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時寒黎不認識的臉,它皮膚蒼白腫脹,像極了溺水身亡的人,時寒黎還沒等細看,腰身驀然以人類無法做出的動作和速度扭轉,她剛剛離開原地,一條宛如百年老樹的樹樁般粗細觸手凶狠地擊中了那裡,然後這根觸手以不可思議的柔軟度彎曲,角度一轉再次擊向時寒黎!
探測器裡的眾人因為時寒黎的過去已經停下了武器發射,看見這一幕紛紛發出驚恐的叫聲,由於那東西動了起來,才讓裡麵的人得以看到這是個什麼東西,而時寒黎的目的也不是殺死它,她猛地向上遊去,看似是在躲避觸手的攻擊,實則在遊到一定高度之後她取出一枚水下□□,向著這隻怪物扔了過去!
炙熱燦烈的火光在冰冷漆黑的海底燃燒起來,周圍的水母對這種溫度極為不適,紛紛尖嘯著散開,往常在水族館裡神秘溫柔的水母仿若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厲鬼,將海水攪動出巨大的漩渦,而在漩渦的中心那巨大的生物紋絲不動,隨著□□的降落,霎時照亮了一大片海域,不止讓時寒黎對這恐怖的生物看了個完全,也讓探測器裡的人得以窺見它的驚鴻一瞥。
大,第一反應就是大,末世裡進化成為巨物的生物不是沒有,但是大到了這種程度,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或者說見過的都已經死了。
傘蓋撐開後目測有四到五百米長,之前扒著探測器的那隻和它一對比,彆說像個孩子,簡直就是個小蝦米,而人類這種體型對它來說連個蝦米都稱不上,那比例就像人類和蚊子。
然而真正讓人震驚的不是這水母的體型,而是在它的傘蓋下,也就是水母的循環消化腔中,躺滿了蒼白浮腫的人!
那些人就像是被蜘蛛網住的獵物,深深地陷入在透明的水母透明的傘蓋中,在被緩慢地消化,有的已經呈現出半溶解的狀態,有的還相對完整,卻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像是人類的墳場!
“天啊……”
就算見慣了死人,但是這種正在被消化的人體還真沒人見過,血淋淋的原始殘酷感撲麵而來,這種慘狀讓久經沙場的戰士都難以接受,本來之前的翻滾就讓體內不適,探測器裡又響起嘔吐的聲音。
邢羽風沒有動,他眉眼凝重地注視著屏幕,這個距離下他看不見時寒黎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時哥,你到底想乾什麼呢?”他喃喃,“莫非你還想救他們嗎?”
雖然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目的,但是殘酷的現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救不了了。
那□□落在巨型水母的身上,它抖動著想要離開原地,這種體型的生物動一下就是地動山搖,時寒黎被裹挾在翻湧的海水中,順勢避開了水母的再一次攻擊。
水母這東西的身體攻擊方式很少,隻能靠它粗壯的觸手,但它比章魚之類的動物更麻煩的地方是它有毒。
它們的觸手上有一種叫刺細胞的東西,能夠釋放神經類毒素捕獲獵物,這些變異水母的毒類也發生了變異,之前鄭歲歲不幸中招,時寒黎判斷這毒已經不僅僅影響神經了。
不過對她作用不大。
時寒黎身上疊加了太多狀態,五階的身體素質讓她能夠天然抵抗許多對其他人來說致命的危險,同時她還有殷九辭的特殊能力,雖然隻有一階,但是搭配她體內的托帕血液幾乎不用怕中毒,她靈活地將自己掙脫出來,回頭看向傘蓋裡的那些人,臉頰旁的鱗片緩慢開合,她調轉方向,向水母遊回去!
“難道他真的要救人!”
探測器裡響起震驚的聲音,邢羽風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神堅毅。
“向上,準備鉤鎖。”他說,“時哥一定不會做沒用的事,既然他要救人,就全力配合他!”
