沒有人真的能所有事情都順著他。所以在僅剩的時間裡她想讓他學會不要任性,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是她。
“沒有人會抱你,乖一些,趕緊起來。”
“不要,不要。”就像是接受不了母親的拒絕,小家夥一屁股坐在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