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不要靠近我!”
看到殷九辭靠近,殷憐夢發出驚恐的尖叫,她迅速向後退了幾步,背部重重地抵在了台階上,退無可退之際她麵容扭曲,將手腳都縮了起來,仿佛唯恐沾到了什麼肮臟的東西。
殷九辭的表情一點點地涼薄下來,他眼裡的惡意消失了,望著殷憐夢的目光隻有諷刺。
“真是好愛我。”他說。
這個消息驚呆的不隻是殷憐夢,還沒有離開的江家人全都震驚地望著殷九辭,雖然沒有殷憐夢那麼直接,但也緩緩地向後退去。
江逾眼中也有震驚一閃而過,他沒有後退,反而上前站到殷九辭麵前,凝重地問:“你被感染了?”
那場浩劫之後剛剛勉強恢複部分通訊不久,很多消息都沒來得及傳出去,殷九辭被感染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積極意味的消息,外麵的人基本都還不知道,江逾也不知道。
殷九辭對上他的眼睛,他看到江逾在找他感染的證明,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
而江逾的問題也驚醒了殷憐夢,她站起來,仍然不敢靠近殷九辭,隻是遠遠地說:“對……你這麼會被感染呢?你在中心基地應該是保護級最優先的那些人才對,就算發生再嚴重的事,他們怎麼會讓你感染?你是不是為了騙我才故意這麼說,我真的被你嚇到了。”
“故意為了騙你而編造一個謊言?你還不配。”殷九辭已經完全不想再和她多浪費一句口舌,連看也沒看她灰敗下來的臉。
江逾從他的態度中得到了答案,神色一時變得複雜。
這時旁邊出現異樣的聲音,有人顧不得時寒黎在這裡,大著膽子說:“家主,我們基地曆來對次生物都是零容忍,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可萬萬不能在這時候放鬆警惕,讓次生物在我們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啊!”
時寒黎側眸,準確無誤地盯住了那個說話的人,正是剛才從會議室裡出來的其中一個。
她目如寒刃,那人當即被震懾,但他還是堅決地說:“哪怕你們今天殺了我,我也要說,隻要有一個次生物放進來,其他次生物也就沒有了驅逐的理由,特例不可以開!沒人知道次生物會什麼時候發狂,我們必須為整個基地的居民負責!”
聽著這種言論,殷九辭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殷憐夢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張開嘴唇似乎要說什麼,但還是沉默下來。
不知道她是想附和彆人,想要將已經變成次生物的兒子趕出江家堡,還是想要為兒子求情讓他留下來,無論是什麼,她都沒有說,就隻是沉默地看著其他人攻訐殷九辭。
江逾擰起眉,他剛要說什麼,殷九辭搶在他前麵開口,聲音充滿厭倦。
“這麼多年了,這裡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難以想象你是怎麼忍受了這麼多年。”
江逾苦笑一下,卻沒有反駁。
“出發吧。”他說,“飛機到了。”
時寒黎向樓裡看了一眼,程揚立刻嗖的一下躥到了她身邊。他也早就下來了,隻是這件事和時寒黎沒關係,他就一直躲在樓裡看著,現在收到時寒黎的信號,他一馬當先就衝了出來。
“其實可以不用出來,因為我們還得回去。”江逾微笑,“是我的私人直升機,上機地點就在我的房間門上麵。”
程揚:“……江哥壕氣。”
江逾回頭詢問地看向時寒黎,時寒黎一語不發地轉頭進樓,其他三人都跟在她後麵,他們走過靜默的人群,沒有在意任何一個人的眼光。
江逾親自擔任直升機駕駛員,他們在緋紅的夜色中起飛,奔向未知的命運。
巨大的渦輪在頭頂飛速旋轉,發出嘈雜的雜音,飛機內每個人都戴著頭戴式耳機,程揚大聲說:“江哥,沒想到你連直升機都會開!”
江逾說:“飛行類我隻會開直升機,因為開直升機能讓我感受到自由呼吸,這是其他任何交通工具都不能給我的感覺。”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程揚“咦”了一聲:“你總是這麼沉穩溫柔,給我一種你天生就這樣的感覺,不過就你家這環境,不發泄一下的話還真讓人受不了。”
“我也是有叛逆情懷的,隻是身為繼承人,我從小能做的選擇就不多。”江逾就笑,“開直升機是我能做的最出格的事了,我很喜歡類似的運動,比如滑翔翼,跳傘,蹦極之類的,不過我做這些有限製,在末世之前我不能經常玩。”
時寒黎在看著下方,在來苔原城的路上她就體會到為什麼宿星大陸的彆名是“荒蕪大陸”,大片大片的白色領域渺無人煙,能讓人類居住的地方麵積很小,而他們現在繼續向北深入,雪原漸漸地少了,更多的是佇立在大地上的蒼茫雪山,它們如同沉默的巨人,守護著這片大陸成千上萬年。
她聽到程揚很誠實的聲音:“哥,我很想有同理心地安慰你幾句,但是看過你的家庭條件之後,這同理心我發揮不出來。”
江逾大笑:“你說得對,我得到的是大半個世界的財富,而相對應的付出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自由,這如果還想讓人同情,大概是我想挨打。”
烏圖沒有參與談話,作為一個普通人這種直升機帶來的反應太大了,他靠在時寒黎身上,全力對抗著耳朵裡的嗡鳴。
殷九辭一直皺著眉思考著什麼,他問江逾:“江家和瓦爾族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是守護者的關係。”江逾說,“瓦爾族把他們積攢的財富交給我們,我們為瓦爾族提供隱居的掩護,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江柏城那種人居然拿到了權利也會遵循義務?如果你們不遵守諾言,會有代價。”殷九辭肯定地說。
“的確會有代價,這裡麵的因果很嚴重,聽說有江家的祖先動了貪心,試圖用瓦爾族的消息去交換更多的榮華富貴,結果他不但沒能把話說出來,還當場口舌生瘡,全身潰爛而死。”江逾說,“我們到祈望山了。”
此時天色將亮,晨光,月光,極光以及紅色的天幕映照在一座巍峨的雪山之上,仿佛神明降臨,似詭譎又似聖潔。
這座雪山比其他的都要高,即使在直升機上都還隻在它的半山腰,隔著很遠就能體會到它的龐大和威嚴,終年不化的積雪覆蓋在它身上,對人類彰顯著自然的威能,那樣不可接近。
“這就是祈望山啊……”程揚被這種威嚴感震撼了。
時寒黎問:“它很有名麼?”
“這是全世界的最高山峰,地處無人禁區,聽說上麵有沉睡的神,凡人靠近就是冒犯神明,會給全世界帶來災害。”殷九辭說,“現在看來,這也是你們故意放出的消息吧。”
“雖然的確是江家祖先放出的消息,但這裡是瓦爾族的棲息地,要說是有神明沉睡,也不算是說慌。”江逾說。
“而且因為沒人能靠近,所以關於這座山的傳說有很多。”程揚說,“姐姐你居然不知道嗎?那你應該也不知道它為什麼叫祈望山,因為傳說隻要有人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爬上去,並且三步一叩頭,就能達成任何願望。”
聽到這裡,時寒黎終於意識到哪裡感覺不對了:“以前沒有飛機的時候也就算了,科技社會裡還沒有人能接近這裡麼?”
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根據她這段時間門的觀察,人類並不是彆人說危險就畏縮不前的物種,何況還有能完成願望這種誘/惑在前麵勾著,哪怕不是當權者,也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她剛問出來,忽然機身劇烈地一震,然後飛機整個向下墜去,時寒黎一手護住烏圖,一手抓住安全扶手,已經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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