時寒黎的確還沒有放棄救人,探測器裡的人看不清楚,她剛才距離那巨型水母最近,即使隻是驚鴻一瞥,她也清楚地看到那個人還有微弱的呼吸!
雖然不明白這水母消化的原理,但它消化腔裡那些人一定還有人活著!
這些人隻可能是船上尚教授一行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必須要儘力一試。
時寒黎躲開對她來說行動比較緩慢的觸手,雪魄刀雪白的光芒劃破黑夜般沉寂的海水,一刀削斷它這根觸手!
這個舉動一定會激怒水母,於是她片刻不留,斬斷的瞬間身形側平下來,腳下蹬水,遊魚一般從它發狂的口腕下鑽了出去。
水下呼吸實在是一項罕見的神級機能,它不斷能讓時寒黎在水下長出鰓來,甚至還能讓她像真正的水下生物一樣,根據深度和環境及時調整她的身體,讓她能夠適應,否則以她五階的身體素質,也許能夠承受得住水壓,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這樣自由地行動。
時寒黎在腦中迅速地分析著形勢。
她能殺死這隻水母麼?也許能,但勢必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付出巨大的代價,在此時沒有這個必要,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救人!但是該如何把人救出來?如果在這裡當場把水母的傘蓋剖開,無疑會把裡麵的人暴露在七千米下的大海裡,和直接殺了他們也沒有區彆。時寒黎一邊躲藏,腦中霎時間閃過千百種念頭,但是沒有一種方法能起到萬全之策,時寒黎和水母糾纏,在照明彈熄滅之後散去的水母也紛紛從周圍聚攏,形勢越來越危機,時間也越來越緊迫,因為消化腔裡還活著的人顯然極其微弱,他們隨時會死!
就在這時,一道魚雷重新衝破聚攏的水母群,海洋中立刻滿是尖利的狂嘯,時寒黎距離最近,以她的聽覺就像耳邊被同時吹響了一萬隻哨子,她腦中一震,血肉修複迅速運轉起來。
那枚魚雷隻是驅逐作用,沒有很大的殺傷力,邢羽風顯然是顧慮著時寒黎,隨即時寒黎聽到聲音,低頭看到探測器正迅速向上遊來,時寒黎瞳孔一縮,在她看來探測器湊近過來就是在找死,但她現在無法對裡麵的人說,隻好遊上前擋住了水母另一隻觸手的攻擊。
就像邢羽風相信時寒黎不會做出無用的決定,時寒黎也覺得邢羽風不是會爭一時意氣的人,他做出這種看似突兀的舉動,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時寒黎沒有急著回去,而是一邊周旋一邊注意著探測器,看他們打算做出什麼舉動。
果然,探測器不是過來送死的,他們也知道這種巨物不是他們這點人力武器所能殺死的,發射驅逐魚雷隻是為了給自己的接近打通一條道路,隨即它伸出粗長的鋼索鉤爪,試圖勾住那隻最大的水母,但這次嘗試被水母提前發現,並一甩觸手把鋼索全部打了回去。
時寒黎立刻就看懂了邢羽風的目的。
他們也想要救人,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把這隻巨型水母控製住,然後連著它的消化腔一起整個帶出水麵!
既然人在水母的消化腔裡還沒死,就說明這消化腔在極端情況下反而能夠起到保護作用,隻有這樣才是唯一有希望救下他們的方法。
這和時寒黎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想出來的最保險的打算,也是先削弱水母的力量,如果有可能的話,想辦法單獨把它的消化腔分離出來,在這一刻兩個作戰經驗豐富的戰士心意相通。
在探測器中,除了必要留下來的人,其他人全部換好裝備,軍容肅穆。
“將軍,時長官能理解嗎?萬一他以為我們在進攻他,或者不配合怎麼辦?”
邢羽風注視著屏幕:“你說錯了。”
問話的戰士一怔。
“哪有要求長官反過來配合你的道理?應該說我們配合不了他怎麼辦!”邢羽風轉頭大步走向彈出棧橋,“準備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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