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瓦爾族濫用能力,世界仍然對他們隱瞞了很多信息,瓦爾族的大巫知道傳承後會擁有記憶和能力,但在最後的時刻來臨之前,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繼承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
時寒黎沒有從記憶裡看到阿依蘇是否知道了這種能力,她看不到自己死後發生的事情,世界解答了她這個疑問。
“我沒有告訴她。你那時候太弱了,即使燃燒了自己的靈魂也沒有用,反而會影響到你的轉世,我就沒有說,那時候我已經做好了世界毀滅的準備。”世界說,“這也是為什麼埃索告訴你瓦爾族是世界和災難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線,因為隻有傳承才能獲得這種力量,隻是自從傳承開始以來,還沒有用到這種力量的危機,以及能夠駕馭這種力量的人。現在是時候了。”
“你相信我能夠駕馭麼?”
“你不能麼?”
“我必須能。”
在離開傳承空間之前,時寒黎問了世界她最後想知道的問題。
“那本我沒有看完的書,在你推演的未來中,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你的殘魂根本不能承擔起這種責任,所以最後世界毀滅了。”世界說,“所有人全都死了,整個世界都爆炸了,2237號世界裡的人到現在還在罵我。”
時寒黎微微勾了下嘴角。
《末日無路》,現在想來,世界一早就給讀者劇透了。
“最後一個問題。”她說,“你為什麼選擇白元槐做主視角?”
“其實我寫了很多人做主視角的,白元槐,李慕玉,江逾,宇文姚迦,隻是你先看到的是白元槐的,我就把其他的抹去了。”世界說,“在這個世界中,他們每個人都是主角,也是我寄予厚望的人類。”
“原來隻是巧合啊。”時寒黎說,“那我就不用擔心萬一白元槐死了,這個世界會自動崩塌了。”
世界卡殼了一下,“我沒想到你還擔心這種問題。”
“既然是通過小說途徑了解的這個世界,會擔心小說常見設定不是很正常麼。”
麵前出現了一閃發光的門,時寒黎大步朝那邊走去,就像她堅定地走向她的任何目標那樣,從來不會回頭。
“祝你好運,諾婭大巫。”
隨著世界的聲音落下,時寒黎走出了大門,一陣天旋地轉後,她重新站在了啟世之書的麵前。
之前還空無一字的石書上現在刻滿玄奧的圖案,時寒黎看不懂,但能夠直接理解它們的意思。
她抬頭看向四周,此時陪伴她的就隻有幽明的火光以及注視著她的巨獸壁畫,沒有了阿依蘇的身影。
時寒黎麵無表情地垂下頭,感受著體內多出來的,陌生的力量,她的指尖輕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手抱住了自己。
這是從媽媽身上傳承來的力量,她抱了自己一下,就像抱住了無法碰觸到的母親。
屬於她私人情緒宣泄的時間隻有這短短的秒,秒鐘之後她乾脆地轉身,大步沿著冰梯向下,走向屬於她的戰場。
再次從石門中出來,程揚不見了,之前的瓦爾人還等在這裡,殷九辭也坐在原來的角落,似乎一直都沒有動過,看到時寒黎出來,所有人立刻抬起頭來,殷九辭一下子站起了身。
埃索望著時寒黎,蒼老的眼睛裡溢出激動的淚水,他跪下去,對時寒黎深深地匍匐。
“傳承成功了,您就是新的大巫,請大巫明示我們前行的方向!”
“請大巫明示我們前行的方向!”
“不要圍在這裡,去安全的地方待著。”時寒黎說,“埃索留下,其他人全部離開,所有人。”
時寒黎望著動搖的烏圖和勒尼,加重了語氣。
大巫的決定毋庸置疑,大家相互看看,紛紛恭敬地退去,烏圖臨走前還在擔心地看著時寒黎,時寒黎麵色平淡,沒有看向任何人,隻是在瓦爾人都離開之後,她將目光轉向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向前走來的殷九辭。
在時寒黎說話之前,殷九辭搶先開口:“除非你把我打死,不然我不離開你。”
“本來也沒指望你會聽話。”時寒黎說,“距離我上次進去又過去了多久?”
