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黎回來了。
隻是簡單的幾個字,劃過每個人的心頭,引起近乎流淚的震動。
對其他人來說,時寒黎這三個字代表的已經不隻是一個人,而是一種符號,一種由內而外的安全感,好像無論有任何危險,隻要時寒黎來了,哪怕危險沒有當場消失,也讓人感到麵前仿佛突然築起一座巍峨的城牆,而他們,已經在城牆裡了。
巨鳥掀起的氣浪掀起塵土和枯葉,火把的火星肆意飛濺,落在地上點燃更多的枯枝,燃起一簇一簇大大小小的火焰,張卓君立在這些火焰之中,仰頭望向那碩大的陰影,方才還有些異樣的神色收了起來。
"時寒黎!你是不是在上麵?"她放聲大喊,聲音在幽穀中傳出去很遠,"虧你還是個帶把的,就這麼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
不但當著他們的麵殺死了毛雨,現在還當著他們的麵侮辱時寒黎,李幕玉用力抓著有隊纖的衣服,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白元槐立刻就像找到了靠山,語氣都輕鬆起來: "讓她罵,現在她有多囂張,一會死得就有多慘。”
他們不清楚時寒黎的具體實力,但他們都見過時寒黎幾招之內就將程揚逼到絕境,程揚可是有獸化能力的進化者,但是比起時寒黎來說,尚且顯得無力而稚嫩,這次生物除了她身上的病毒,又能比程揚厲害到哪去?
哪怕她再厲害,她也隻有一個人,而他們這邊一回來,可回來了三個三階!
禿鶯接近地麵,被時寒黎直接收回了馭獸空間,三道身影落地,正好擋在眾人前方。
時寒黎的靴子踩滅一簇小火焰,目光掃過張卓君,落在她腳下死去的毛雨身上。
"毛姐姐……" 有隊纖的哭泣聲不大,但透著撕心裂肺的悲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這件事告訴彆人,毛姐姐就不會死了,都怪我……”
"纖纖,這不是你的錯。"李慕玉目光緊緊盯著張卓君,"殺死毛姐的不是你,你應該把這麼危險的存在告訴大家,這沒有錯。”
鬱纖用力地搖頭,哭得仿佛要背過氣去。
簡單的兩句話,時寒黎已經捋清了發生的事情,她看向張卓君猶如十月懷胎的肚子,問出了和白元槐一樣的問題:“你懷著的,是你們的實驗體麼?
”
張卓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認識我?”
“很好猜。你叫出我的名字,也許就是為了等我才埋伏在這個基地,會這麼恨我的次生物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能進化到三級的應該不多。”時寒黎平靜地說,“你是張卓君。”
"好,不愧是時寒黎,不愧是能炸了我整個島的人。"張卓君說,"既然你這麼聰明,不如你再猜一下,我是從什麼時候起就躲在這裡的?”
“你從什麼時候起躲在這裡,知道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麼?”時寒黎說,“既然你的目的就是找我報仇,現在我出現了,那就來吧。”
她就這麼站在所有人麵前,平平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甚至連什麼姿勢都沒有,就是普通地站著,如果她不是時寒黎,恐怕會讓所有人以為她瘋了,或者在故意找死。
"時哥,一個三級次生物而已,哪用得著你親自動手。"程揚側身一步,站到時寒黎身邊,他虎視眈眈地盯著張卓君,眉眼間的神色已經和時寒黎極其相似,既有著機械般的冷酷,又有著掠食者的狠絕,"時哥,你答應過我的,這是我的獵物。"
張卓君這才將目光分向他,她周圍的火焰發出嘩啵聲響,火星越向她的周身,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揚,露出輕蔑的笑: "原來是你啊,早就聽說時寒黎身邊有一條忠誠的狗,她指哪就打哪,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程揚臉色一點沒變:“居然有這樣的傳言?那今天我就證明一下,這不是傳言,我就是時哥的狗,不用他指,誰和他作對,我就把淮咬死。不過我和你的梁子不止如此,程心姐是你親手殺死的,對吧?你在做下那麼多惡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的親朋好友終有一天會來找你血債血償?”
剛才李慕玉也提到了這個人,殺的人太多根本不記得自己殺過誰的張卓君沉思了兩秒,有了點印象: "你們說的心什麼的,是當初在平寧市狙擊我的那幾個娘們之一?"
見她果然想起來了,程揚緩緩地捏緊雙拳,指骨哢哢作響。
“時哥,”他的聲音反而愈加平靜,“我可以麼?”
