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家的財富和地位,曆代娶妻嫁人就沒有找醜的,因此容貌基因分外優良,這個叔叔雖然沒有殷九辭高,但也是容貌俊秀,人近中年也沒有發福,看起來風度翩翩。
隻不過這份偏偏風度在殷九辭劈頭蓋臉的一頓懟之後化成了豬肝色的臉。
身處這個位置,坐擁那麼巨大的財富,早就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他們說話了,彆說忤逆,就連稍微大聲一些的人都沒有,江通海還能維持著現在的體麵,就自認為修養驚人了。
他想要輕蔑地看向殷九辭,在遽然發覺身高的差距之後,他向後退了幾步,站到了台階上。
“外姓人,就是沒有禮貌,不值錢的女人生出來的東西,受到再高的教育也掩蓋不了骨子裡那股低賤廉價的味道。”江通海輕蔑地說,期待地想要看到殷九辭被激怒的臉。
然而殷九辭並沒有被激怒,他隻是用更加嘲諷和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真的是一坨肮臟的垃圾,代入感極強。
江通海大怒:“你!”
“好了。”
沉穩溫雅的聲音傳來,江逾麵容沉靜,從後麵走了過來。
時寒黎在他身後,她有意識地弱化自己,不參與這場江家的內鬥。過來之後她特意看了眼殷九辭,發現他確實沒有分毫怒意,用的完完全全就是看垃圾的眼神。
看到時寒黎過來,他甚至朝她挑了下眉,似乎在說:看吧,這就是江逾護著的那些人,是不是板上釘釘的蠢貨。
“家主。”江通海之前沒看到江逾,現在看到他居然在場,神色立刻產生了變化,他連忙走下台階,對著本該是小輩的江逾麵貌恭敬。
他試圖給自己找補:“這個身份卑賤的人沒有資格進入通天樓,我想為您的門口打掃一下衛生……”
“江逾,如果你還想讓這些蠢貨活命的話最好讓他們意識到點什麼。”殷九辭施施然地說,“否則我如果不小心手滑一下,想讓眼前這坨肉變成什麼形狀,就變成什麼形狀。”
江通海沒想到殷九辭連江逾過來了還這麼囂張,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江逾能迅速在末世後於混亂的形勢中站穩腳跟,靠的可不是正統的血脈,而是他手腕充滿人情味的溫和卻又大刀闊斧,並且自身實力也處於絕對的前端。
在所有人普遍還沒有進化的時候,江逾回來就是一階進化者,他也不是穩坐高台不下前線的統治者,末世以來他事事身先士卒,奔赴在最危險的戰場,用實力和手段贏得了所有人的尊崇,而現在他更是成為了放眼全世界都鳳毛麟角的四階進化者。誰敢在他麵前放肆?連曾經那些眼高於頂的董事會和江家的長老們也全都被的江逾收拾得服服帖帖!
然而江逾隻是不讚同地看了殷九辭一眼,然後就微笑著看向江通海,在看到江逾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神,江通海打了個寒顫,眼神驚恐起來。
現在是末世,不是普通時期,他們現在還能好好地生活在城市裡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全都仰賴著江逾這個四階強者,以前江逾還會考慮製衡,考慮江家長輩的臉麵,但是在末世裡秩序崩盤之後,江逾就是江家堡的天,是整個苔原城的法律和規則,他想讓誰死,連話都不用說,不過是一個眼神的事。
“家,家主……”江通海所有的派頭都沒有了,戰戰兢兢地低下頭來,額頭冷汗溢出。
“殷九辭再怎麼樣,也是我父親的血脈,是江家的直係,這句話我好像說過不止一次了吧。”江逾語氣溫和,“如果他卑賤,那我又是什麼呢?”
江通海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有那麼一秒鐘他的思維裡是空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空無一人,這時他才察覺到冷汗已經浸濕了整個後背。
此時時寒黎三人已經進入通天樓了。
程揚就在前麵,自然也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他看了眼冷著臉的殷九辭,湊到江逾身邊,“江哥,那是你們的叔叔嗎?”
“算不上。”江逾說,“江家這個地方很複雜,他隻是我父親的一個弟弟而已。”
程揚忽然停下腳步,青年人的眼睛清澈赤誠,仍然一如一年之前在圖柳市的那樣。
他問:“那江哥,你還是江哥嗎?”