殷九辭眼神微不可查地柔和一瞬,“你第一次進去用了五天,抱著那個身體進去又過了天。”
天,暴怒是和災厄同一等級的東西,按照之前災厄的威力,天過去,苔原城……
時寒黎讓自己冷靜下來,埃索的聲音傳來:“大巫,不知道諾婭的身體……”
“融合了。”時寒黎看向他,“你之前就有感覺吧,我就是諾婭。”
殷九辭的呼吸凝滯住了,埃索眼中閃過一道明亮的光,他深吸口氣,“直到您親口說出這個定論之前,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那麼那具身體已經消失了,是麼?”
時寒黎點點頭,“苔原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隻是苔原城,在世界各地都出現了異獸肆虐的跡象,人類除了狼狽地躲藏,沒有任何辦法。苔原城這邊江家主還沒有放棄,但我想凶多吉少。”埃索歎息,“之前和大巫一起來的另一個年輕人也前去支援了,但是麵對這種級彆的危難,個體的力量也隻是杯水車薪。”
這是時寒黎預料中的情況,她沉思著看向殷九辭。
殷九辭在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都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埃索說:“之前我們收到多方來的信息,讓這位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裡,不要出去。”
時寒黎能夠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正如埃索所說,現在的危機已經不是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能夠影響得了的了,人類已經被逼到壁虎斷尾的境地,與其讓殷九辭出去送死,不如儘力讓他活下去,隻要他不死,萬一未來還有能活下來的人,他就是人類對抗病毒的希望。
現在的中心基地,恐怕已經提前啟動冷凍艙計劃了吧,這樣也好,起碼在她的計劃實施之前,能儘可能多地保留下來一些人。
埃索擔憂地說:“大巫,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上蒼是否給了您新的啟示?”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已經有計劃了。”殷九辭突然開口,“既然你就是諾婭,那預言中的女孩板上釘釘就是你了吧,你要去做什麼?把自己燒死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袖子底下的手指尖在強烈地顫抖著,證明他的情緒和表麵上的冷靜一點都不沾邊。
時寒黎轉過身子,正視著殷九辭。
殷九辭被她的眼睛懾住了,如同被下了蠱一樣怔然地看著她,忽然他目光一厲,用最大的力氣打了自己一巴掌,將自己生生從這雙魅惑的眼睛裡拔出來。
他驚恐地向後退去,臉色蒼白,就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他望著時寒黎,一瞬間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狂怒,然後又倏然虛弱下來,聲音微弱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你……對我用精神控製。”他不可置信,又一字一頓,“你知道我對你毫不設防,卻要用這種手段來控製我,你想讓我做什麼?把我弄暈然後放你自己出去拚命麼?”
他心中湧動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濃烈得要將他淹沒的悲哀,他本來就沒有辦法抵抗時寒黎,時寒黎還要利用他對她的信任,如果不是在他心中時寒黎的安危超脫一切,他剛才已經中招了。
麵對他的質問,時寒黎垂了下眼睛。
殷九辭完全猜中了她的意圖,一擊不成,想把殷九辭摘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埃索敏銳地察覺到這不是他應該停留的場合,他對時寒黎躬身示意,然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耳室,腳步快得甚至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時間不多,時寒黎就很直接:“他們的決策是對的,你應該留下來。”
“你明明知道我是因為什麼留在這裡,又因為什麼想要出去。”殷九辭啞聲說,“現在一切都被挑明了,我瞞不了你,你也瞞不過我,我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殘忍麼?在感情方麵時寒黎還是個新手,她不明白為什麼想讓殷九辭活下去這件事會被冠上這種形容詞,她難得無措地抿了下唇,說:“你很重要,你應該活下去。”
殷九辭喉結動了一下,他眼眶泛紅,咽下了一絲嘶啞的哂笑。
“你不覺得這句話很耳熟麼?曾經是不是有人這麼勸過你?你聽了麼?為什麼沒聽?”他聲聲緊逼,卻不敢靠近時寒黎,他害怕對方會直接把他打暈,“你想救許多人是你的執著,我隻想救一個人的執著就該被踐踏麼?我甚至都不攔你,我隻是想親眼看著你,我不想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你的死訊!隻是這樣而已……都不可以麼?”
“殷九辭。”
時寒黎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又突兀地沉默下去。
她什麼都沒說,然而看著她的神色,殷九辭忽然明白了。
他睜大雙眼,臉色煞白,神色間流露出偌大的恐懼。
“所以還是沒有其他的辦法,是不是?即使你接受了這該死的傳承,你得出來的結論還是要自我獻祭,是不是?”
時寒黎低聲說:“不是獻祭。”
“總之是不是讓你必須去死!”
殷九辭突然爆發了,他渾身都在發抖,雙眼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