時寒黎後退一步,用行動代表了她的答案。
程心救過程揚一命,在程揚心中,這是他欠她的,如果不給他親手報仇的機會,往後他的路
上會一直攔著一道陰影,這種陰影也許外表看不出來,但說不定會在什麼關鍵的地方影響到他,如果用修仙世界觀中的名詞來解釋,那就是道心不穩,容易產生心魔。
鍛煉方法殊途同歸,修心重於修形,隻要達到一定高度,都會明白修心的重要性,所以時寒黎希望程揚能夠克服自己的內心,坦然麵對這個事實。
殺死仇人,隻是其中最容易實現的解決方法。
看到時寒黎退後,張卓君也沒有阻止,她隻是在笑,笑容裡既沒有瘋狂也沒有囂張,她的聲音甚至十分陰森冷靜。
“好,不著急,隨便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程揚已經不再和她廢話,他拱起脊背,原本隻覆蓋住手部的毛發快速蔓延,占滿他露出來的皮膚,除了脖子和臉部,這是他目前最完整的獸化形態,也是攻擊力最高,消耗能量最大的形態。
他衝上前去,和張卓君戰在了一起!
李慕玉已經快速對時寒黎說起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就是當宴會都要散去,杜鬆良已經出來讓大家都回去的時候,鬱纖忽然跟跟H倉蹌地衝了出來,跪到地上說毛雨瞞著所有人藏起來了一個人,她求大家去看看,杜鬆良作為副首領高度重視這個消息,就帶著幾個進化者和還沒散去的幾個人一起去查看情況。
誰也沒想到毛雨居然膽大包天地私自藏起來了一個次生物,更沒人想到這個次生物居然就是想要殺時寒黎的墮神黨頭子,爆出這件事的鬱纖已經快哭暈過去了,時寒黎低頭看去,她被李慕玉控製在懷裡,防止她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露出來的半張臉崩潰無神。
她一直在喃喃重複“對不起毛姐姐,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你……”
李慕玉已經儘力將她壓進自己的懷中給她安慰,但是一點都沒有用。
李慕玉也低頭看向鬱纖,不忍地說:"可憐的孩子,風棲哥,一會可能要你幫幫忙。"
風棲歎氣著點頭。
杜鬆良不安地硬著頭皮插話:"時閣下,您確定不出手麼?對方可是三級次生物……"
“杜兄,你就彆操這個心了。”白元槐說,“她是三級,我們小橙子也是三階呀。”
其他人這才知道,這一行人裡,不但時寒黎是三階進化者,放到全
世界都極其稀少的三階,居然不隻一個!
時寒黎說:“這是程揚的必經之路。”
既然時寒黎都開口了,不管其他人抱有什麼樣的想法都不再多說,杜鬆良安排其他人去安撫四散的居民,自己留下來緊盯著戰場。
時寒黎也在關注戰場。
程揚的實力和之前在地下城比起來有了飛躍式的進步,張卓君似乎沒想到除了時寒黎之外居然還有人進化到了這個程度,神態明顯比之前凝重,不過她有著自己巨大的優勢,那就是無論程揚再怎麼想殺了她,都不得不顧及到不能被她傷到,而她則毫無顧忌。
然而程揚也不是什麼善茬,跟著時寒黎半年多,他早已不是當初在圖柳市那個單純熱忱隻憑一腔熱血和蠻力的青年,他以躲閃為主,但獸化者特殊的身體素質讓他總能找到對方進攻的缺陷,他冷靜地觀察,出招狠辣果決,也給張卓君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排除掉其他,這是一場精彩的戰鬥。
前麵程揚的情況看起來令人緊張一些,杜鬆良和盧何幾次都屏住了呼吸,但很快,隨著過招的增加,程揚摸出來了對方的進攻路子,他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麵對程揚驟然暴增的戰鬥力,張卓君的姿態明顯狼狽起來,在不小心被攻破防禦,於下腹部受到一道致命傷口之後,她的臉色霎時蒼白起來,然後竟然把目光移向了後麵的眾人。
“既然我怎麼都要死,那不拉幾個墊背的,不是太虧了嗎?”張卓君低聲笑了,她身形一轉,不顧程揚重重擊中她的後背,吐出一口血來,如疾風掠向站在前方實力稍弱的李慕玉和鬱纖。
“時寒黎,我看你能不能保護住每一個人!”
因為時寒黎在這裡,李郭玉沒有特彆注意站姿,她的身體已經站到了時寒黎的前麵,完全暴露在了張卓君的攻擊範圍中,當危機發生,她第一反應是將鬱纖拋向了時寒黎,然後毫不畏懼地迎上張卓君的攻擊!
時寒黎的刀還沒出鞘,懷裡就被塞進來一個孩子,她剛要將有隊纖護到身後,一直失魂落魄的鬱纖忽然抬起臉來。
她臉上特意被抹上的灰塵已經被淚水衝得差不多掉乾淨了,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她惶惑地看著時寒黎,口中無意識地吐出幾個字。
“時……時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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