江逾也突兀地停下,他和程揚互相對視,仿佛看見了這個年輕人噴湧而出的防禦。
程揚看似萬事不操心,實則感覺還是很敏銳的,他察覺到江逾變了一些,如今時過境遷,江逾是手握一城性命的江領主,而不是從前和他一起共患難的江哥,時寒黎的身份又那麼敏感,他不得不警惕。
“我永遠是江逾。”江逾緩緩地說,“有的人一變化就會死,我就是這種人,我寧願死也會做我的江逾。”
時寒黎抬眼看向他,她是最能感受到那份決意的人。
程揚看了他幾秒,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抱歉江哥。”
江逾抬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
幾人上了電梯,緩慢上行的過程中,殷九辭說:“我在江家堡住了十二年,這是我第一次踏進這裡。”
裴沐星站在按電梯的位置,聞言迅速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自己不存在。
“因為他們有規定,隻有江家人和裴沐星這種為江家賣命的人才能進來,我沒那個資格。”殷九辭輕笑一聲,陰柔冷酷,“江通海以為江家的身份這種東西還會給我造成傷害麼?誰越把這東西掛在嘴邊,誰越在乎這種沒有任何用處的玩意兒。”
江逾麵不改色,“那你想怎麼辦,把他殺了麼?”
殷九辭瞥他一眼,他知道是因為時寒黎在這裡,江逾才故意這麼說。
“你確實沒變。”他意味不明地說。
許久沒聽這兩兄弟吵架,時寒黎覺得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圖柳市的日子。
殷九辭言辭尖銳,江逾綿裡藏針,程揚熱心單純,默哀堅韌開朗,還有檀藥酒的倔強任性。
檀藥酒……
時寒黎垂下眼。
是靈魂融合的原因麼?她現在越來越多地想起來以前發生的事,並且很多以前沒有什麼感觸的事情再想起來,會在她心中翻起波動。
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她隻是覺得……更貼近於整個世界了,和以前比起來,現在更像是在真實地活著。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一百五十樓。
電梯門打開,巨大的開放式空間映入眼簾,米白色,棕色和灰色構成這個空間的主要色調,地上的休閒區域鋪著手工纖維地毯,應該是客廳的位置是一麵巨型圓弧狀落地窗,近得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天空,可想而知在之前天色正常的時候,這個空間大采光有多麼好。
這個電梯是江逾的專用電梯,能夠直接通到最頂樓他的私人領域。
“請進。”江逾側開身體,“這是我的房間,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後慢慢根據思維模型來挑選自己喜歡的房間。”
時寒黎走進去,整個屋子做了相當精細的空間間隔設計,既不顯得空曠又不顯得擁擠,不但客廳有下沉式結構的茶幾區,還有單獨的健身房,廚房,圖書室等等,從落地窗外望出去,甚至還能看到一個露天的頂層泳池,隻不過泳池是裂的。
這些建築雖然高,但是材質特殊,之前發生過那麼多地震,它居然還穩穩地屹立在這裡,除了龜裂的泳池,幾乎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我的天。”程揚看了一圈,站到時寒黎旁邊,“姐姐,我知道貧富有差距,但見識還是限製了我的想象,我現在一點都不懷疑江哥的首富地位了。”
其實單看這一棟樓,這一個房間,這一個泳池都不算什麼,但是這裡可是荒蕪的雪原,在這裡能過上質量和普通情況差不多的生活就已經很難了,江家卻能在這裡世世代代過著這樣的生活,簡直就像是自立為王。
之前對於首富這個名頭隻能想象,現在一切都具象化了。
江逾在和裴沐星交代事情,殷九辭在要求給他一台電腦,烏圖則坐在茶幾旁的沙發上發呆。
“山門是什麼?”
烏圖怔了一下,看到時寒黎坐過來,恍惚地拍拍自己的額頭。
“對了,你沒有回過族裡,很多事都不知道。”他說,“我們的部落就在祈望山裡,無人可攀登的最高山峰是我們的天然屏障,但這還不夠隱秘,我們的祖先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機關,就是山門,當遇見緊急情況的時候可以把山門關掉,這樣外人就隻能看到白茫茫的雪山。”
“是一種幻象裝置?”
“算是吧,但是做得太真實了,一旦山門關閉,哪怕是我們自己也找不回去。”烏圖無奈地說。
時寒黎皺了下眉:“沒有辦法儘快聯係上裡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